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躍農門!
關家大姑娘在輝縣也算是有點兒名氣,雖然不如她小姑姑那般命好得能嫁個皇親,打小婚事兒還被定下了,丈夫竟比自己大了十來歲,可輝縣誰不說她命好?
要細說這關家大姑娘,親爹親娘只她這一個閨女,兩個認領過繼的還有兩個親生的都是兒子,獨她一個掌上明珠,怎么不疼著愛著?當初關家比薛家差了不只一個層次,關家肯把閨女許給薛家,那大抵看的是薛家的權勢。可后來關家也算是打下了根基,血緣近的親戚那都是大展宏圖如日中天的,這門親事關家總該不愿意了吧?
可人家等姑娘到了十八歲,還是高高興興地把姑娘嫁到薛家去了。那會兒薛家少爺可都已經三十了。
“要說這人啊就得看命,咱覺得人家這嫁得不好,瞧著人家她小姑姑嫁了個皇親,她這再怎么著也得嫁個國戚才行啊?可看人家當了這薛家少奶奶,那也是吃穿不愁,沒一點兒糟心事兒的,夫君比她大十來歲,可是極疼她…”
大清晨的總有幾個閑著無聊的碎嘴婆娘絮叨著縣中各種事兒,今日又談到了薛家和關家聯姻之事。
小福子路過街口閑聽了兩句,嘿嘿笑著竄回了薛府,鸚鵡學舌地將聽到的話說給少奶奶聽。
“她們嫉妒少奶奶。”小福子眨著大大的眼睛對關妤妝道:“我聽別人說,少爺二十多歲的時候,她們還肖想少爺呢!”
關妤妝“噗嗤”一笑,往手邊的瓷盤里吐了葡萄皮,點了點小福子的額說:“小小年紀就喜歡聽壁角,學了人家的話回來,長大了也要成為她們那樣的。”
“才不會呢!”
小福子今年才六歲,機靈好動。她是薛青巖的繼母蔣氏嫁過來填房時帶來的家仆所生的家生子,因為長相討喜,性格活潑,很得蔣氏喜歡。關妤妝嫁入薛家之后,蔣氏怕她會覺得悶,特意讓小福子給她做了小丫鬟,陪她說話。在薛府里,小福子還挺像半個主子的。
小福子鬧著關妤妝膩歪了半晌,房外丫鬟進來言道:“少奶奶,少爺回來了。”
關妤妝懶懶地伸了個腰,站起身道:“我去迎迎,小雯去給少爺準備溫水。”
“不用了。”
小雯還沒答話,爽朗的笑聲就從屋外傳來,緊接著薛青巖魁梧的身形便閃了進來,亮晶晶的眼睛望著關妤妝笑道:“不是說好了帶你去莊子上避暑的?”
關妤妝笑道:“我記得呀,可再怎么著你也要先收拾一下吧,瞧這滿頭的汗。”
關妤妝迎上前去,拿出帕子仰起頭湊近他給他輕拭著額頭的汗珠,瞧他望著自己,周圍伺候的人都看著,她難免有些難為情,嗔怪輕聲道:“青巖哥哥,大家都在呢!”
薛青巖卻也不收斂,伸手環了她的腰:“怕什么,她們又不是沒看過。”
雙兒聞聲便笑了一下,恰好這時小雯端了水過來,兩個丫鬟方才幫著關妤妝伺候薛青巖擦洗。
“母親說得沒錯,別看你平日里沉穩得緊,一說到玩樂這類事兒,倒是比我還積極。”關妤妝一邊汲帕子一邊言道:“父親母親回京也有五年了,什么時候我們進京一趟去看看他們?還有你那兩個小妹子,怪讓人疼的,上次離別的時候還吵著讓我看她們去,給她們帶禮物。”
薛青巖探身笑道:“喜歡小姑娘,趕緊給哥哥生一個。”
“不正經…”關妤妝輕打了下他:“人家跟你說正經的。”
“我說的也是正經的。”薛青巖笑道,忽然揚聲問:“你們說少爺我說得對不對啊?你們少奶奶是不是該給少爺我生個娃?”
眾人忙迭聲附和,善意地捂嘴笑了起來。關妤妝臉皮薄,頓時紅了臉,瞪了他一眼吩咐雙兒道:“去讓管家準備馬車,行李讓人搬上車去,一會兒我就和少爺啟程出發。”
“是,少奶奶。”
雙人心知自家少奶奶害羞了,給小雯使了個眼色,笑著退了出去。
關妤妝嫁入薛家已有一年,薛謙和蔣氏五年前便回了京師,只在去年薛青巖和關妤妝大婚之事回來了一次。今年年節,關妤妝想著他們也該去一次京師探望兩老。雖然公爹讓他們別來京師,逢年過節捎個信問候問候就好,可關妤妝仍舊覺得不親去探望,終究不妥當。
公爹婆母都是從小到大自己常見的人,尤其是婆母,雖然不是青巖哥哥的生母,性情卻很是豪爽,而且對自己很不錯。照理說自己嫁人后就該侍奉公婆立規矩的,但因為兩老都不在自己身邊,這一茬事兒倒是免了,整個薛府就青巖哥哥和自己兩個主子,雙兒和小雯又都是能干的,平日里一點兒需要自己操心的事兒都沒有,這日子過得的確是很滋潤。
薛青巖洗了臉,接了帕子揩干了臉上的水珠,笑望著關妤妝:“又出神,琢磨什么事兒呢?”
關妤妝搖了搖頭,想了想道:“今年冬,咱們去京師吧?一則去看看公爹婆母,畢竟只有你一個兒子,老來沒兒子在身邊,公爹婆母怕也是覺得凄涼。二來我也順便可以去看看小舅舅,瞧瞧傳說中的神童表弟。”
薛青巖便笑:“怕是被你一摸,神童表弟也神童不了。”
“青巖哥哥!”
關妤妝佯怒地擰了他一下:“別沒正經啊,我跟你說正事兒呢。咱們今年去京師吧?”
“好,都聽你的。”薛青巖笑了笑。他是寵妻子,這個小妻子是自己從小就看上了的,看著她從小娃娃長成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生命中所有的重大事情都有自己的參與,這樣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擁有了她的全部,驕傲和滿足充斥著他的心。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并不是個被寵壞的女子,她衣食不愁,從小到大沒吃過苦,但岳母把她教得很好,并不因為自己家中有些錢財便自覺高人一等,她有善心,孝順懂事,從不給人添麻煩。
尤記得那會兒自己還得叫關嬸嬸的岳母懷有身孕,妤妝信誓旦旦地說是妹妹,結果生產后卻是一對雙生兒子,妤妝特別失望,好幾天都悶悶不樂,說家中有兩個哥哥了,又多了兩個弟弟,沒有姐妹陪她玩兒,她就更孤單了。可雖然失望,她還是當了個好姐姐,幫著岳母無微不至地照顧兩個弟弟,以至于那倆小子打小就和妤妝特別親,還要吃他這個姐夫的醋…
管家動作麻利,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關妤妝換了套衣裳,薛青巖正擁著她打算出門時,門口管家卻臉色古怪地擋在了跟前,猶豫片刻還是輕聲對薛青巖道:“少爺,姑奶奶回來了…”
薛青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聲音低沉地道:“她回來做什么?攆她出去。”
“這…”
管家猶豫,姑奶奶好歹也是主子…
“怎么了?”關妤妝一邊理著鬢發,一邊問薛青巖道:“薛伯臉色怎么那么難看?”
管家訕訕的,心里想著,少奶奶嫁了過來還是那么客氣…
“大哥!你這是上哪兒去?!”管家還沒回答,院門外就氣沖沖地沖進來一個女子,釵環叮當作響,身上衣著鮮艷,滿頭發飾閃得人眼花,當前就沖了過來,叉著腰大聲嚷道:“大哥,我受婆家欺負了,你一定要給我做主!”
說著看也不看薛青巖和關妤妝的臉色,女子搶上前去一把就抱住了薛青巖的胳膊,蹭著他撒嬌做癡:“大哥,大哥!紫蝶就大哥一個親人在這邊兒了,大哥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關妤妝暗自退了一步,眼睛瞥過一邊去。
要說整個薛家,誰跟她最不對盤,那就只有這個小姑子了。明明比她大幾歲的,可從她小時候起,這個小姑子就喜歡欺負她。小時候她不懂為什么,后來明白過來了卻也覺得這人實在可憐。
薛青巖如往常一樣,一把將她給推開,皺起了眉頭好像被什么給惡心到了一樣,勉強壓制著情緒說道:“管家,府里的事兒你自己看著辦,我和少奶奶這便走了。”
“大哥!”
薛紫蝶驚叫一聲,捂著心口一副傷心的模樣:“大哥,我是你親妹妹,你怎么能…”
薛青巖不耐煩地打斷她道:“你既然人都回來了,就乖乖在府里待著,自有人安排你吃住。我和妤妝要出門一趟,有什么事兒等我們回來再說。”
“大哥要去哪兒?紫蝶也跟著去!”薛紫蝶趕緊應道。
薛青巖捏了捏拳,冷冰冰地說:“我去哪兒不需要跟你交代,你也二十好幾的人了,能把你自己顧好,我就阿彌陀佛了。”
“大哥!”
薛青巖不待她多說,迅速吩咐了管家幾句,拉了關妤妝便朝外疾步走去。
一路上關妤妝都沒說話,等二人上了馬車她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還笑!”薛青巖惱怒地輕斥一聲,嚴厲責備道:“這種時候你就該站出來替你夫君我說話,裝聾作啞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可是是夫君你說,以后但凡她出現,我就把她當透明的看不見就行,一切都讓夫君你來應付的呀。”關妤妝眨了眨眼睛,微微歪著頭,手攀上薛青巖的手臂:“方才她摸你這兒了。”
薛青巖額角青筋暴露,見小妻子嘴角含笑,知道她是打趣自己,終究嘆了一聲:“是,我自己挖坑自己跳,這總行了吧。”
關妤妝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