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蒙軍占領的大越邊地,總面積應為數萬平方公里,槍手在寫這一點的時候沒有注意,隨手寫了個上千平方公里,怡笑大方,羞愧之中,捂臉無顏。感謝書友指出我的失誤!
李嘉有十二個兒子,但他自己也清楚,這些人之中,真正算得上有才能,有野心,有手腕的,也就只有老大和老四了,在兩人的身后,都聚集了大批的支持者,如果自己當真貿然另選他人,就不得不舉起屠刀,血流成河了,不將兩人身后的支持者殺光,自己另選的繼承人便休想坐穩位子,到時候,便是內亂的開端。
而這,是李嘉絕不愿意的。大越朝現在需要穩定,需要平穩的過渡。一個王朝立國太久,便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就像一個人一樣,年紀大了,身體的各個功能便會出現衰退,這些問題如果不解決,那么大越這個龐大的帝國便會跟他的前任一樣,難以抵御外部的侵略和內部的侵蝕,在雙重的打擊之下慢慢地變得虛弱,然后轟然倒下。
帝國內部的矛盾已經一天比一天嚴重,現在朝廷擬定的對策只能最大程度的緩解這些矛盾而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嚴重的土地兼并,大量的財富被集中到少數人手中,兩極分化極其嚴重,官僚士紳階層與最底層的老百姓的對立已經到了火山爆發的邊緣,彬州的一場春汛泛濫便引起了百姓暴動,雖然迅速被鎮壓下去,但這卻對李嘉敲響了警鐘,國內的問題必須得解決了。
帝國最南方的安南,高麗被壓制了數百年,現在也蠢蠢欲動,邊境之上沖突磨擦迭起,東方沿海地區,海盜們經常大規模地登陸襲擊,百姓苦不堪言,可以說,現在的大越身上完全是千瘡百孔,一個應對不當,便會出現大問題。
自己將彬州,鄂州,湖州的問題交給老四去處理,目前反饋回來的情報,讓李嘉亦十分失望,不錯,老四是迅速地將這些帝國的糧倉穩定了下來,從表面上看,做得什么稱職,但在李嘉看來,仍然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更讓李嘉惱火的是,在這三個地方,李逍大力地排除異己,將屬于老大的一些勢力連根拔起,安插自己的人手,完全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態度。作為一個王者,這種非黑即白的為政手段讓李嘉十分的失望。
而老大呢,前一段的表現更是讓李嘉痛心。
兩人為了這把位子,完全沒有將大越的安危放在了心上,或者是沒有看見,沒有看懂,這就是自己最為出色的兒子么?
李嘉需要選一個有這樣魄力的繼位者。可惜,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從太醫們閃爍其辭的表現來看,自己還能挺多久都是一個問題。
李嘉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來培養另外一個繼承者了,他只能從這兩個之中挑出一個來,前些日子,他給了李逍一封意思較為隱誨的圣旨,指出了他在三州之地的問題,希望他能看懂并適可而止。
而老大,這一次蒙人入侵,自己亦可以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李嘉劇烈地咳嗽起來,捂著嘴的雪白的絲絹拿開,上面觸目驚心的絲絲血跡顯得格外刺眼,不動聲色,將絲絹隨手揣進了袖中。
接過黃公公遞來的茶盞,漱了漱口,凌厲的眼神掃了一下跪著的四人,“都起來吧!”
“謝陛下!”四人如蒙大赦,心知陛下最惱怒的時刻已經過去,垂著手站了起來。
“都坐下說吧!”
黃公公趕緊過來給四人搬來錦凳,放在床榻的左右兩側,四人側著身子,半個屁股坐在凳子上。
“鵬舉,你把具體情況說一說。”李嘉道。
“是,陛下!”關鵬舉應了一聲,“三個月前,也就是七月十六日,盧城守將司馬瑞得知大漠鷹嘴巖馬匪大舉侵襲邊境,燒殺搶掠,即率盧城邊軍四個營一萬余士兵出盧城圍剿馬匪,于七月十九日于鷹嘴巖馬匪激戰于邊境之上,全殲鷹嘴巖馬匪,斬殺馬匪頭目沈風,但卻萬萬想不到,與我朝有和平盟約的蒙族會抓住這個時機,趁著盧城空虛,大舉入侵,數萬部落騎兵和一萬大帳兵向盧城發起攻擊,盧城只有一個營三千余人的守軍,竭力苦戰,仍然不敵。盧城副將王敏于此役之中戰死。殘部在營將姚猛的帶領下,突圍而出。盧城被破。”
“盧城被破之后,蒙軍數萬人大舉入境,盧城守將司馬瑞邊戰邊退,率所部萬余人成功擺脫蒙軍,退入潭州。蒙人隨即分兵向象山府與安慶城進擊,象山府守將韓仲變節投敵,率所部五千余人投降,被蒙王兀達封為義王,而安慶城則在守將岳銘的率領下,拼死抵抗,力保安慶不失,這是三個月以前的情報,于今天送到,而現在安慶是不是還在我們手中,尚未得知。”
“韓仲這個賊子,該誅九族!”李鑒惡恨恨地道。
李嘉嘿嘿冷笑起來,“好啊,好啊,這封軍報寫得好,鵬舉,這個司馬瑞雖然丟了盧城,但卻保存了所部一萬余人的實力退入潭州,而且還剿滅了盤踞大漠多年的頑匪,看來還有點功勞了?”
關鵬舉低頭道:“陛下,從得到的情況來分析,鷹嘴巖馬匪多半與蒙人部落有勾結,引誘司馬瑞出戰,司馬瑞在此節之上,判斷失措,以致盧城失守,因小失大,雖有微功,難抵大過。”
李嘉看著關鵬舉,此人是軍方大佬,整個關氏家族在軍中影響力極大,子弟多為軍中將領,但此人在老大與老四之間一直不偏不倚,這也是他能穩居軍中首腦的根本,否則自己早就將他拿下,現在看來,關鵬舉仍舊是將自己置身事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父皇,韓仲變節投敵,當嚴懲,請父皇下旨,緝拿此人在中原的家族下獄。”李鑒道。
李嘉擺擺手,“這些事情,不必問我,照章辦事即可。”
“是!”李鑒道。
“陛下,盧城副將王敏英勇戰死,請陛下下旨予以褒獎。并厚賞其家人。安慶守將岳銘臨危不亂,率部頑強抗擊蒙人入侵,力保國土不失,更要請陛下厚賞。”曹儀供手道。
“陛下,據盧城軍報,王敏家人在盧城一役之中,亦全都蒙難了。”關鵬舉道。
“可惜了這樣一位忠臣猛將!”李嘉嘆息了一聲,“何柏,下去之后,你去查查在中原這個王敏還有沒有其它的旁枝親族,如有,選一個有出息的過繼到王敏門下,繼承他的香火,并蔭補其官。”
“是,陛下仁心,臣下去之后馬上就辦。”
“至于岳銘,臨危不亂,英勇抗敵,力保國土不失,傳旨下去,加封其為忠武將軍!”
“是,陛下英明!”四人躬身道。岳銘本身只是一個從四品下的明威將軍,這一下可是連升三級,直接成了正四品上的忠武將軍,所謂時勢出英雄,不過如此,如果沒有這場戰事,可能岳銘要熬到臨退役才會成為一個忠武將軍,而現在可就是一個三級跳了。
“司馬瑞怎么處置?”李嘉看著四人,問道。
李鑒低下了頭,司馬瑞是他一力推薦的人手,皇帝陛下對此心知肚明,此時自己說話不如不說話,嚴懲會讓父皇覺得自己丟車保帥,輕輕放過也會讓父皇覺得自己包庇,怎么說都是錯,還不如緘默不言。
關鵬舉眼觀鼻,鼻觀心,此時,他的心里真是腸子都悔青了,當時要是頂住來自大王爺的壓力,堅持不換馮從義,也許就沒有眼前這檔子的事,但現在既然事已經出了,自己也沒有必要跳出來得罪大王爺。
何柏亦是垂首不語,原本的副相王霖是四爺的人,被大王爺抓住把柄一腳踢了出去,這才有了自己的位,與關鵬舉一樣,他亦是一個騎墻派,兩邊都不得罪。
曹儀想了想,拱手道:“陛下,司馬瑞損兵折將,丟失國土,理應嚴懲。”
李鑒心中一跳,抬頭看了一眼曹儀,恰在此時,曹儀的眼光亦看了過來,兩人眼光一撞,李鑒隨即轉過頭去,曹儀心中微微一曬,“但微臣以為,此時,不宜過分嚴懲此人。”
李嘉哦了一聲,“此話怎講?如不嚴懲此人,怎么服眾?”
曹儀道:“司馬瑞雖然喪土失威,但畢竟還是保存了盧城軍隊主力未受大的損失,安全退到了潭州,這一萬余士兵經歷了戰火,以后必將成為抗擊蒙人的最前沿軍隊,此時如果懲治主將,難免會損傷軍心,于接下來的反擊戰事不利。”
李嘉點點頭,“你接著說。”
“其二,潭州在司馬仁的治理之下已有多年,司馬瑞退到潭州,與司馬仁大人會師,潭州必將穩固,潭州不失,蒙人所占領的地方亦不過只是一些貧脊之地,無關大局。”
李嘉微微點頭,曹儀這是在暗示自己,潭州是司馬家的地盤,司馬仁在潭州經營良久,如果自己下令嚴懲司馬仁,難保潭州會出什么意外。那個什么韓仲,一個區區的象山府的守將,投降了蒙人,不就被封為義王了么?這個兀達,倒是好大的手筆。
“傳令下去吧,司馬瑞喪兵失土,本應嚴懲,姑念其治軍有方,未使軍隊有大的損失,降兩級,罰俸兩年,令其立即整頓軍備,以期反攻。”
“陛下英明。”四人躬身道。
“傳旨司馬仁,潭州所屬兵馬,用心備戰,要確保潭州不失,以待朝廷援軍抵達之后,展開反攻。”
“鵬舉,兵部要迅速著手準備此事。”
“是,陛下。只是不知此次反擊的主將,陛下屬意何人?”
李嘉閉目半晌,“老大去吧!”
李鑒一驚,略一躇躊,站了起來,“兒臣領命!”
“此事先就這樣吧,你們下去吧。”李嘉揮揮手,道。
“是,臣等告退。”李鑒等人跪地叩首,轉身魚貫而出。
“曹儀!”身后李嘉突然叫道。
“陛下!”曹儀回過身來。
“讓老四回上京,另外,將告老的馮從義召到京城,我要見見他。”
“是,陛下!”曹儀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