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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貌合神離

天下梟雄第十五章貌合神離  其他書友吐血推薦:

第十五章貌合神離盡管楊廣不停留九原縣,直接前往大利城,但他的隊伍實在太過于龐大,五十萬大軍連綿二百里,三天三夜都走不完,甚至楊廣已經結束視察,離開五原郡了,他的后軍才剛剛渡過黃河進入五原郡。圣堂  雖然去年去草原巡視時,楊廣曾一度采用定襄太守周法尚的建議,以方陣行軍,但那只適合寬廣的草原,并不適合山川復雜的中原,不久,楊廣便取消了方陣行軍。

  隊伍簇擁著六合城,開始浩浩蕩蕩向北方的大利城而去,千余名朝官也夾雜在隊伍之中,有的坐馬車,有的騎著馬,無精打采地跟隨大隊北上。

  宇文化及身為太仆少卿也跟隨在主要朝官之列,但和其他無精打采的朝官相比,宇文化及卻精神頗好,或者說他有點緊張,進入五原郡后,他就一直在不安地等待消息。

  他的商隊也就在這幾天將進入五原郡購買茶葉,然后直接從五原出塞,前往突厥。

  商隊之所以選擇從五原郡出塞,很大原因是馬邑郡那邊從去年以來,加大了對違禁物品的盤查,風險極大,而這一次,他的商隊將攜帶一萬把兵器入突厥,這一萬把兵器可以給他帶來三十萬吊錢的暴利,無論如何,他難以拒絕。

  而五原郡這邊因為皇帝出巡,大部分軍隊都會用來保護皇帝的安全,對違禁物品的盤查力度也將隨之減弱,這就出現了機會,宇文化及便決定鋌而走險,他商隊從五原郡以販運茶葉的名義出塞。

  盡管他對楊元慶有些忌憚,但上次鐵鋪之事,圣上沒有追究,他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更重要是,私賣違禁品所帶來的暴利令他難以抗拒,蒙蔽了他的理智和眼睛。

  宇文化及這兩天一直在焦躁不安地等待消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的心開始越來越緊張。

  就在宇文化及心中一陣忐忑不安之時,遠處一陣戰馬蹄聲傳來,宇文化及精神一振,回頭望去,只見一名身著緋紅色軍服的虎賁衛軍官疾奔而至,正是他的兄弟宇文智及。

  大隋王朝在去年改革了軍制,原來的驃騎軍府改為鷹揚府,驃騎將軍改為鷹揚郎將,副將車騎將軍改為鷹揚副郎將,而皇帝直屬禁軍改為虎賁衛,宇文智及便是一名虎賁副郎將,從五品官。

  宇文化及見兄弟到來,心中大喜,他便趁周圍官員不注意,離開了隊伍。

  “有什么消息嗎?”

  在一桿大旗的掩護下,宇文化及低聲問兄弟,宇文智及笑著點點頭,“很順利,商隊已經進入五原郡,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去購茶,另一部分拿鐵貨在九原縣等候,等茶葉到手,兩支隊伍再匯合出塞,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宇文化及想了想道:“這里畢竟是楊元慶的地盤,我們要防備他,還是小心一點,等兩支隊伍匯合后,你帶幾個弟兄護送他們出塞,就算遇到盤查,你也可以應付。”

  “好吧!今晚我會找個機會離隊,爭取后天出塞。”

  宇文化及點點頭,“這次是兵器,可千萬不能大意。”

  兄弟二人又商量片刻,宇文智及便調轉馬頭南下了,得到商隊的消息,宇文化及的一顆心也終于放下。

  傍晚時分,楊廣的六合城從九原縣以東十里外經過,雖然沒有視察九原縣的打算,但天色已晚,楊廣便下令宿營,明早再走。

  六合城上載有槍車,一輛輛槍車圍繞六合城兩圈,車上密集的長槍對外,可有效抵御騎兵沖擊,內圈地上灑滿了鐵蒺藜,就算沖破槍車,騎兵在內圈也寸步難行,不僅如此,六和城邊緣布滿了床弩,上面放置旋機弩,以繩索相系,只要有人觸動繩索,弩機便會旋轉,向觸繩處發射,另外,四周還布滿了鈴柱、木槌和石磬等報警物品,三千甲士分三班在城頭上晝夜巡邏,戒備異常森嚴。

  大臣來覲見也必須有專門人帶領入內,稍有不慎,就會死于非命。

  隊伍停下宿營,早在宿營前一個時辰,韋嗣云便帶領數百名士兵隨從將上萬頭牛羊送至軍隊中,又送來了幾十桶上好的蒲桃酒和數百桶馬奶酒,由于隊伍太漫長,大部分軍隊還沒有進入五原郡內,此時也只需供應皇帝、百官以及先頭的數萬軍隊。

  軍隊中有專門的廚營,他們接收食料后便開始殺牛宰羊,準備晚飯,當隊伍扎營后,晚飯便已準備停當,一隊隊侍衛將精心烹制的燒烤牛羊肉以及美酒送上六合城和百官營帳。

  大臣們的辛苦就在于白天趕路,夜晚還要集中處理朝務,皇帝出巡,并不等于朝廷停止運轉,由于主要大臣跟隨出巡,實際上就是一個流動朝廷。

  五品以上的大臣可以乘坐馬車,能在馬車內處理一些公事,但很多公事需要多方協商才能定下來,因此宿營后,各大營帳內都格外熱鬧,朝官們在互相討論,闡述各自部門的意見。()

  臨時朝廷是由一定可容納數千人的大帳和數十頂小帳組成,大帳是宇文愷制作,堪稱帳中之王,連突厥的王座也只有它的一半大,它就是臨時朝廷大殿,四周如眾星拱月般圍著數十頂可容納數百人的稍小之帳,每一頂小帳就是一個部寺。

  此時,各個帳中人聲鼎沸,大臣們有的在討論朝務,有的在吃晚飯,不斷有各部的跑腿從事拿著牒文進進出出,還有奉食的士兵端著一盤盤食物走進帳中。

  楊元慶在禮部員外郎裴晉的引導下找到了禮部所在的大帳,在大帳門口,楊元慶卻意外地遇到了高熲,高颎在去年北行時兩次觸怒隋帝楊廣而被貶為禮部侍郎,但實際上沒有任何人敢使喚這位德高望重的老相國做事,他基本上是個閑職。

  “元慶!”

  高熲驚訝地喊了他一聲,一年多年他一直郁郁不樂,臉上罕有笑容,但今天意外地見到楊元慶,高熲臉上出現了一絲少見的笑容。

  “你來禮部做什么?”高熲笑問道。

  楊元慶指了指大帳,無奈地苦笑一下,“我去見見父親!”

  高熲長長的‘哦!’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更加明朗,他捏了捏元慶的肩膀,笑道:“這就對了,哪能真的父子反目,讓人詬病,半年前,太史令庾質和內史侍郎薛道衡還聯名上書彈劾你,指責你不孝,引發朝中很大的輿論,對你非常不利,我也是想找個機會勸勸你,你能自己認識到這個問題嚴重,那是最好不過。”

  半年前發生在京城的彈劾案楊元慶也有所耳聞,最后彈劾雖然被皇帝楊廣壓下,不了了之,但楊元慶還是從中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他一直處于一種兩難的抉擇,一方面他知道皇帝楊廣不希望他回楊家,甚至當年他被革除族籍,也和楊廣有關。

  但另一方面,他父親楊玄感已經向他表示悔意,他卻拒不妥協,保持沉默,使他備受非議,尤其令各大世家對他不滿,認為他有違人倫,一面是皇帝的阻攔,另一面是士族的壓力,令他左右為難,今天楊麗華給他提供了一個折中意見,讓他表面上和父親和好,至少面子上過得去,以絕外人非議,楊元慶便接受了這個方案,他將來要想得到士族支持,他就必須學會妥協。

  盡管他也知道,這個妥協可能會令楊廣不滿,但從長遠考慮,他還是決定和父親表面上和解。

  他便點頭道:“我應該見見父親,以盡地主之誼。”

  高熲欣慰道:“等會兒見了父親,到我帳中來一下,我想和你聊一聊。”

  “等會兒吧!我一定來!”

  高熲笑瞇瞇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便走了,楊元慶望著高颎已瘦成一把骨頭的背影,不由心中有些奇怪,歷史上高颎好像是在去年被殺,卻不知為何活了下來?

  楊元慶確實不知,正是他改變高熲的命運,在歷史上的大業三年,高熲和賀若弼議論楊廣待突厥人太厚,結果引發楊廣震怒,以誹謗朝廷罪趁機殺了高穎、賀若弼和宇文弼三人,但因為賀若弼早死,而宇文弼因獨孤羅之案變得畏不敢言,議論之事便沒有發生,竟使高熲躲過了大業三年的死神,僅僅被貶職。

  在禮部大帳后面有一座連在一起的小帳,供尚書處理朝務專用,此時,禮部尚書楊玄感正在小帳里吃晚飯,和幾年前的意氣風發相比,他變得沉默了,也蒼老了不少。

  盡管楊氏家族力爭爵位,但楊玄感最終沒有正式得到楚國公之爵,僅僅得到了一個假楚公,也就是非正式楚國公。

  除了在爵位上沒有能如愿以償外,別的方面楊廣對他還不錯,他繼承父親司徒的散官,官任禮部尚書。

  但楊玄感心里明白,這其實是圣上一手軟一手硬的策略,朝中他父親的門生故吏太多,圣上想打壓楊家,卻又不敢做得太過分,表面上提拔他作為掩飾,但背地里卻嚴厲打擊楊家,他的二叔楊約就因為拜祭兄長之墓而被革職,幾個庶弟的勛職也被革去,等二叔去年病入膏肓時,卻又重新任命他為淅陽郡太守,不久二叔便病逝。

  皇帝表面上的恩寵和背地里的打壓猜忌使楊玄感心中十分抑郁,再加上長子楊俊擔任上黨縣令多年,卻一直不得提拔,而次子楊嶸又不爭氣,變成一個紈绔子弟,日久天長的失落感使楊玄感心中開始對楊廣生出了怨恨之心,但他又不敢有半點表露,只得壓在心中,終日郁郁寡歡。

  眼看到了五原郡,楊玄感又想到了兒子楊元慶,想到父親對元慶的一直關愛,想到自己的有眼無珠,竟把明珠丟棄,隨著年紀漸老,他開始回憶對楊元慶小時候的種種冷漠,使他心中愈加悔恨,今天一整天他都悶悶不樂。

  這時,一名從事上前施禮,“稟報尚書,楊總管求見!”

  楊玄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奇怪地問:“哪個楊總管?”

  從事苦笑一下,索性直說,“就是元慶公子!”

  “啊!”

  楊玄感驀地站了起來,他有點呆住了,元慶來了嗎?

  半響他又慢慢坐下,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像做夢一樣,但他只是短暫茫然了一下,便立刻道:“快!快請他進來。”

  片刻,楊元慶走進了后帳,他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父親,從小他對父親的感情就很淡薄,在某種程度上,祖父楊素取代了他心中父親的角色,但無論如何,這是他的生父,和他有著共同的血脈。

  他上前深施一禮,“元慶參見父親!”

  楊玄感心中涌起一絲難言的苦澀,兒子還是不肯跪他。

  “元慶,坐下吧!”

  楊玄感不敢因為兒子的不跪而惱火,以前他會不滿,而現在他不會,他心里明白,楊元慶肯來見他就已經是一種妥協,他若再擺出父親架子,最后他們還是不歡而散。

  楊元慶坐了下來,楊玄感又笑問道:“吃飯沒有?”

  “還沒有呢!等會兒回去再說。”

  “一起吃吧!”

  楊玄感立刻命從事道:“再端一份飯菜進來!”

  楊元慶也沒有拒絕,很快,從事端了一份飯菜,另外兩人又端來一張小桌子,楊元慶席地而坐,也笑問:“父親感覺這里飯菜如何?”

  楊玄感笑著點點頭,“能吃到牛肉,這就是口福,大家都很夸贊這一點,在中原,隨意宰牛,先杖六十再治罪,也只有邊塞才能品嘗到。”

  楊玄感又關心地問道:“這次北巡,有沒有給五原郡造成很大的壓力,我是指獻食。”

  楊玄感畢竟是禮部尚書,他深知獻食給地方上帶來的深重災難,巡游江南時,竟使運河兩岸兩百里范圍內的農民悉數破產,這種獻食惡果令每一個大臣都憂心忡忡,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因為洛陽糧食不足,圣上被迫想到的一種解決辦法,就食地方,雖然有點荒唐,但楊玄感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楊元慶微微欠身道:“還好吧!五原郡畢竟靠草原,可以從草原上搞到牛羊,我們用茶葉換,基本上解決了這個問題。”

  楊玄感瞥了楊元慶一眼,淡淡道:“你就不怕有人彈劾你私通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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