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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雪夜離京

第三十二章雪夜離京  太原留守原本是觀王楊雄兼任,楊雄在高麗去世后,這個位子便空了出來,宇文述一直在考慮給自己宇文化及謀這個職位,不料李淵也看上了,令他心中有些為難,有心不答應,但眼前的黃金卻讓他難以拒絕。

  宇文述想了想便笑道:“這樣吧!這些金子就暫時放在我這里,我盡力替你兄長謀職,如果實在不行,我再退還給你,你看如何?”

  “那一切就仰仗宇文大將軍了!”

  李神通說了幾句客氣話,便拱手告辭,宇文述背著手在四箱黃金前來回踱步,現在錢賤金貴,這四箱黃金現在至少值四十萬吊,這么一筆巨額財富讓他怎么舍得退回去。

  這時,門外傳來家人稟報:“二老爺來了!”

  二老爺是宇文述之弟宇文策,來得正好,宇文述連忙道:“讓他到我書房來。”

  宇文述當然不是什么獨生子女,他也有兄弟姐妹,他有兄弟三人,還有不少族兄族弟,雖然不是什么名門世家,但也是一個大家族。

  宇文述是長子,也整個家族的實際族長,二弟是宇文策,封為正議大夫,暫時沒有實職,老三宇文潮,現任隴西郡丞。

  片刻,宇文策走進了書房,他見書房擺放著四只大箱子,不由笑道:“兄長做的好買賣啊!”

  “哎!別提了,這一次讓我有點為難。”

  宇文述請兄弟坐下,侍女端來了兩碗熱酪漿,雖然現在很流行喝茶,但宇文述還是保持著從前的傳統,酪漿也就是牛奶或者馬奶,這是鮮卑人的習俗。

  “兄長有什么為難?”

  “這是李淵送來的,黃金一萬余兩,他想謀太原留守之職。”

  “哦?李淵也想掌軍權?”

  宇文策有些驚訝,他小心翼翼道:“莫非李淵也有不臣之心。”

  “這個不可能!”

  宇文述擺擺手。“此人我很了解,膽小懦弱,有一點小心思,但讓他造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他只是不想呆在涿郡。”

  “兄長是說他和楊元慶處得不好?”

  “也算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再升一步,太守留守要比涿郡太守要更高一級。坐上太原留守之位,回來做尚書甚至入閣為相,就容易得多。”

  說到這,宇文述眉頭一皺,“問題是,我想替化及謀這個太原留守之職。虞世基已經答應替我推薦,若給李淵,我有點不太甘心。”

  “那別的職務呢?李淵肯接受嗎?”

  宇文述搖搖頭,“我也問過李神通,他說別的職務李淵暫時不考慮。”

  宇文策很了解侄子宇文化及的底細,他沉思片刻,便對兄長道:“大哥,我覺得化及出任太原留守的可能性不大。”

  “你也是這樣認為嗎?”

  宇文策點點頭,“圣上不會讓化及一步登高位。最多讓他進十二衛做將軍,大哥,說句不好聽的話,做太原留守,化及的資歷不夠,就算是楊元慶做到幽州總管,他也是靠不斷立功才得其位。”

  這其實也是虞世基勸宇文述,太原留守這個位子對宇文化及有點太難了。

  宇文述看了看四箱黃金,他最終點了點頭。就看在黃金的份上。給李淵這個人情。

  這時,宇文策又想起一事。連忙對宇文述道:“上次大哥說,李忠良暗示大哥可以對付楊元慶,我覺得是不是有點不靠譜?”

  宇文述擺擺手笑道:“那李忠良是因為楊元慶清洗了他的侄子,所以他懷恨在心,想借我的手報復楊元慶,他畢竟只是宦官,眼光比較短淺,看到一點風就是雨。”

  “大哥的意思是,不對付楊元慶。”

  宇文述瞥了兄弟一眼,淡淡道:“現在我們宇文家族有更重要的事,這個時候,不要輕易樹敵,等將來再和他算舊帳。”

  夜漸漸深了,天空又飄起了細細的雪花,大街上冷冷清清,格外寂靜,關閉城門的鼓聲轟隆隆敲響,鼓聲要響八百下,至少要經歷一刻鐘時間,城門才會正式關閉。

  眼看城門要關,京城的各大城門前擠滿了趕著出城的人,總是有這么一批人,不到最后一刻他們不會想著出城,每天都是這樣,守城的士兵們也都習慣了。

  “大家不要擠,慢慢來!”

  定鼎門前,由于多了十幾輛馬車,出城便顯得格外擁擠,數百人大聲叫罵,卻又無可奈何,馬車已經將整個城門通道堵住。

  今天當值的守門校尉姓余,他聽見吵嚷聲,便從城頭上奔下來,“怎么回事?”

  他見城門通道被十幾輛馬車堵死,前進的速度很慢,不由怒道:“這是誰家的馬車?”

  一名士兵跑上來低聲道:“校尉,這是元家的馬車,一共二十三輛,都是運貨出城,所以比較慢。”

  聽說是元家的馬車,余校尉頓時嚇得不敢吭聲了,眼睜睜地看著這些馬車出去,他也不敢阻攔。

  一輛車漸漸走進甬道,這時,馬車上的車簾卻悄悄拉開一條縫,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這是一個年近五十的男子,他便從仁壽二年便被囚禁至今的蜀王楊秀,此時,他已被元家以偷梁換柱的手段救出了內侍省。

  長期的幽禁生活使楊秀變得異常沉默,從出皇宮到現在,他說過的話沒有超過三句,一切他都默默地接受,他就像一個木偶,任憑元家的擺布。

  他拉開車簾,望著車窗外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種無比的失落,他內心世界的情感只有從眼神中才會流露出來。

  驀地,他忽然看到了幾名隋軍士兵,一名軍官正好奇地打量他,他頓時想起了當年被推進深院的那一刻,不管他如何哀求,隋軍士兵依然將他最心愛的兒子拖走,從此天涯相隔,楊秀的眼睛里陡然射出刻骨的仇恨,直刺不遠處的軍官。

  余校尉也發現了躲在馬車內的男子,他心中也有點奇怪,明明是裝貨的馬車,怎么馬車里還藏著一人?但他不敢多問,元家的權勢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校尉惹得起。

  這時,馬車內男子射出的刻毒仇恨目光使余校尉嚇了一跳,那種儼如野獸般的目光使他一陣心悸,驚恐地向后退了兩步,此人到底是誰?

  馬車終于出城,數百名等得心急火燎的民眾也跟著一涌而出,城門終于緩緩關閉了。

  余校尉搖搖頭,剛要上城去睡覺,卻有士兵叫他,“余校尉,有人找你。”

  余校尉一回頭,只見一名管家模樣的人走上前,遠處還停著一輛馬車。

  “余將軍,我家老爺有請!”

  余校尉見那輛馬車頗為華麗,兩旁還有幾十名侍衛,他不敢擺架子,便問:“你家老爺是誰?”

  管家上前附耳給他說了兩句,余校尉嚇得臉色一變,慌慌張張向馬車跑去,在車窗前他單膝跪下,“校尉余樅參見獨孤相國!”

  車窗開了,露出獨孤震帶著和藹笑容的臉龐,“老夫只是出來看看雪景。”

  他話鋒一轉,又問:“剛才那是誰家馬車,這個時候出城?”

  “回稟獨孤相國,那是元家的馬車,里面都是裝貨。”

  “哦!剛才好像你看見了什么,有點害怕的模樣,是什么?”

  余校尉心中有些驚訝,怎么自己的一舉一動,獨孤相國都知道,他不敢隱瞞只得道:“剛才卑職發現馬車里藏著一個人,大約四五十歲,臉色慘白,眼睛像野獸般兇狠,所以卑職嚇了一大跳。”

  “那你怎么不去盤問盤問?”

  余校尉低下頭,半晌才膽怯道:“那是元家的馬車,卑職不敢!”

  “好吧,我就不為難你了,你去吧!”

  余校尉行一禮,急急惶惶走了,獨孤震放下車簾,馬車調頭向北而去。

  “是他嗎?”馬車里,坐在后排的獨孤良問道。

  獨孤震點點頭,“應該就是他。”

  “家主,那我們該怎么辦?”

  獨孤良有些擔憂道:“如果元家起事,我擔心會損害到我們獨孤家的利益。”

  獨孤震閉上眼睛靠在軟背上,半晌,他才睜開眼睛道:“元家若想成事,他還得靠關隴貴族支持,如果他敢侵害到我獨孤家的利益,那么他必敗無疑。”

  “家主,我覺得沒必要讓元家起事,這會為我們將來樹敵。”

  獨孤良始終對家主的所為有點不理解,先是扶持李淵,獨孤家做嫁衣,現在又放縱元家,他著實無法理解,為什么不把元家消滅在萌芽狀態,鏟除日后的政敵。

  獨孤震能體會到長侄心中的不滿,他心中一嘆,這個侄子總是太看重眼前利益,總是忽略主干,只看枝葉,總是覺得元家會搶了獨孤家的利益,卻忘記真正的敵人是隋朝。

  “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所以我們要時時刻刻權衡利弊,只要利大于弊,就是可行,元家雖然會成為我們將來之敵,但元家的造反卻又會給楊隋帶來沉重打擊,我們真正的敵人不是元家,而是楊隋,元家也一樣,既然有共同的敵人,那為何要先內訌?”

  獨孤震又冷笑一聲,“有元家甘愿做先鋒,替我們削弱楊隋,又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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