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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來幽夢(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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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之前他才召見過秋池,也沒聽他提過。

  心底那絲慌亂好似又冒出來了。

  好像有一種什么東西脫出了掌控的感覺。

  “何時定的親?婚期何時?”他靜靜開口。

  玉蘭回道,“秋將軍十月二十一請兵部袁侍郎去納蘭侯府提的親,后來請期是這月的二十二。”

  言畢,玉蘭朝太子看去,卻見太子面容似極沉靜。

  卻是沉默。

  暗忖了下,她輕聲道,“奴婢還有個法子。那日那三個丫鬟雖是背對著,可有兩個侍衛在另外的方向,興許能看到模樣。不如奴婢去問問?”

  聽到玉蘭的話,司馬陵幾乎有一刻便要應下。

  可是轉瞬又遲疑了。

  就算是又能如何?

  此刻,太多的情緒紛擾,他自己也沒搞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對那個女子起了心思。

  他對她生了好奇――想知道她是誰,甚至也起了心思將她收入宮中。

  那日的幾個丫鬟穿著也是家常,大京中但凡有點地位的世家大族,丫鬟的服飾皆是統一。

  大約應該是京中富戶或是低品官員之女。

  打聽清楚,是應該可以納入宮中的。

  西山歸來后的那夜,他平生頭一次在夢中出現了一個女子。

  是那日她在山茶花下撫琴的場景。

  娉婷婀娜,靈氣動人。

  頭一次夢見一個女子,他有幾分愉悅的急切。

  同這樣的女子在一起,應該有些意思。

  他如是想。

  可是。眼下這一個接一個的消息,讓他亂了。

  她若真是她,自己能怎么做?

  自己是太子,又怎能看上臣子的妻子?何況,此人還是自己的重臣。

  可她又怎會是她?

  一個呆板丑陋。一個靈氣逼人…

  如果她真是她,自己還會動心思么?

  一個人的變化怎會如此之大?

  自己是否該好好的查一下這個納蘭六小姐?

  五心煩亂!

  玉蘭看著眸光不斷變幻的太子,猶豫了片刻。“奴婢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司馬陵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說。”

  玉蘭頓了片刻。“奴婢以為…殿下還是將此事忘卻的好。”望了一下太子神情。她繼續道,“若那女子并非納蘭六小姐,此事還可慢慢探查。可若是那女子真是納蘭六小姐,殿下也不能如何。即便納蘭六小姐再聰慧討喜,可畢竟容貌有異,宮中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夫人。而且,納蘭府已經定了五小姐為太子妃,二小姐為常妃。斷無可能將第三個小姐送入宮中。況且,納蘭六小姐五日后便要嫁入北將軍府――請殿下三思。”

  司馬陵慢慢地平靜下來。

  旁觀者清。

  玉蘭的一番話讓他理清了思緒。

  是的,他是太子。

  天涯何處無芳草。

  若那個女子真是納蘭六小姐。還未必算得是一株芳草。

  那樣的容貌,便是身份允許。母后只怕也不會應允。

  就連自己,若真是見了那樣的容貌,還能有那樣的心思么?

  若說納蘭府小姐的容貌,他最深刻并非五小姐,而是那最怪異的六小姐。

  自己如何能納那樣一個丑女?

  垂眸淡淡一笑,不免也帶了幾分自嘲之意――自己終究是不能免俗啊。

  這般一想,便將心底所有的繁雜疑慮全都拋了開。

  納蘭六小姐就算真是那日的那個女子,那便注定同自己無干。

  何必多費心神。

  天下女子萬千,多才多藝的不知凡幾。自己身為太子――難不成還找不到一個更好,更齊全的?

  片刻后,他完全的平靜了下來。

  抬眼看向玉蘭,語氣也恢復到平日,“前些日子讓你辦的事,可有動靜?”

  搖了搖首,輕聲道,“沒有。方府同天衣坊云繡齋都一直盯著,并無異常之處,也無異常之人出現過。”頓了頓,“殿下何不直接將那方府主人拘來一問――那假方世玉罪犯欺君,那方師長定是同謀,殿下便是讓京兆尹下令,也屬正理。”

  司馬陵瞥了一眼玉蘭,“我定他罪作甚?”

  如今正是缺人之際,那“方世玉”雖是假冒了身份,可他當日并不知曉自己也在盛德樓。相反,他捐了款子,解了秋池的燃眉之急。自己本不方便出面,那番話由他來說,卻是最恰當不過。

  何況,他還是個真正的才智之士。

  困擾父皇多日的局面,他只借一個分餅的故事便道了個明白。

  自己原本想著過兩年再召他入京,可眼下朝政紛亂,自己實是需要臂助,才派人去了壽山郡。

  他是欺君,可并非本意。

  自己太需要這樣的人才。

  尋他,收服他才是目的。

  不能打草驚蛇。

  那日在秋池府上,他看出那人雖相貌陰柔,性子中卻藏有一股不馴不羈之氣。

  這樣的人,只能懷柔,卻不能威壓。

  玉蘭那日并未去到秋府,自然不了解詳情。

  見玉蘭神情不解,司馬陵也不多加解釋,只道,“別的你也莫管,只管給我盯緊了,千萬莫驚動了方府的人。”

  玉蘭頷首領命。

  司馬陵看了一眼玉蘭,“還有呢?”

  玉蘭一愣,只聽太子道,“讓你查那叫紫茹的丫鬟,可查到了?”

  玉蘭頓時醒悟,“查過了。她進府早,好像識得一些字,可沒查到會不會寫。”

  聞言,司馬陵驀地生出一股煩躁。

  怎就沒一個好消息?

  玉蘭抬眼望了一眼太子。心中疑惑。

  太子這段時日為何這般關注納蘭府?

  自富貴同路十三離開后,她日日跟在太子身邊。

  心里明白太子并不喜納蘭府的小姐,也包括了未來的太子妃。

  可前些日子卻讓自己送了一盆花,還故意把花瓣拆了幾瓣,吩咐自己的話。也讓她摸不著頭腦。

  而今又對納蘭府的一個丫鬟這般著緊…

  忽又想起先前最早的談話――玉蘭心中沒來由的一動:怎么好像最近的事都跟納蘭府扯上了關系?

  “殿下,”看著太子擰緊的眉頭,她遲疑著開口。“殿下為何要查這丫鬟?”

  太子眸光瞬間電射而來,她心中一顫,趕緊垂首。“奴婢冒犯。請殿下恕罪。”

  身為奴才,只有聽的資格,沒有問的權利。

  她僭越了。

  可是太子卻開了口,“四年前,在納蘭侯府,有人在我身上放了一張字條,告知我平素食用的果脯中下了毒――”

  看著神情驚異的玉蘭,司馬陵唇角淡笑。眸色卻深沉,“若非如此,今日你也不會站在此處。”

  玉蘭頓時明白了。平復了驚詫的心情,“殿下是想尋這送信之人。”

  司馬陵輕輕頷首。

  心里卻道。若真是那個小丫頭――她便救了自己兩回了。

  在證實了三夫人非送信之人之后,又聽了玉蘭的話,他心里便起了一種強烈的直覺。

  兩次出手救他的很可能就是同一人!

  同樣的救了他,同樣的不愿意暴露身份,而且,那字條上的語氣讓他莫名的有一種熟悉感。

  至今,他還記得那小丫頭調皮的語氣。

  可惜他翻遍了古籍,也未查出“馬克思”是何人何物。

  想到此處,他心中恨道:若是揪出這小丫頭,定要好生修理一番――然后,再重重的賞她!

  旁人求都求不到的功勞,她竟然躲之不及!

  真真是太不像話,太不知好歹!

  想到此處,又忍不住心底有些笑意――這小丫頭才是頂頂有意思的。

  心底暗自思量片刻,他還是將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

  言畢,望著玉蘭,“你如何看?”

  玉蘭細細的思索了一番,蹙眉道,“這般說來,這送信之人必定碰觸過那果脯――”又猶疑,“可都是三房之人啊!三夫人的丫鬟嗅查了果脯,然后殿下把果脯賞了納蘭五少爺――”

  聽得此處,司馬陵眸光一閃,腦中瞬間清晰。

  既然不是三夫人,那緣由就必定在自己賞給納蘭笙的那匣子果脯身上!

  納蘭笙不是頭回見自己食那果脯,他定不會識得那曼斯花之毒。

  這一點自己能肯定。

  這樣看來,那人定是他身邊之人。

  此時,玉蘭也想到了,“殿下,那人應是五少爺身邊的人。”

  司馬陵唇角淺笑,頷首。

  望了一眼太子,玉蘭道,“殿下可要奴婢派人去召納蘭五少爺進宮?”

  只見太子淺笑搖首,“那小子性子看似直白,卻是粗中有細,若這般貿然相問,他只怕會生疑。再則,我賞的東西,他便是給了人,想必也不會認的。”

  玉蘭遲疑,“那――”

  司馬陵勾唇一笑,“自然要等合適的時候――”見玉蘭還是不解,頓時似笑非笑,“你說人何時說話最真?”

  玉蘭微微一思量,片刻,現出頓悟的神情,“酒后――”

  太子掃她一眼,噙笑不語。

  是夜。

  司馬陵沒有料到自己又夢見了那個女子。

  一片落英繽紛中,還是那身動人石青,雪白的狐毛落了幾片桃紅的花瓣。

  紅白分明,卻是動人。

  婀娜的身姿在林間裊裊婷婷而行。

  本想離開,卻不知為何又情不自禁的跟上。

  林子美如仙境,好似沒有盡頭。

  那女子走得甚是閑適,他放緩了腳步靜靜的尾隨。

  走著走著,那女子忽地回首,面紗下只聞低柔婉轉的一笑,“司馬陵,你這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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