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心里又是驚懼,又是疑惑,可心里又想,自己又沒犯什么大錯,太子發令,自己不聽從,只怕會連累小姐,只得定定神,一步步挪動上前。
明思心下焦急,卻不敢表露什么,只抿緊了唇,看著藍星步伐膽怯的一步步走到司馬陵跟前。
此刻,兩個侍女也跟了上來,站在司馬陵身后。
明思看了一眼后面又跟上來的納蘭笙和富貴,把目光轉向司馬陵。
只見司馬陵面色陰沉,眼中戾氣漸起,明思心道不好!
卻見司馬陵眸光一凝,語聲冰涼,“冒犯本太子——給我掌嘴!”
明思還來不及反應,只見太子身后的一個侍女便飛身而出,隨即“啪”的一聲,掌摑聲音未落,她已回到太子身后。
明思心中一緊,快步上來扶住藍星,剛欲開口——
“殿下何必同一個小丫鬟計較——”納蘭笙卻搶先一步,快步走到太子和她們之間,“這丫頭從鄉下來沒幾年,還不懂禮數,殿下不必動怒。皇上皇后想必也快到了,殿下還是——”
話還未完,司馬陵冷哼一聲,看也不看明思二人,轉身便走。
兩個侍女同富貴也趕緊小步跟上。
明思滿腹怒火的看著司馬陵遠去,卻做不得聲,藍星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道,“小姐,沒事兒——那個姐姐打得不重。”
明思一看,藍星的右臉頰微微發紅,卻沒有指印,心里稍安,看來那個侍女也是留了分寸情面的。
可她心里卻依舊不好受,眼圈紅了紅,說不出話來。
四年前那個還有幾分天真的太子如今變化太大,這般的喜怒無常,她也想不到。
可是,如今她只能忍…
她按下心頭百般滋味,扯開一個笑,“沒事就好。”
藍靈見她這樣,心里也不好受,卻笑著撅嘴道,“今兒個晚上,我要吃辣子鵝掌!”
明思心下感動莫名,笑著用力點頭,“好,今兒個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看著這一切的納蘭笙心里也是感慨莫名,整個納蘭府能有這樣丫鬟的主子,也只有這個六妹妹了。
忽地靈機一動,將手中果脯匣子塞到藍星懷中,嘻嘻一笑,悄聲道,“這是太子賞的金玉果,——可是有錢也買不著的,眼下這大漢也只太子殿下才享用得起!他既打了你,咱就吃他的東西補補!”
說完,朝明思一笑,勸慰道,“六妹妹不必多想,太子其實本心不壞,今兒個興許心情不好,你別往心里去。”
明思心里憋氣,語氣也有些淡,“五哥不用擔心我,還是多替五姐姐操些心吧。”
納蘭笙哪能不知她語意,可這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事兒,也不好接話,只能苦笑一聲,“我去接駕了。”
看著納蘭笙遠去的背景,明思心里有些懊悔。
自己沖納蘭笙發什么脾氣,他跟藍星一樣不過是池魚之殃罷了。
嘆了口氣,轉頭過來,卻見藍星已經打開果脯匣子,露出饞意又有些遲疑,“小姐,咱們還吃不吃?”
明思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心里卻極愛藍星這想得開的性子,“人有錯,東西沒錯——為何不能吃?喜歡就吃吧。”
金玉果可是好東西,已經殃及了兩條“池魚”了,沒必要連這果子也遭殃——浪費有罪。
藍星笑嘻嘻的叉起一顆,遞到明思唇邊,“小姐,你先嘗嘗。”
傻丫頭,這可是路邊——明思剛想說話,鼻翼傳來果脯的香味,里面夾雜著一縷似有似無的熟悉氣味兒,她面上倏地的一變,停住話頭,接過那象牙銀挑,放在鼻尖細細一嗅。
果然是曼司花的味道!
心下頓時一顫,定住心神,她竭力平靜的低聲吩咐藍星道,“把匣子關好——咱們回春芳院。”
藍星一愣,見明思神情雖平靜,但這些年的相處,她也隱隱察覺不對,隨即點了點頭,合上匣子,跟上已經邁步先行的明思。
回到春芳院,明思獨自在房中再次比對一番后,證實了自己的判斷。
將書冊收好后,她若有所思的慢慢坐下,望著桌上打開的果脯匣子,她心中驚駭復雜。
這樣便說得通了!
當年的冰窖事件的確是有人下手,這些年來也不是風平浪靜,只是下手的人改變了方式。
將急性的手段變作了慢性…
曼司花是一種慢性毒素,長期服用會使人依賴成癮,性格愈加暴躁,服用五年以上,便癮重難戒,心智漸失,一旦停藥,人便會發狂——血脈迸裂而死!
按明思的判斷,這應該是一種對神經和肉體有著雙重作用的毒素。
尤其是司馬陵——本身就可能有心臟方面的輕微病癥!更是影響巨大!
在毒藥中,曼司花不算劇毒,但隱藏性極強,用銀器也是探不出的,而且發病之后,也極難從病人身上發現問題。
大家都會認為是病人本身的原因。
難怪他那般喜怒無常,脾氣暴戾…
她嘆了口氣,心里對司馬陵的憤怒去了幾分。
這樣說來,動手的人就跟納蘭侯府沒有關系了,應該是宮中之人。
看司馬陵的癥狀,應該服用的時間還不算太長,只要能停藥,克服心癮,問題應該不大。
面前的果脯色澤通透,幽幽散發著香味。
她不覺又嘆了口氣——這閑事擺在了面前,是管還是不管?若是管,又該如何才不暴露自己?
這灘渾水可不是一般的渾水啊!
坐了半晌后,她起身朝西次間的書房行去,拿出一張箋紙,用左手歪歪斜斜寫下數行字后,裁了下來,小心折疊好。
放好紙條后,她打開門,藍星已等得急了。
小姐遣藍靈去替藍彩熬藥,只剩她在這里候著。
“走吧,”她笑道,“今日人多,我們去晚些也不打緊。”
藍星朝屋內瞅了一眼,“小姐,那——?”
言下意有所指。
明思神色凝重,低聲道,“今日之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藍星一愣,雖還是有些想不明白,但知道小姐是不會亂來的,很快的點了點頭,“小姐放心,我知道了。”
主仆二人一起朝南園行去。
南園此刻氣氛正烈。
遠遠的便聽見中心空地上傳來有些激烈的翅膀撲棱聲,不時還有一聲高亢的雞鳴。
明思走近了目光一掃,只見四周的彩棚里坐著大京各名門望族,東面是各府的老爺和成家的少爺們,西面是各家的夫人們,而南面則是閨閣小姐們和年幼的公子們。
丫鬟小廝們也站在各家主子身后,屏息凝神的看著場中。
北面的高臺上,一身金皇龍袍的建熙帝同鳳冠宮裝的上官皇后正一臉笑容的看著場中激烈的搏殺。
烈日炎炎,昨夜的那場大雨已經毫無痕跡。
兩只斗雞的拼殺,在場中揚起塵土陣陣,身上羽毛也不時飄出數片,隨著煙塵飄灑落地,一只翅膀已經露出了血痕,另一只雞冠上也裂開了口。
彩棚下的夫人小姐們紛紛團扇遮住口鼻,目光中卻露出興奮,只覺激烈有趣,卻絲毫不覺慘烈殘忍。
明思搖了搖頭,只往場中看了一眼,便失了興致,放輕了步子,盡量不惹人注意地朝南面行去。
到了南面的彩棚區,尋了最角落的一個位置,她靜靜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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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的話:現在稍微上了幾個小時,眼睛便會脹痛,77都是帶著墨鏡碼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