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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東看了小郝記者關于黎鋼的文章,不得不又一次感嘆小郝記者的眼光和筆力,但是,他很清楚,目前這篇文章不僅不能改變網民對黎鋼的看法,相反,還會讓人意識到,這是在給黎鋼涂脂抹粉,越發會激起大家的質疑,甚至誤認為,這又是一次官官相護。
他對小郝記者說:“這篇文章不能發。”
小郝記者說:“我是以一個普通網民的身份發的,以一個記者的身份發的。我不能看著一個廉潔的干部被冤枉。”
李向東說:“目前,我們不是要證明誰是誰非的問題,時機還沒到!我們要的是平息這場風波,要的是網民不要把矛頭指向政府。”
他說,你這篇文章只能讓我們更被動!
他說,不過,我還是非常感謝你對這一事件的關心和做了大量的工作。從現在開始,如果,沒有接到明確的任務,我希望你還是不要再寫什么文章。有需要,我會叫文仔通知你的。
小郝記者說:“那我不是瞎白忙了。”
李向東笑了笑,安慰似地說:“也沒白忙嘛!我不是看了嗎?我不是對黎鋼更了解了嗎?”
這么說,他就猶豫了,想自己要撤換他的想法對不對?想既然他兒子說了“我爸是黎鋼”,就撤換他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更難聽的話都有人說呢!人家卻沒事,怎么到他這里,就成了那么大的事?他想,自己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有點老虎屁股摸不得了?自己是不是強勢得不近人情了?
楊曉麗說:“你不應該猶豫,對也好,錯也好,把事情做了再說。何況,明天你那個會開得很及時,至少,你把自己要干的事都干了。亡羊補牢有時候,會達到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說,你總想著別人的感覺,這個沒有錯,但想得越多,自己就越多麻煩。果斷地把事情做了,就什么也不去想了。
她說,你拿出點霸氣來,真正的霸氣來!
她說,別就對我們霸氣,對女人霸氣!
李向東哈哈笑,說:“你這話什么意思?”
楊曉麗說:“反正就沒有你想的那種意思。”
李向東說:“這就好。這就好。要不就不是我霸氣,而是你霸氣了。”
這話是當著表妹的面說的,楊曉麗的臉刷地紅了,說,什么話?你這什么話?
這晚,他們在電腦前呆到很晚。李向東說,我覺得好像平靜許多了。表妹說,我也有這種感覺。楊曉麗說,希望明天那個會后,會更平靜。李向東說,但愿如此!
第二天上班出門前,表妹叫住了李向東,說先別走,讓我檢查一下。李向東問,檢查什么?她不說,只是翻開他的衣領看了看衣服的牌子,又看了看他的手表,然后問,你的手表多少錢?又問,你的手機呢?多少錢?
楊曉麗說:“你這是干什么?”
表妹說:“你也別動,你也要檢查檢查。”
李向東說:“你搞什么鬼?”
楊曉麗說:“神經兮兮的。”
表妹說:“現在,青山市成了網民注意的焦點,你這個市長也有可能成為網民的目標,你這個市長夫人也一樣,也有可能會引起網民的注意。你們身上超值錢的東西都不能露相,否則,讓網民發到網上,你們就成公眾目標了。”
楊曉麗說:“你別自己嚇自己好不好?網民關注青山市是關注我們嗎?”
表妹說:“小心總沒錯吧!”
楊曉麗說:“我們身上這些東西都是正常工資買得起的。你反反到家里來了。”
表妹說:“我這是反嗎?我這是擔心你們惹麻煩。”
楊曉麗便伸手把她撥開了,說:“別攔著,遲到了。”
表妹趄趔了幾步,李向東笑著說,你這是活該!楊曉麗對表妹說,你不走是不是?想要遲到是不是?表妹只好灰頭灰臉地跟在他們后面,心里想,真是好心沒好報!
青山市的處級領導干部會議按時召開,也按程序進行,有的人還不知道網絡上發生的事,便覺得這個會開得有點莫名其妙,特別是遠縣那些邊遠地區的領導,跑了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只開了一個小時的會,且會議的內容看似重要,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四下打聽,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李市長,市四套班子領導怎么都參加這個會?知情的人就一五一十地說了“我爸是黎鋼”事件。
大家便在私下議論。
有人說,這個黎鋼也太傻太倒霉了,你干些偷雞摸狗的事,怎么也不要兒子低調點?你不說那廢話,人家又能把你怎么樣?
有人說,你偷吃也不抹抹嘴?公務員考試又不是只錄用一個人,為什么就要考第一呢?考個第三第四不行嗎?
有人說,進公務員隊伍就只有考試這一條路?沒有其他路可走的人才去參加考試的,你一個局長,還找不到其他路?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學習成績不怎么樣,還湊那個熱鬧干什么?這不是顯威風嗎?
最后便總結,這黎鋼是既不老實又老實,不老實的是也跟人學做假,老實的是,學人做假又不會做,一下子就被人抓住了。現在什么環境?特別是招考公務員,公平公正公開都透明了,你竟還在光天化日之下干這種事,讓人家逮著也只能認活該了!
其實,黎鋼是非常冤的。他并沒做假,一開始,他就反對兒子報考公務員。
老婆說:“不考公務員,你讓兒子干什么?你能免試讓他當公務員嗎?”
他說:“就你兒子那成績,考了也沒用,先讓他到我那個局屬下的單位干著吧!老婆說,干什么?打雜嗎?不是公務員能干什么?”
他說:“我給他弄得事業編制總可以吧?”
老婆說:“事業編制算什么?能轉公務員嗎?什么時候轉公務員?現在當公務員不考試不行,他遲早也要過這一關。”
他說:“你就怎么總想著公務員公務員的?”
有些話,他不想跟老婆說,老婆嘴太疏藏不住話,想想也不能跟兒子說,兒子被老婆寵得仿佛天下老子第一了。有些想法說出來,兒子馬上就會當成一種炫耀張揚出去。因此,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讓兒子當公務員,而是讓他到屬下干幾年,且到最艱苦的地方,磨礪磨礪他那官二代的傲氣,只要懂得做人,老爸扶你上馬就不怕你掉下來了。
哪想到,老婆還是執意讓兒子報考了。報考回來的那一天,老婆指著他鼻子說,我要讓你看看自己兒子能不能考上?我要讓你開開眼,別總說自己的兒子學習成績差,學習成績差怎么了?差就不能考出好成績了?我要讓那些總說自己孩子怎么怎么聰明好學的人開開眼,看是他們的孩子有用,還是我的兒子有用!黎鋼早就習慣了老婆的這種自我感覺良好,心里想,現在說什么也沒用,先讓你去碰,碰得一鼻子灰,你才會服氣。那時候,你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要求我。
這一次,黎鋼大跌眼鏡,兒子竟考了青山市第一名。好幾百人考試啊!現在一聽說招考公務員,似乎夠資格的人都參加了。當時,他也懷疑有詐,問老婆:“這是你兒子考的嗎?”
老婆說:“你以為是誰考得?冒名頂替嗎?我倒想買槍手找人冒名頂,但那些監考的人哪個不認識你兒子?別人頂替得了嗎?”
他說:“真是他考出的成績?”
老婆說:“你懷疑他什么?就認準了他考不上你才心安?你才有面子?我告訴你,這是他考的,實打實打!”
老婆再嘴硬,黎鋼也不相信,相反,不嘴硬的時候,還有幾分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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