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曉麗不僅從江邊市回來,還回來吃晚飯。大文學李向東說他有應酬,要陪珠海來的民營企業老板,她便約了枝子,要她把她那男人也帶來。枝子說,我去可以,但我男人去不去我就不敢幫他拿主意了。后來,枝子自然是一個人去的。
吃了晚,楊曉麗又說要去枝子那,想要見她那男人,枝子又說,你就一定要見他嗎?就不怕嚇跑他嗎?楊曉麗笑著說,難道他還怕我不成?枝子說,就是怕你,就是怕你們這些當官的。她說,我們才剛開始,關系還沒穩定,他不想太聲張。
楊曉麗說:“都住一起了,還不穩定啊!”
枝子便說:“住一起能代表什么?住一起并不代表他會娶我,我會嫁他。”
楊曉麗不同意枝子的觀點,但枝子畢竟是省城人,見得多經得多,不把同居當回事,她也沒辦法。
枝子說:“還是去你家吧。”
她們到了楊曉麗家,就坐在一樓的客廳里閑聊天,說李向東這兩天作報告的事,說得兩個女人不停地笑,有一回,楊曉麗匆匆往二樓跑,枝子奇怪地問,你干什么呢?楊曉麗紅著臉說,你坐一會,我那個來了。枝子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有一種很開心的感覺,想楊曉麗來例假就不能和李向東在一起,這些天,李向東就只是她一個人的了。
這會兒,李向東還在陪那民營企業老板,那老板是下午來的。老鄺在電話里對李向東說,你見見他吧?李向東便問老鄺跟他談得怎么樣了?老鄺說,那老板已經來過市縣好幾次,在北邊開發區看中了某一塊地,如果這次談得攏,就可以簽意向書了。雖然意向書還不等于合同,但也是一個不小的突破了。大文學李向東不僅見他,還提前去了北邊開發區,詳細了解老鄺和那老板談話的內容,坐在車上看了一圈那老板選中的地。老鄺的工作做得非常到家,他告訴李向東,一旦那老板簽下意向書,他就要求供電供水部門進場施工,專門為那老板安排一個變壓器,專門為那老板架設一條供水管道。他說,我們先 要拿出誠意,體現政府對他的支持。李向東說,應該這么做,把工作做在前面。
然而,那老板還不滿意,他提出了他要求,希望市縣能給予他更多優惠,最好能夠給予他零價購地的優惠。
這是在飯桌上,那老板舉著酒杯跟李向東碰杯的時候,說出這個要求。李向東愣了一下,想這老板口氣也太大了。老鄺也沒想到他竟提出這要求,難怪幾次提出是不是先把意向書簽了?他總裝沒聽見,總談別的話題,原來,他野心那么大。
李向東很快恢復了平靜,“哈哈”笑著說:“心里還有什么話,對我們有什么要求,全說出來。”
老鄺也笑著說:“是的,是的。你一會一個要求,一會一個要求,我都不知怎么向李書記匯報了。”
李向東說:“我們敞開來談,只要市縣能夠做到的,我們一定支持。”
那老板說:“這事對 你們來說,并不是一件太難的事。你李書記在市縣,是一說一不二的人物。”
李向東說:“所以,你見了我才提這要求,當面跟我說?”
那老板也“哈哈”笑,說:“有這個意思吧!”
李向東說:“可以減免的,我們都減免了,土地使用費是國家規定要收的。大文學我一個小小的市委書記作不了主。”
那老板說:“李書記是不愿意啊!”
他說,既然,兩位書記都叫我敞開來說,我也老實不客氣了。
他說,這次遷移,我不僅僅考察了你們市縣,也不僅僅在珠附近考察,我也去過粵西粵北,當然,每到一處,都一樣得到當地政府的熱情接待。
他說,我那企業,在珠海只能算是一個中小企業,但遷出珠海,隨便在哪個地方落戶,尤其是在你們這 些市(縣)落戶,也算是龍頭大佬了。你們給我的支持,自然不能跟那些小企業相比,自然要多一點優惠。
李向東說:“我想,你不僅向我們提出這個要求,凡是你接觸的地方,一定也提出了這個要求。我想知道,其他地方是怎么答復你的?”
那老板笑了笑,說:“有不答應的,也有答應的。有一個市委書記,當場拍板,只要我的企業在他們那里落戶,他從政府財政撥款替我墊付應該交繳國家的土地使用費。”
李向東又“哈哈”笑起來,說:“這市委書記比我氣魄大得多!”
他說,他為了把你的企業引到他們那去落戶,是不惜任何代價了。
他說,那是粵西還是粵北地區?
李向東問這句話,臉上堆滿笑,但那笑里藏刀,粵西粵北邊遠地區能和我們市縣比嗎?他們不惜任何代價地把你引過去,你愿意去嗎?你 的產品還是要運回來的,要從珠海或深圳出關的,三幾年,這路途運費,就不止那減免的土地使用費了。你的企業在那里扎個十幾二十年,這多出的路途運費,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那老板并不示弱,“嘿嘿”笑著說:“如果大家給予的優惠都一樣,我就只能重新選擇了。”
李向東也“嘿嘿”笑,說:“希望我們能找到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共同點。”
他不能松口,引進一家企業,要市財政倒貼,那是不可能的。市縣不是你唯一的選擇,同樣地,你也不是市縣唯一的選擇。他相信,臨近區市(縣)也不可能答應他這個苛刻的要求。
分手時,李向東對老鄺說,這不可能是他的底線,他只是虛張聲勢。他說,在我們這些珠地區,沒人會給他這種優惠。他說,繼續跟蹤,直到他亮出真正的底牌。
回到家,李向東見枝子也在,便問,你們不是在等我回來吧?楊曉麗說,誰在等你啊?
我們聊我們的。枝子卻笑著說,當然是等你了,看看姐能給你打多少分,看看她還要不要我再教下去。李向東說,今天有點累了。他不想自己在這兩個女人面前像個小學生樣,讓她們評頭論足,尤其不喜歡枝子湊這份熱鬧。
楊曉麗問:“不順利嗎?”
李向東說:“也很正常。這么多地區搶著引進他的企業,把他捧得有點忘乎所以了。”
楊曉麗對枝子說:“今晚就算了。”
枝子問:“不是要趕我走吧?老公回來了,就不要我陪了,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楊曉麗說:“這不是很好嗎?你也可以回去陪你那男人了。”
枝子看了李向東一眼,心里想,我男人在你這呢,你讓我去陪誰?她對李向東說:“你就不能跟我們說說是怎么回事嗎?”
向東沒理她,上二樓了。楊曉麗說,他心情不好。枝子說,他心情不好也不能不理人吧?楊曉麗笑了笑,說,他就是這樣,工作上的事,不愿說,怎么問他也不會說。后來,楊曉麗想,有必要跟枝子解釋這些嗎?這枝子也太那個了,你憑什么問李向東工作上的事?
兩個女人各懷心思,一時也找不到話題,就那么靜坐著。
李向東回到二樓,想起了什么,打電話給老鄺,問他那澳大利亞外商的情況,老鄺說,還沒回音。李向東便不再說什么,放水洗澡,泡在水里拿著那份報紙用普通話默默讀那報道。他想,有些事是不能急的,自己學普通話不能急,太急就成一種壓力了,壓得自己喘不了氣了。招商引資工作也不能急,越急越會亂了方寸,越會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其實,那老板比他們還急,珠海那邊對他的企業搬遷是有時間限定的,他找不到遷移的地方比他們還急。
(鮮花鮮花鮮花!)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