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爺帶著沈四太太離開輝縣也不是一日兩日的,從他二人離開后,沈四爺便基本上沒有回來過。[門口遇上沈四爺夫婦兩人關文也顯得有些意外,顯然沈四爺要回來的消息關文并不知情。
“文哥。”
沈四爺比以往看上去更加謙和了,身上那股子浮躁也好像消散地無影無蹤了,整個人瞧著便顯得十分儒雅,倒是讓李欣有些刮目相看。
“四爺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都沒人跟我通報一聲。”關文忙招呼道:“這是要往茶樓中去?一起吧。”
沈四爺笑道:“那邊兒人多,太過鬧騰,這處茶樓視野好,就我和內子兩人,想就在茶樓這邊兒待著看會兒熱鬧。”
小二請關文和沈四爺一行人上了二樓包廂,臨窗望出去正好斜對著為寶石會搭的高臺。
關文笑著請沈四爺坐,親自給他倒了茶,關切問道:“在外一切可還順利?今年你親自來了,你托給我的產業賬冊正好可以讓你親自過過目。”
沈四爺擺手笑道:“既然是托付給文哥幫我經營,我自然是信得過文哥的。這次回來,一則是因為我大哥升遷之事,總要前來道賀一番;二則也是今年寶石會,聽說辦得很盛大,也想來湊個熱鬧。再有便是離開也有一段時間了,也想念家鄉,總得回來給長輩磕個頭拜個年,全了一份孝心。”
關文和沈四爺坐在臨窗桌邊說話,因有外人在,揚兒和小康也顯得拘束些,兩個少年規矩地坐在關文身后聽關文和沈四爺敘話。
關文引薦李銘給沈四爺認識,沈四爺上下打量了李銘一番,點頭贊道:“瞧他一身氣度便不凡,原來是個舉人老爺。”沈四爺笑著對李銘拱手道:“說起來按著你的功名,還該我給你行禮才是。”
李銘連道不敢,關文笑道:“今日說私下的話,那種官面上的倒官面再說就成。”關文對李銘道:“沒旁的人,你就叫沈四爺一聲沈四哥好了。”
李銘便溫和地喚了沈四爺一句“沈四哥”。
沈四爺笑道:“我也算有福氣,得了個四哥的稱呼。”說著以茶代酒要敬李銘,三人有說有笑起來。
而這邊兒安萱自然是和李欣坐在了一起,安萱身邊有個模樣平凡做事卻細致的丫鬟一直在一邊伺候著。
安萱看上去精神不錯,不過從頭到尾卻沒有說過話,即便是李欣嘗試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像受驚的小鹿一般,怯怯地看著李欣,然后在身邊丫鬟的鼓勵下對李欣勉強笑了笑,笑過之后便又低了頭去,自顧自發呆。
李欣和杏兒對視一眼,兩人心里都有些嘆息。
不過轉念想來,安萱這般總好過她發瘋要好些。她這會兒即便是望著某一處出神,可時不時地就要偏頭去看沈四爺,好像沈四爺在她才會安心。沈四爺對她情深意重,對安萱而言,這也算是一個好的結局了。
安萱怕是只認識沈四爺了。
既然如此,李欣也不跟她多搭話,只是與杏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午晌飯點到了,茶樓也備著飯菜的,關文一行人和沈四爺一行人自然是合在一起吃。
飯畢,眼見著高臺周圍的桌椅陸陸續續都有人就座了,關文方才喚上李欣往場中去。沈四爺牽著安萱與關文道別,笑道:“我就不過去了,那邊兒太鬧騰,內子喜歡清靜。文哥你們好好熱鬧熱鬧。”
關文了然,拱手道:“四爺既然回來了,那等忙完你手中的事,可要記得來我家中做客。我在家中靜候。”
沈四爺點了點頭。
關文往前走著,李欣和杏兒微微落后一些,杏兒對李欣輕聲道:“午晌吃飯的時候你可瞧見了?那沈四爺對安家小姐真夠好的…”
李欣輕聲提醒她說:“那不是安家小姐了,是沈四太太。”
杏兒會意,點頭道:“是,沈四爺對沈四太太真是沒話了,這可真算是沈四太太的福氣。”
李欣點了點頭。
杏兒又低聲道:“真沒想到沈四爺竟然也能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早年間他那名聲可真是臭到不行,都到了娶不上媳婦兒的地步…沒想到一個安萱竟然能將他收服了。”
“人跟人的緣分就是這樣。”李欣笑道:“他們過得好便好。”
杏兒笑著點了點頭。
推推擠擠地好不容易挪到了屬于關文的那方桌子,李欣和杏兒坐定,關文道:“你們就在這兒坐著,揚兒和小康也別到處亂跑。”關文望向李欣道:“我帶銘子去跟各位大人引薦一下。”
李欣站起身說:“也不必做得太刻意,太刻意反倒不美了,先混個臉熟,讓人有點兒印象就好。”
關文笑道:“我有分寸,你安心坐著吧。”
關文帶著李銘去見那些官老爺們,揚兒和小康百無聊賴地看著高臺上邊正在收尾的大鼓戲,兩個少年湊在一起嘀咕。
“嘿!揚兒!小康!”
遠遠的有人在叫揚兒和小康的名字,他們倆趕緊超后邊兒望去,頓時異口同聲地叫出來道:“青巖哥哥!”
來人正是薛青巖。
他興奮地朝這邊兒擠了過來,方才見到李欣也在,趕緊給李欣見了禮,笑道:“關嬸嬸也來看寶石會?”
李欣點頭道:“青巖是一個人來的?”
“不是,父親母親也來了,在那邊兒。”
薛青巖回頭朝一個方向指了指,又四下看了看,方才低聲問道:“悠悠妹妹沒有來嗎?”
“今兒人多,怕出什么意外,就沒讓他們出門。”李欣笑道。
薛青巖略有些沮喪,但很快想開了,道:“關嬸嬸考慮的是,這種時候的確不適宜妹妹來湊熱鬧。”
李欣笑著點了點頭。
薛青巖在揚兒和小康身邊坐了,小康嘿嘿笑了兩聲,壓低聲音對薛青巖道:“青巖哥,你是我和揚哥妹子的未婚夫,那換言之,以后就是咱們的妹夫了,這可是比我們矮了那么一截…”
薛青巖不動聲色地看了賊笑著的小康一眼,道:“你們比我小,真能開得了口受了我這一聲大舅哥?”
小康一噎,揚兒忍笑道:“稱呼沒什么好計較的,以后我們還是叫青巖哥吧。”
薛青巖滿意地端了茶水飲了一口。
小康沒捉弄成功,有些喪氣,薛青巖卻開口道:“說起來呀,我們三個里邊,也就屬小康比較落后了。”
“我怎么看?”小康揚眉道。
“你看,我有未婚妻,是你們妹妹,揚兒也有未婚妻,跟他差不多大的村長千金,也就剩小康你,還沒著落。”薛青巖閑閑地拋出這話,“禮尚往來”回去,讓小康很是懊惱。
可沒辦法,人家說的是事實,他辯駁也辯駁不了。
薛青巖臉上慢慢滲透出笑意,揚兒低頭悶笑兩聲道:“青巖哥,還是別耍弄小康了,他會當真的。要是聽了你這話真個求到我二嬸娘面前讓二嬸娘給他訂門親事,那可就鬧大了。”
小康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說:“你們也別得意,我現在還不急著娶媳婦兒,以后那好姑娘由得我挑。不像你們,早早就定了,以后都沒選的時候。”
薛青巖笑了笑:“選有選的好處,不選有不選的好處。在我看來,不選的好處更大些。”
揚兒則道:“娘選的人,定然錯不了。”
小康心理那個慪啊…
閑扯了半天,關文和李銘也回來了,關文臉上帶笑,見到薛青巖在這邊兒也不意外,和他打了聲招呼,拉著李銘一起坐下。
“怎么樣?”李欣關切地問道。
“他們聽說銘子是今年的新舉人,都贊嘆不已,一圈兒認識下來很是順利。”關文笑道:“不過就是沒見到蘇延,不知道他這時候到哪兒了。”
正說著,高臺上的喧囂漸漸小了起來,有人從高臺上搬下來一些東西,再抬上去一些東西,多半都是可用來擺放石頭的高幾,另外還有一方大桌,桌后安放了幾方椅子。
隨著三聲強而有力的擊鼓聲,司儀上臺朗聲道:“各位輝縣的父老鄉親,今年又到了我們一年一度的寶石會了!”
冗長的開篇致辭,枯燥的領導講話卻也顯得很吸引人,至少李銘和揚兒都聽得津津有味。揚兒低聲道:“那位發言的大人說得挺不錯的。”
演講藝術也是一門藝術,李欣倒是差點忘記了。這種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的本事也是為官者必須具備的。
這一部分告一段落以后,便開始陸陸續續有石頭被或抱或抬地搬了上來,放在高幾上。司儀在一邊唱著石頭的名,講著石頭的來歷以及石頭主人認為的石頭的美好寓意。
輪過兩圈石頭后,李欣便開始有些乏了。
周邊的百姓情緒都很高漲,被搬出來的石頭的有一些的確形狀顏色顯得獨特,將氣氛一波接一波地往前推著。杏兒也是一臉興奮地等著司儀報下一塊石頭的故事。
李欣撐了手肘在桌上,手心按著額頭,讓自己的腦袋按照它的心意磕在手心里。
正閉目養神中,卻聽得下邊兒百姓哄堂大笑聲。
李欣抬起頭瞇了瞇眼,還沒聽清大家笑什么,便聽到李銘沉聲地道:“這是怎么回事?”
恰好鄰桌的大漢嗓門兒大,這會兒大聲譏笑道:“那么一大塊笨重的石頭,又沒什么特殊的形狀、顏色和花紋的,也能搬來寶石會?”
李欣定睛一看,頓時困意都消退了――上邊兒正擺放在眾人視線當中的大石頭,確如鄰桌漢子所言,沒有特殊的形狀、顏色和花紋,但是,它卻恰好和李家高龕上供著的那塊大石頭無比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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