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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本飄零人

第三百五十九章我本飄零人  (昨晚回來的太晚,這章是連夜碼的,補昨天,今晚還有更。)

  沒人知道“它”是誰,更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它就像從另一個世界,一個烈火焚焚的地獄,剛剛掙脫的不死惡魔。

  火焰妖異地附燃在它的身軀上,碎片懸浮地纏繞在它經過的周圍,逼人地純凈能量,噴射四方,能流大亂!

  它每一步、每一腳,緩緩踩下,無數地碎片、泥石如失去重力一般,由它的腳底升起,如傾倒的世界。

  “它沒死!快殺了它!”

  一片寂靜如海中,不知是誰,忽然打破了寧靜,高聲尖叫了一語。

  不久前,兩只“頂端蟲王”竟以人形對決,隨后,十八只蟲人的驚人出現,打破了所有親眼見到這幕的人類對蟲子的原有認識。

  蟲,原來也可以長得和人一樣!

  來之艱辛的勝利,忽然間即將像是夢境一般要被它的出現所破滅,受了刺激的人類,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不知道又是誰,地開了第一槍,緊接著,槍聲頓時大作,突突突地吐著火舌,洶涌澎湃,甚至坦克裝甲兵團,都陡然間,盲從槍聲紛亂開炮。

  如果時間可以放慢速度,可以看見無數枚旋轉的子彈、炮彈,拖曳著漩渦、火光,按照它們各自的軌跡,波動著空氣,如漫天星辰般射向剛從火焰中走出的它。

  它停下腳步,睜開眼睛。

  郁黑的長發,逐波散動;純凈的瞳孔,射影飛彈;年輕的面孔,布盡滄桑;的身軀,氣骨挺拔;

  它張開雙臂,深深地吸入一抹空氣,任憑氣流吹卷全身,微微感覺,似醉如癡。

  咝…嗖!

  一枚銅黃色的子彈,高速旋轉著,率先闖入它迸發地元氣世界,即如如被卷筆刀削開一般,層層肢解,絲絲拉散,支離破碎。

  一屑殘片,反轉飛旋,劃過它新生的面孔,一珠殷紅的鮮血,伴隨殘片,濺射飄飛。

  它皺起眉頭,眼中迸射凈芒,氣貫長天,拔地而起!

  地面上一片硝煙、火海,爆裂之聲,不絕于耳。

  港城諸軍眼前一花,硝煙散盡,卻只見它躍于氣流之上,右手并指為劍,行云流水般憑空飛繞。

  “火箭炮集射!”

  旗語兵當空一揮,二十名肩扛火箭彈裝置的士兵并為一處,打開彈罩,調姿待發。

  “火能重炮準備!”“冰能重炮準備!”

  一百多輛主戰坦克移動炮身,機械回旋聲,整齊劃一。

  它似乎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沉浸在略略閃閃地行云流水之中。

  珂阡兒面色怪異地傾了傾了身,目光炯炯地盯著它如天外飛仙般的指法。

  楚術門人集體矚目而望,臉龐上同樣浮現無法理解地迷惑之色…

  “發射!”

  “發射!”

  “發射!”

  火箭齊發,百炮轟鳴,冰火雙龍其間!

  黑天之下,烈焰之上。

  一訣古怪字符憑空浮現,洶涌元氣急速飛聚!

  頃刻,字符射裂。

  鋪天之元火,如流焰天降,射落人間。

  肆虐,呼嘯,橫掃一切!

  箭彈折腰,炮火焚碎,冰火雙龍絞殺成灰。

  諸軍震動!

  珂阡兒猛地從椅子上立站而起,睜目,無可置信!

  楚術門人齊齊向前趨上一步,荒念橫生:似是楚術!?

  又一聲,又一古怪字符幽空立現。

  它陡然啟動,驚人加速!

  穿過火雨,穿過暴虐能流,穿破古怪字符!

  大地戰場,蟲甲飛懸,梭梭如云,化作繁星,涌向赤體。

  頃刻,腳現戰甲!

  鎧甲上攻蔓延…

  膝部現戰甲!

  腿部現戰甲!

  腰部現戰甲!

  肩部現戰甲!

  它,奔跑,疾射,延甲。

  萬兵睽視之下,它遮身甲畢,熠熠流光,一柄寒光之劍,咝咝生長。

  “開火!開火!殺掉它!”

  層層陣地,萬彈齊飛!

  珂阡兒面色冰寒,伸手邀弓,弓卻掙扎欲飛。

  她心中微亂,抬頭望去,它已一鼓為氣,直撞彈雨,沖出火焰之地,劍終成,稍沉吟!

  萬彈雖撲甲,凌厲掠進卻絲毫未減。

  它反提寒劍,攜勢氣,沖入萬軍叢中,鋒芒直指“指揮陣地”!

  縱是槍林彈雨,縱是戰甲傷痕累累,縱是轟炸撕裂劇痛,亦無法阻擋它繼續馳騁飛掠,飚速逼近。

  “攔住它!立即攔住它!”嚴厲地命令中夾雜著一絲恐懼地驚慌。

  連長大吼著沖了上了去,它卻已經踩著他的肩膀攻過陣地。

  營長以人墻,火力墻,試圖阻止它再前進,卻瞬間被一舉撞撒,人槍分飛。

  團長集中了全團重型火力,卻始終打在它的殘影上…

  它不顧傷害,不顧攻擊,還在加速突進!

  忽然,一聲刺耳地音爆,它瞬間穿過一團白色的氣霧。

  “天啊,它突破音障了!”師長竟生生退后兩步,不敢置信。

  武方候放下望遠鏡,心沉入海,下令道:“阡兒,你立即做直升機返回荊棘島,它的目標是指揮部,你是我們的希望,不能死在這里。”

  珂阡兒強行握著嘯云之弓的素手,浸出絲絲鮮血,咬著粉唇,死死盯著它的殘影,一百多名楚術門人立即將她保護到身后。

  直升機飛旋著螺旋槳,降落平臺。

  它看見了,速度再提一節!

  三十名高級冰能能士組成方陣,結成冰能鐵壁,終于阻其去路。

  五十多名高級火能能士夾擊攻殺!

  它受阻,卻沒有停下,只見它完全不過兩邊的能士的夾擊,提起寒劍,當空劈下。

  劍氣!劍氣!

  楚術門人心神俱裂!

  那是他們知道的楚術中的最高境界!

  它竟然真的是使用楚術!原來,楚符也可以不用那么多材料,憑空就可以箓制!?

  那它還是怪物嗎?

  怪物也會楚術???

  戰場上,一百多道劍氣,鋒然成陣,蕩滌刺殺!

  轟轟轟!

  三十多名高級能士的冰能之墻,頓時粉若碎片!

  劇烈能量沖擊下,一半以上的能士倒飛出去。

  它追隨劍氣,以背后,完全強行接下部分火能攻擊,順勢再次加速奔馳。

  珂阡兒撥開眾人,冰冷道:“將軍,快停下吧,我知道它是誰了,它是沖我來的,讓它過來吧!”

  武方候驚望著她,一眾軍官皆驚望著她。

  但此刻,那里還能停下來!

  它勢若破竹地一路撕開人類的軍陣,諸軍已大亂!

  一隊一隊的能士,一群一群的士兵,掀起,蕩飛。

  避遁者,它完全不顧;擋路者,蕩劍而殺之!

  一時之間,再無人可擋其鋒銳!!!

  “誰人可擋住它?”能士最后陣地,司長望著它逼身而來,驚慌失措。

  “我!”一名s級能士,浴火沖起,撲向轉眼便至眼前的它。

  四名a級能士,緊隨其后。

  “它已傷痕累累,血蔓戰甲,能耗過度,豈能是不死之身!?”那s級能士爆吼一聲,迎面轟出雷厲火拳。

  正面交鋒,短兵相接,避無可避。

  它也亦毫無躲避之意,舉劍力劈火形戰拳,身過其間。

  劍式:破刺!

  一道劍氣極光,迸射劍尖,穿軀洞體。

  接著,人劍分過!

  它掠過s級能士,寒劍已貫穿射出,鮮血噴射。

  接劍,飛馳,指揮部咫尺之遙!

  “保護將軍!”最后的警衛營,組成人墻。

  “讓它過來!”武方候大吼。

  “誓死保衛將軍!”此刻已大亂,人人皆以為它的目標是最高指揮官。

  “放屁,讓它過來!”武方候心顫不已,他已知,不管它是沖他還是阡兒,全軍上下,全港上下,已無一人能擋住它!

  如果真的是它,或許還有和談的機會,但,

  “誓死保衛將——”

  聲音戛然而止,它已經沖了上來,人飛血飄,一片血泊!

  “將軍快走!”軍官們死死拖住武方候,拉他和珂阡兒急奔直升機。

  楚術門人全部沖了上去,它一身仗一劍,血染戰甲,七入殺,七破陣。

  人傷亡,飛機破碎。

  它立于一片尸體上,劍指搖晃著爬起來地珂阡兒。

  嘯云之弓靜靜地飛懸到腳下。

  它面色憎惡地將弓踢飛,踢向滿嘴鮮血地珂阡兒。

  俄而,嘯云之弓又旋轉著飛了回來。

  它再次將弓踢飛!

  ,一次,兩次…不知道它踢了多少次,甚至舉劍狂砍,似乎對弓有著無比的厭惡和痛恨。

  珂阡兒渾身發抖,咬著嘴唇,默默地看著她視為生命中最貴重的東西,被它肆意踐踏。

  又一次,它將弓踢飛了過來,珂阡兒用盡全力緊緊握住弓身,撫摸著,慘笑道:“人家都不要你了!都不要你!都不珍惜你!你為什么還不肯承認我?為了你,我什么都犧牲了,什么都沒有了,為什么?為什么?”

  她仰天泣喊:“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珂阡兒緊握著弓身,冷冷對它道:“你以為你贏了嗎?你以為你報了仇嗎?我偏讓你也得不到!”

  她忽然抬起弓弦,抹過自己的脖子。

  一股熱血噴射四濺,沾滿弓身,她軟軟倒下,臥在弓身上,烈烈慘笑,漏著氣道:“你永遠也不能殺我報仇,永遠不能!…和我一樣痛苦吧?還有更痛苦地,你和我身上流得都是一樣的血,楚氏的血,我們有著共同的祖先,哈哈…咳咳…我說過,沒人可以從我手里搶走它,除非我死,除非我死,除非我……”

  “術主!!!”宋密心尖滴血地沖了過來。

  荊棘島剛來的人終于趕到了,他們本來接的是喜報,卻見到是如此一幕。

  珂阡兒滿是鮮血地手,摸著自己的心臟部分,咕嚕道:“知,,,知,,,我,,,心,,,拜,,,托——”

  她頭一垂,香消玉損。

  “阡兒!”宋密淚流滿面,歇斯底里。

  楚云升手一松,劍,落在地上。

  珂阡兒的最后一箭,幾乎直接將他轟殺成渣,若不是古書為了壓制黑氣,強行吸收了箭芒的元氣,他早死了。

  但這一箭,卻讓他在炎珉地自爆中,逆轉封印時,發生了重大變故——他現在無法說話了!

  然而,他現在的無言,不是因為他的確無法說話,而是他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逼死了炎珉,逼死了珂阡兒,此刻,卻絲毫沒有任何大仇得報的快感。

  也許珂阡兒說的對,不管是炎珉,還是珂阡兒,沒有一個是他親手殺死,都是他們自己了結了自己,他們都沒有給自己親手報仇的機會。

  但還有些什么,讓他不得安寧!

  他看著地上的尸體,他一路殺來,留下的尸體,忽然冒出一個不寒而栗地念頭:他們又該恨誰?他們的親人又該找誰報仇!?

  他陡然覺得很冷,或許是沒有穿衣服的緣故,他告訴自己。

  他失魂落魄地走向剛剛合攏地大軍,絲毫沒有剛才的神采飛揚,無堅不摧的氣勢。

  “讓他走,你們攔不住他,不要再死人了。”剛趕來的霍家山,稍稍了解了情況,拉住一個師長,難受地說道。

  楚云升像是一個打敗仗地士兵,踩著慘烈地大地,麻木地朝著埋藏傻大蟲的方向,不由自主地走去。

  士兵們讓開一條道,卻又仇恨地盯著他。

  楚云升躲避著這種目光,躲得遠遠的。

  他不知不覺又來到香山幸存區,找到了一件破舊又污臟的棉襖子,退去了戰甲,胡亂地裹在身上。

  從早已干枯地尸體上,脫了鞋子,一腳一個樣,后來又撿到了一個殘破地雷鋒帽。

  他勉強在恍惚間將自己包裹地嚴嚴實實。

  幾天后,天空上,開始下起大雪。

  他雙手插在棉衣袖中,卷縮著身體,衣服上、帽子上、亂糟糟地胡須上,落滿了雪花。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總覺得很冷,透心地冰冷。

  他蹣跚著腳步,來到傻大蟲埋葬位置的地表,撫摸著冰冷地土地,抖落著嘴邊胡須上的雪花,喃喃自語道:“…大蟲,我要去找我的親人了…”

  遠遠的地方,從荊棘島陸續返回港城的人類,開始遍地搜尋自己親人的尸體。

  蒼茫的大地上,曾經的戰場上,到處地都是撕心裂肺地慘哭。

  他們抱著親人的尸體,抱著戰友的遺體,抱著心愛的人的殘骸,在滿天的大雪中,有的低低抽搐,有的哀嚎大哭,有的瘋癲傻笑,有的竊竊私語…

  有孩子努力搖晃著父母冰冷尸體,有妻子不相信地扒開丈夫地眼皮,有白發蒼蒼地媽媽為戰死的兒子整理衣服,有士兵軍官為戰友尋找斷肢。

  四野焦土,無一寸不充滿了悲涼,無一寸沒有人聲哭泣。

  楚云升挪動著腳步,他恍惚間不是走在人間,而是走在地獄之中。

  他看到了港城的高層為珂阡兒舉行的葬禮,看到了霍家山抱著蟲之子,近在眼前,但他卻不敢去相認。

  雪花飄飄,他只能默默離開。

  他身后,傳來宋密在珂阡兒的尸體旁,彈奏的一首送魂曲,以及悲傷地吟唱:

  我本飄零人,薄命歷苦辛,

  離亂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君愛一時歡,烽煙作良辰,

  含淚為君葬,雪痕掩征塵。

  天昏昏,地深深,

  天下正擾攘,四野多逃奔,

  須臾刀兵起,君恩何處尋?

  一霎歡欣,一霎溫馨,

  明日香江頭,遺韻埋悲魂。”

  楚云升步履艱難,想起他自己,默默心吟:我本飄零人,薄命歷苦辛,離亂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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