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跟他好歹是結發夫妻,再怎么樣在一起也有三年的光景了,不過就是一時的口舌,怎么就能跟我和離呢?我自認為自己對他也是好的,他怎么就瞅不見我的好?說和離就要跟我和離,這叫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胡月英一邊說著,一邊嚶嚶地又哭了起來,才拾掇地體面兩分的臉上又掛了兩條淚痕。
李欣看著不由嘆氣。
“你們兩口子的事,就算我是大嫂子也不能管太多,手伸得太長了不好。”這話便是明白地告訴胡月英,這事兒自己不可能硬茬進去插手管了。
胡月英卻急忙擺手,拉了李欣說:“大嫂,你能管的,你一定能管的!別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嗎,全哥他一直以來就聽大嫂你的話的,你說一他不說二,他對大哥都沒那么聽話過······”
“住嘴!”李欣頓時覺得自己太陽穴直跳——胡月英這話簡直是誅心之言啊!要是別人聽了去,添油加醋地說關全對她有些什么心思,那她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這跟顧海棠傳那謠言不一樣,顧海棠那必定是外人,可是這話是從胡月英這個關全的媳婦兒嘴里說出來的,澄清都找不到地兒澄清去!
李欣嘴都有些抖了。她這幾年來別的可能沒學會,但她學會了四個字—人言可畏。若是胡月英這話傳出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去怎么面對了。
小叔子對大嫂子言聽計從,這叫怎么一回事兒!
胡月英被李欣這一聲吼給嚇住了見李欣狠狠地瞪著她,還有些沒弄清楚狀況。
李欣深呼吸了幾下,告訴自己不要動氣,可心里的火氣卻還是蹭蹭地往上升。
“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你再說一句,是不是要說我跟四弟之間有什么貓膩了?”李欣厲聲道:“你在沈家作坊里做工也有一段時間了,跟那些人精似的人打交道還沒讓你學會說話要過過腦子?你這一句話可能會把我害慘你知不知道!”
胡月英頓時瞪大了眼睛:“我,我說什么了······”
李欣氣極反笑:“你連自己說了什么都記不得了?你那腦子長來到底干什么的!這半年一年的待在沈家作坊里做那點兒活計,要怎么過日子你都忘了嗎?你倒是說說四弟為什么就跟你提了‘和離,兩個字!什么一時的口舌,四弟也是個穩重的人真要是跟你一言不合,那前段時間你們還鬧著的時候他怎么就沒提?”
李欣吸了口氣,最后一句話讓胡月英頓時面露蒼白之色:“他既然開口跟你說‘和離,,那必定是他深思熟慮之后的結果。他已經下了決心,要想讓他改主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
胡月英頓時泄了氣般癱坐在了凳子上,雙眼無神呆滯地望著李欣,雙目沒有焦距,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凄慘,似乎是陷入了絕望。
見她這副模樣李欣也氣不出來了,就當她是一時失言,嘆了口氣輕聲說:“雖然不是那么容易,可是你既然不想跟他分開,還是可以想象辦法的。”
胡月英忙又挺了腰板,眼睛里一下子就放出了光亮,灼灼地看著李欣,好像是把李欣當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這讓李欣頓感壓力巨大。
“我會跟你大哥說,讓他從旁勸勸四弟。你也別什么都不做就等著別人幫你,這段時間你也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讓四弟就跟你說了‘和離,兩個字。另外可以去找找你爹,讓他跟四弟聊聊。畢竟親家公是四弟的老丈人,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胡老爹好歹也是關全夫妻雙方唯一的老人了。老關頭是萬萬不能讓他知道家中小輩出了這樣的事兒的。
胡月英泫然欲泣地連連點頭李欣摸了摸桌上變得溫熱的茶水,頓了頓后問胡月英:“你跟小碧怎么回事?她哪兒惹你了?你今兒一來就把她當出氣筒似的,別忘了我還在這兒呢。”
胡月英低下頭,半晌后方才冷笑道:“大嫂也管管你自己身邊兒的人,小小年紀別學了一身狐媚子本事回來,咱們是妯娌,咱們才理當親近,她沒事兒怎么就老往爺們兒身邊兒湊。”
李欣皺了眉頭對胡月英這番話很是不理解。
小碧為人如何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斷不是胡月英講的那樣,好像跟誰誰曖昧不清。胡月英對小碧的排斥到底從何而來?
李欣看向她胡月英深吸了口氣說:“那丫頭表面上看起來正經老實,可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兒。每天裝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不知道是裝給誰看的我一見她那模樣心里就膈應。清明的時候午晌就是在這兒吃一頓飯,全哥就心疼她了,還讓我幫她打下手······大嫂,你說艄不氣嗎?我在自己個兒男人心里連個丫鬟都不如…”
胡月英越說就越傷心,掩嘴啜泣:“他就是嫌棄我,還找那么些個理由來做什么…”
李欣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胡月英說了。
她這是偏執,認定了的事兒就相信是她所認定的那樣,別人不管怎么說恐怕都不會信吧。
倒是讓小碧背了這飛來的黑鍋了。
打發走了胡月英,小碧走進屋來,手里捧著針線簍子,遞給李欣。那里面是李欣給肚子里的小娃娃做的小衣裳和小褲子,布料是最柔軟的棉布,結實干凈,包裹小嬰兒的皮膚是最好的。
小碧坐到了李欣另一邊,也坐著自己的針線活,想想還是問李欣道:“欣姐兒,關四嫂子沒事兒吧?”
李欣低聲“嗯”了一句,然后頓了下問小碧:“你覺得你關四嫂子怎么樣?”
“就那樣······”小碧下意識地回了句嘴,方才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對,忙道:“我跟關四嫂子接觸也不多,所以不知道怎么跟欣姐兒你說。比較起來,應該是欣姐兒對關四嫂子的認識更多些吧。”
這話自然是沒錯,李欣認識胡月英比小碧早多了。可是李欣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胡月英這個人了。
“你就說說她給你的印象吧,想到什么說什么,不要藏著掖著的。”
是啊,連小碧都看得出來的問題,胡月英怎么就給忽視了呢?只管說關全嫌棄她,小錯她是有,大錯卻全歸了關全。
李欣垂了頭,小碧便也閉了嘴不再說話,心里還忐忑自己太過直言,會不會惹了李欣不快。
好在沒過一會兒李欣便又抬起了頭,對小碧笑道:“我有些口渴,蹄花湯還有嗎?給熱點兒來我喝點兒。”
小碧忙答應了一聲,擱下手里的活計就往灶間去了。
家里的那些雜事她都已經做熟了,李欣想起胡月英說的那話,不由地輕嘆著搖頭。
偏執啊…
關全夫妻倆這件事當然是瞞不過的,關全既然都開口說了,就沒打算還要保密,不到一日功夫,關文和關武便都知道了,杏兒特意從養豬場跑回來,眉頭緊皺地看著李欣。
“放心,不是因為你。”
杏兒以為這事兒的導火索是前幾日她跟胡月英的那番沖突,畢竟那天的事兒爺們兒都不知道的,如果是因為這件事關全對胡月英發難…杏兒到底是心軟,自然覺得愧疚。
“那是因為什么?”杏兒聽李欣說跟她無關,提在胸口的心陡然就落了地,可下一刻又皺了眉頭:“因為什么事兒鬧到現在這地步了?”
“她說是因為一時口舌之爭,具體的也沒問。”李欣嘆了口氣:“這事兒又怎么好多問?四弟總不至于突然就說要和離吧?兩口子之間的事兒,那都是日積月累起來的,我們又怎么好多說什么······”
杏兒點了點頭,嘆了聲道:“是啊,這事兒不好管,也管不了···…大哥是什么意見?”
“還不知道他的,他沒多提。”
關文對這件事很是沉默寡言,李欣也不會沒點兒眼色地湊上去問他。只是關文這樣的情緒多少還是把她給感染了,這兩天她也很少說話 關全兩口子鬧和離的事情就好像一片陰霾似的,將整個關家都給籠罩住了。
除了一無所知的老關頭,關家上上下下都愁眉苦臉。
阿秀也抽空回來了一趟,給揚兒帶了兩本醫術回來,拉了李欣和杏兒去一邊說話。
阿秀皺著眉頭:“四哥是認真的?”
李欣苦笑。都鬧得家里基本上人人都知道了,還能是開玩笑不成?
阿秀對胡月英的態度一向不好,這會兒卻出乎意料地蘀胡月英說話:“四哥也太不負責任了,娶了媳婦兒回來,媳婦兒沒有個媳婦兒樣,那就是他的責任。這會兒要把媳婦兒踹到一邊去,像什么樣子?”
李欣訝異地上下打量阿秀一眼,阿秀道:“大嫂別看我,我是跟四嫂不對付,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我就得蘀她說話。她又不是罪大惡極,又不是個敗家婆娘,也沒有勾三搭四,更不曾有害人之心。老話說,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四哥這樣做,太讓人心寒了。和離又如何?比被休也好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