對于中原之事,云昭一時之間覺得詭異難解,便也懶得去想它,只是吩咐郭鋒所屬職方司全力加強監控,及時回報,眼下,云昭的注意力還是必須要放在蒙元身上,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蒙元再一次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須要防著它狗急跳墻,垂垂待死之際反咬一口,來一個魚死網破。
讓姚長坤與王強在梁州支撐,只要不讓形式繼續惡化即可,而在他們這邊,則加強攻勢,亦是從另一個方面減輕姚王兩人的壓力。
一群人商議著兵困燕京的戰事方略,直過了午夜,這才算告一段落,孟姚與蘇定方等人相繼告辭而去,大反攻大際,諸事千頭百緒,他們必須馬上趕回軍中,作好一切準備。
“小乙,自從出興靈以來,我們兩人多日未曾相聚了,你不忙著走,陪我聊一會兒吧!”看到燕小乙站起身來亦準備告辭,云昭笑道。“從鷹嘴巖出來,也有七八年了,這七八年間,我們兩人相聚的日子倒是少多了。”
燕小乙一笑,“都督的地盤越來越大,軍隊越來越多,自然事情也是越來越多了,等打完蒙元,都督,我們將鷹嘴巖的老兄弟找到一塊,咱們去鷹嘴巖老營,在哪里擺上酒席,痛飲個三天三夜!”
云昭大笑,“說得好,行,這是個好主意,到時候就這么辦,嗯。想來也不會太久了,不過今天小乙。你先陪我小喝幾杯吧!吳凡,去弄點下酒菜,搞幾壺酒來。”
吳凡呆了呆,“都督,軍中禁酒,這…”
云昭抽抽鼻子,“今兒個高興嘛,你想法子啊。不管你怎么辦,馬上得給我弄點酒來,我要與小乙好好喝幾杯。”
“是,都督!”吳凡有些不情愿地道。
“記住了,要是露了餡,我是定然不認帳的。”云昭神神秘秘地笑道。
吳凡哭笑不得,軍中禁酒。是云昭親自下達的命令,要是露了餡,這個缸自然得自己來頂,背黑鍋,親衛頭頭的必備素質之一嘛。
燕小乙大為興奮,自從領軍出征。征北軍軍紀森嚴,作為騎兵主將,平素里亦是不敢沾酒的,但今天有都督親自發話,都督親自作陪。這酒自然是喝得的。心中高興,臉上卻是裝出了一副勸阻的模樣:“都督。要不就算了吧!”
“看你這副言不由衷的樣子!”云昭捶著燕小乙的胸膛,放聲大笑,“小乙,你當真變了很多,當年在鷹嘴巖剛出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現在不比與往了嘛!”燕小乙微笑著,“當年我們是馬匪,雖然沈老當家也有軍紀約束著,但那能跟現在相比,我是大將,自當以身作則,否則何以服眾?何以率弟兄們沖鋒陷陣,勇往直前?”
“好,很好!”云昭連連點頭,“小乙,你現在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了。我們都改變了許多啊!時間,能讓一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你,我,還有許許多多人,都與當年不一樣了。”
拉著燕小乙,“來,坐!”
吳凡掀開帳門走了進來,一手端著一個托盤,內里裝著三四個小盤。放到了云昭與燕小乙之間的小幾之上,然后小心地撩起衣襟,從衣服里拉出兩個皮囊,“都督,就這么多了!”
“不錯啊!”云昭接過皮囊,“速度夠快的。”
“菜是現成的!”吳凡笑道:“就是弄酒麻煩點,讓醫官盤問半天。”
云昭嘿嘿笑了幾聲,“你先下去吧,看著點門,讓蔣旭那小子去睡。”
“明白了!”
提起酒囊,“小乙,來,先為我們終于逮著了司馬瑞,可以為沈老當家報仇雪恨了,干一口!”
提起沈風,兩人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燕小乙算得上由沈風養大的,自小便跟著燕妙妙廝混,兩人情同兄妹,而云昭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以說,在鷹嘴巖上,是沈風手把手教會了他如何行軍布陣,如何上陣廝殺。
兩人提起酒囊,無聲地碰了一下,仰起脖子,大大地灌了一口。“可惜二當家的不在這里,否則不知會高興成什么樣子呢?”燕小乙不無遺憾地道。“都督,說實話,當年鷹嘴巖被打殘之后,我甚至以為我們今生再也沒有報仇的指望了,那時候的司馬家族于我們而言,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云昭笑道:“我可沒這么想,那時候就想著實在不行,就去逞匹夫之勇,躲在暗處,時時窺伺著,總有機會,一箭干掉他。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掂,他能防得了一時,還能防得了我一世?不過現在這樣更好,不僅干掉了他,連他的根都給他家挖了,這才痛快!來,再喝一杯,等戰事結束,咱們押著司馬瑞這王八蛋去鷹嘴巖。”
“喝!”燕小乙舉起酒囊。
“小乙,你說說,我們當年大貓小貓三兩只,怎么能干到今日這一地步,到了今天,我們征北軍可以說是跺跺腳,整個大越都要抖三抖吧,我們感冒了,整個大越都要跟著打噴嚏吧?”云昭得意地道。
“這當然是都督你英明無比,算無遺策啊!”燕小乙笑道。
云昭哈的一聲,“小乙,你我兄弟,今天關起門偷偷喝酒,你就不必這樣阿諛奉承吧,聽得我都起雞皮疙瘩了,說點實在的。”
燕小乙抽抽鼻子,“都督,小乙沒讀什么書,真要我說出個一二三來,還真是狗咬刺猬,無處下嘴,不過嘛,我倒是覺得我們征北軍軍紀森嚴,上下一心,三軍用命,這是我們獲勝的很大倚仗!”
云昭微微點頭,“你說得不錯,自我們建軍之日起,軍紀便是我們一直要求的,你這一條倒是說到了點子上。小乙,一個勢力集團的強大,涉及到方方面面,但軍隊的力量卻是至關重要的,這是我們存在的基礎,沒有足夠的力量,說什么也是白搭,為什么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有力的拳頭。”
“都督說得是!”燕小乙連連點頭,“只要拳頭夠硬,有理更好,沒理也得打出道理來。”
云昭微微一笑,拈了一著菜放到燕小乙面前的小碟里,“你對現在的局勢怎么看,特別是姚長坤那邊兒?”
“此事都督不是定下決議了么?”燕小乙詫異地道:“姚將軍那邊,進取不足,守成總是沒問題吧!”
“先前有些話我沒有說透,小乙,對于中原這戰事,我總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程群此人,這一次的行事讓我感到怪異,我想將白蓮軍調過江來,你看可好?”
“白蓮軍?”燕小乙吃了一驚,“都督,白蓮軍會聽我們的嗎?雖說是友軍,但是他們不屬于我們啊,再說了,當家的和虎爺現在出了巴顏喀拉山,他們群龍無首,會聽我們的嗎?早知如此,就不應當讓二當家的去逆襲安慶了!”
“是啊,早知如此,不讓妙妙去安慶,我們便可以讓樸德猛率益州營往援姚長坤,亦不會如此窘迫了。”云昭連連搖頭,“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可吃啊!更何況,你也曉得妙妙的性子,她要做的事,又怎么勸得回來,你可能不知道吧,她為了去打安慶,怕我不準,竟然派人將樸德猛派回來報信的信使一股腦地全悄悄地抓了起來。要不是職方司那邊還有一條線,我當真會一無所知。”
燕小乙放下筷子,看著云昭,“竟然有這種事?”
“當時我真得很不高興,小乙,你也說過,我們征北軍為什么能一路高歌猛進,所向無敵,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上下一心,軍紀森嚴,妙妙這一次所做的,當真讓我難堪之極,孟姚,蘇定方還有都督府的那些官員,嘴上不說,心中不知會怎么想呢?”云昭連連搖頭。
“都督!”燕小乙看著云昭:“二當家的白蓮軍沒有我們征北軍這種嚴格的體系和軍紀,散漫慣了,她當時恐怕也沒想那么多,這事兒,都督可得為二當家的兜下來才行。”
“我當然得替他兜下來!”云昭看著燕小乙,“誰叫她是我媳婦呢?可是小乙,我有些擔心啊?”
“都督擔心什么?”燕小乙有些莫名其妙。
“這一次妙妙行事,完全不管征北軍上下將領如何想,也不管我們的整體布局,讓我很是被動,這一次好在她統領的是我們征北軍,后面還有樸德猛這樣一個老成持重的將領跟著,如果以后妙妙回到白蓮軍,再來這樣一出戲,那可當真就不好收場了。你說說,她嫁給我之后,白蓮如何定位?是屬于我們征北軍呢,還是仍歸妙妙自己帶呢?”
燕小乙不假思索,“二當家的嫁給了都督您,白蓮軍自然得與我們征北軍合為一體,現在他們游離在征北軍體系之外,的確有些不倫不類。都督您是要做大事的,白蓮軍現在尚控制著陜州,贛州,還有二萬余兵以及不小的戰爭潛力,這都會成為都督的助力。二當家的與您夫婦一體,應當不會反對吧!”
云昭看著燕小乙,聽著他自然而然地稱呼我們征北軍,以及白蓮軍,話里話外,卻是很自然地將自己劃歸到了征北軍體系之中,不由大感欣慰。
“你這樣說,我很放心了,來,喝酒,喝酒!”云昭笑道。“好兄弟,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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