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第九二七章玫瑰紅 書名:
李向東記得很清楚,那天,綺紅杯里的是咖啡。那時候,綺紅有喝咖啡的習慣。這天,她喝的卻是一杯雪梨紅蘿卜汁。他問,現在不喝咖啡了嗎?綺紅說,不喝了,說女人不適合喝咖啡。她說,是小姨子說的。她說,小姨子后…她就不喝咖啡了。李向東便不說話了,這兩個讓他刻骨銘心的女人,只要想起她們,他就心痛,就覺得自己欠了她們許許多多,他就告誡自己,以后再不能欠這種感情債,這種債是還也還不清的。
有時候,就是這么不公平,當你從某個女人那里領略到一種人生感悟,約束自己再不能犯同樣的錯誤時,這個女人卻未必是受益者。
他按了一下喚服務員的燈,叫服務員過來買單。他說,我們去那巖洞吧?他說,哪天,你想去那巖洞,只要我有時間,都會載你去。他說,沒時間,也會安排好時間。綺紅說,我不想麻煩你的。李向東說,我知道。其實,也沒什么!他說,再不要打的去,太危險!
雖然,綺紅感覺到李向東還很關心她,但那關 心卻有點冷漠隔有距離。她想,他并沒有什么不對?要說不對,只能是自己對他期望太高,總還希望自己能像以前那樣跟他在一起。他還能跟自己在一起嗎?他已經跟楊曉麗結婚了,法律上,道義上都不允許他那么做。
她總是處于這樣一種矛盾中,沒見李向東的時候,就沉浸在過去的歲月里,就想著李向東能再和自己在一起,就認為,李向東沒和她在一起,完全是因為她的衰老,她的丑陋,一旦自己能恢復得像以前那樣,李向東就會重新和她在一起。然而,見到李向東的時候,她又替他辯護,認為他沒有理由和她在一起,他若和她在一起卻天理不容!
李向東駕著車跑在那條僻靜的山路上,心里多少有點安慰,想當年就是那個巖洞救了他和楊曉麗的命,想現在,這個巖洞又可以讓綺紅獲得新生,想如果沒有那個巖洞,他和楊曉麗命都沒有了,想如果沒有那個巖洞,他這一輩子的負債真不知要怎么才能還得清。
他問綺紅,你就只是帶了更換的衣服嗎?他說,你應該帶些食物。他說,那洞里很黑,你應該帶支手電筒。
綺紅也想問他,你怎么不帶更換的衣服?沒有更換的衣服,你怎么進那巖洞?她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問,可能那時候,她就意識到李向東只是送她去,卻沒想也進那巖洞。
李向東把車停在路邊,還穩穩地坐在駕駛位上,她就知道他不會進去了。她笑了笑說,我去了。他點點頭說,小心一點。他說,天黑前我來接你。她下了車,站在路邊等他開車回去。他揮手示意她先走,她就爬上那個山坡,回頭看他,車還停在那,就見他按下車的玻璃向她做著再見的手勢。她也站在那山坡上向他揮手再見,就看著他在那路邊調轉車頭,緩緩開走了。
車并沒像來時跑得那么快,似乎有一種不愿離開的樣子。李向東在想,那巖洞對綺紅真的那么有效嗎?真得有那么一天就能還原她的容貌嗎?他多少覺得這是一個天方夜譚,即使巖洞的水汲取了山的精華,也不可能就能把一個面目全非的女人再變回來吧?他想,楊曉麗雖然每一次從那巖洞出來,都很顯嬌嫩,但她畢竟不像綺紅遭受過那般重創。他想,楊曉麗的嬌嫩應該還不只是那水的滋潤,多少還有一種情感的滋潤,一種陰陽。
他想,綺紅似乎缺少的就是這些。
如果,那水能有那神奇的效果,僅憑那水,是否就能達到某種境界?缺少那種陰陽,是否就能讓她脫胎換骨?
李向東有點猶豫,不知應該繼續向前,還是應該調頭回去。
綺紅是很有些失望的,看著李向東的車消失后,才繼續往那條河走去。下水前,她坐在那里發愣,想李向東一定比她還失望,想她已經在這巖洞里浸泡了那么多次,依然還是那般衰老那般。她又想起了想那司機往她臉上吐口水,想起他罵她的那句話。她哭了起來,為自己傷心,也為自己讓李向東失望傷心。
她就是這么傷心地淌下那條河,就是這么傷心地潛進那個巖洞,有那么一刻,她真想放棄。她對自己說,你還能像以前一樣嗎?你即使能夠脫胎換骨,又能怎么樣呢?你永遠也不可能讓李向東對你有片刻心動了。你的這種衰老和丑陋已經深深銘刻在他心里,只要一閉上眼睛,他就會想起你的衰老 ,你的丑陋!
她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李向東會回來,會潛進巖洞里。那會兒,她還在傷心地流淚,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潛進水里,只是坐在那里讓眼淚流滿了她的臉。因此,李向東冒出水面的時候,她以為冒出一個什么水怪,恐怖地尖叫起來。
李向東說:“是我。”
她問:“你怎么回來了?”
李向東說:“我想了想,覺得我還是應該進來。”
巖洞里很暗,只有水的微弱的光,但他可以模糊地看到她的臉。黑暗里看她的臉,就像以前在黑夜里看她一樣,腦海里就想著以前那漂亮滋潤的女人。
他說:“有個事,我想跟你說。”
她說:“你說吧!”
他說:“我說了你不 要驚訝!”
她說:“我不驚訝。”
他很有些艱難地說:“你不要誤會,不要以為我有什么壞念頭,我只是想,只是想…我確實只是想對你能有一定的療效。”
她沒有插話,雖然,她還不知道他想說什么,看他難于啟齒的樣子,一定是一件不應該做的事,但是,他做這不應該做的事,一定是為她好。她耐心地等著他說。她想,他們之間,還有什么事不能做呢?
他問:“你還記得在臨市嗎?”
綺紅說:“我和你的事都忘不了。”
他說:“那一次,你約我去臨市,那時候,我不像個男人。那一次,你對我說,讓我把你當醫生。”
綺紅會不知道嗎?如果說,現在綺紅需要脫胎換骨的話,那時候,需要脫胎換骨的卻是李向東。那天,她幫他脫胎 換骨,讓他又變成了真正的男人。她卻說,李向東,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不要總覺得欠了我的好不好?你覺得,我那樣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你就也想用那種辦法,補償我是不是?她說,你覺得有用嗎?你覺得你那樣能讓我改變什么嗎?
他說:“可以,為什么不可以呢?”
綺紅說:“沒用的,不會有用的。”
她說,那時候不一樣,那時候,你只是一種心理障礙,只是一種心病。
她說,我不是那樣的,我是一種萎縮,一種衰老,一種丑陋,一種實實在在的東西。
他拉住她的手,輕輕一使勁,她就倒進了他懷里。他說,你不要說話,你什么也不要說,你聽我的,你把我當醫生。她就不說話了。她很想把他當醫生,真的很想,但是,她能夠嗎?醫生的手撫摸她的時候,她會有那種觸電的感覺嗎?她會有一種要融化的感覺嗎?
他輕輕地撫摸她,先是撫摸她的臉,她感覺得到,他撫摸她的動作像小姨子幫她洗臉時一樣,只是小姨子更溫柔更嫻熟。后來,那手一寸寸往下移,在她那一寸肌膚上盤旋。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有點冰冷,感覺到他的手很溫暖很溫暖,感覺到他那手每經過一處,似乎能熨平她身上那些很難看的斑斑點點。
她起來。那時候,他已經把她抱到那塊船一樣的石頭上,已經不再只是用他的手撫摸,他用吻,或者說,用他的舌,或者說,用他的吸吮,又一寸一寸地在她的身上游走。后來,她發現,他不像醫生了,醫生不會呼吸那么急促,醫生不會總逗留在那些肉多的地方。
綺紅多少還是有點兒安慰的,如果沒有在這巖洞里浸泡過,她身上干癟得就不會有肉多和肉少區分。盡管那些肉多的地方還沒有恢復得像以前那般豐盈,盡管那些肉多的地方還有難看的斑斑點點,但畢竟是肉多了。
他進來的時候,她是渴望的,甚至于為了等待他的進來顯得有些煩燥不安,然而,她還是有一種難于承受的感覺,或許,閑 置的太久,或許,他們的配合已不再默契。她咬著牙忍受著,終于,她無法忍受了,不得不凄慘地叫了起來。她并沒有推開他,相反地,更緊地抱著他。她有一種萬箭穿心的感覺,有一種馬上就要死去的感覺。
他不得不離開她。
她問:“怎么會這樣呢?”
他說:“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她問:“她能忍受嗎?”
李向東說:“沒你那么痛苦。”
她很不服氣,說:“我們再來。不管我怎么樣?你都不要離開。”
他還是不得不離開她。他說,不行,這樣不行。她說,行,為什么不行?她要他躺著,她要在上面,她要采取主動。她坐了下來。她以為坐著總忍受得了吧?就是忍受不了也要忍受,就是死在他身上也要忍受。她坐不住 了,不得不趴在他身上,她要他抱緊她,其實,她還沒叫,他已經抱緊她了。
巖洞里很暗,只有水的微弱的光,但李向東還是很清晰地看見,她臉上也泛起了嬌艷的玫瑰紅。
(沒讓各位讀者大大失望吧?鮮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