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楊元慶便住在晉王府內,一輪圓月將銀輝灑滿了枝頭小路,王府內格外地安靜。
“公子,往這邊走!”
兩名宮女各提著一盞橘亮的蓮花燈籠給楊元慶帶路,穿過一扇圓形院門,楊元慶來到了客房區,這里是王府西院,更加空曠,僅客房區就占地五畝,一百多間房舍,有精致的獨院,有連排單屋,絕大多數房間都空關著,只有幾間小院隱隱亮著燈光。
“公子,到了!”
兩名宮女停在一間小院門口,抿嘴笑道:“我們就不進去,在這里等候公子。”
“多謝兩位!”
楊元慶向她們拱拱手,走進了院子,院子里有一株枝繁葉茂的杏樹,足有三四丈,巍然矗立,一排屋子中有三間屋子亮著燈,其中一間屋子門開著,隱隱可聽見胖魚和康巴斯嘿嘿笑聲。
“將軍!”
楊元慶忽然聽見有人在叫他,他一回頭,只見尉遲綰坐在杏樹的一支枝椏上,神情落寞。
“你怎么在這里?”
楊元慶靈巧地攀上大樹,坐到她旁邊笑問:“他倆在屋里做什么?笑的聲音好像不對。”
“兩人發了大財唄!他們還能有什么可高興之事?”
尉遲綰心中對他二人充滿了蔑視,路上還信誓旦旦說,絕不把馬賣給權貴,可這會兒,一個王爺出了十倍的價錢,他們早就把路上的誓言忘之腦后,尤其那個胖子,還后悔賣給蘇家五十匹馬太多了。
“我發現那個死胖子比老康還要貪心!”尉遲綰恨恨道。
楊元慶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貪心早不是一天兩天,這么多年了,你才發現嗎?”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他早晚有一天會被貪心害死。”
楊元慶會心一笑,“我看看他們去。”
他正要跳下樹,尉遲綰卻叫住了他,“將軍,有件事,你幫我參謀一下。”
尉遲綰心中壓抑得慌,她實在忍不住要說實話,“我....其實在家鄉從小就訂了親。”
“你莫非是......逃婚?”楊元慶有點聽懂她的意思了。
尉遲綰點點頭,小聲道:“一半是替父從軍,一半是逃婚。”
她嘆口氣又道:“我從小就不喜歡那個人,但.....我沒辦法,只好從軍逃婚。”
楊元慶這才明白,為什么和尉遲一提到嫁人之事,她就立刻翻臉,原來是另有隱情。
“可是已經過去五年了,那個人還會等你嗎?”
“婚約女方不能取消,就算他已經娶妻,他也一樣可以納我為妾,如果我嫁人,我就得吃官司,即使我躲得過,我父母也躲不過。”
尉遲綰憂慮到了極點,楊元慶瞥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你不要擔心,你的婚約,我來想辦法替你取消,我相信只要我出手,那個人會乖乖聽話取消婚約,但這一次,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去探望父母。”
尉遲綰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將軍,婚約之事,我自己能解決,你別亂來,那人是我表兄。”
楊元慶沉吟半晌,便點了點頭,淡淡道:“好吧!我不插手,你如果需要幫助,盡管開口。”
盡管大多數時候楊元慶都把尉遲綰當做是男人,但有時候他也會想起,尉遲是一個女兵,已經二十歲,這個年紀在大隋已經很危險,男人晚成婚可以理解為建功立業,但女人卻不行,扮演的社會角色不同,晚婚為家族禮法所不容,或許這才是尉遲不敢回家的真正原因。
楊元慶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他在戰場上殺伐果斷,但這種事情他卻一籌莫展,他原想讓尉遲回家去,讓家人和她商量婚事,可沒想到她居然已有婚約,讓楊元慶無可奈何了。
他跳下樹向房間走去,走到門口,他又回頭道:“尉遲,回去和你姐姐商量一下終身大事吧!”
尉遲綰抓了抓頭發,她心中一樣充滿了苦惱,她根本就不想嫁人,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她,連楊元慶也不理解。
她忽然又想起一事,她要去給義成公主做侍衛,這件事還沒有和楊元慶商量。
“將軍!將軍!”
她連喊兩聲,楊元慶卻沒聽見,他已經走進房間了。
.......
房間里,胖魚和康巴斯笑瞇了眼,兩人正在分銀子,他們的賣馬錢全都是銀子,桌上堆放著幾百錠官銀,都是嶺南鑄造的銀餅,五十兩一餅,銀子是財富,不是貨幣,主要用于賞賜軍功,但也可以從邸店兌錢,楊元慶記得,五年前,一兩銀子可以兌二十吊錢。
他們的一百五十匹馬,一共賣了一萬五千兩銀子,這就是市價的十倍,對于一般人,這是不可想象的出手闊綽,但想到楊昭是晉王皇孫,一切的不可思議都迎刃而解。
回京第一天,他們便賣馬發了一筆大財。
楊元慶坐了下來,笑著問他們二人,“說說看,這筆錢你們有什么打算?”
“將軍,我想......”康巴斯遲疑著,不知該怎么說才好。
“老康,有什么話直說,別這么吞吞吐吐。”
康巴斯怎么也開不了口,還是胖魚替他說了,“將軍,他是說,他想退伍從商。”
楊元慶沉默了,片刻,他緩緩問康巴斯,“你已決定了?”
康巴斯默默點了點頭,他嘆口氣道:“五年了,我很思念我妻子和女兒,我想在京城開一家店鋪,把她們接過來。”
“好!沒有問題,你的軍籍我會替你安排好。”
康巴斯忽然撲通跪倒在楊元慶面前,他竟哭了起來,“將軍,我不想離開大家,但我真的實在是.....”
楊元慶連忙扶起他,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他道:“老康,你不要歉疚什么,我們都能理解,畢竟你有妻女,不像我們,都是單身,沒有什么牽掛。”
胖魚在旁邊嘟囔道:“其實我也想有牽掛。”
楊元慶又好氣又好笑,回頭給了他一拳,“你小子,閉上你的魚嘴!”
楊元慶又安慰康巴斯幾句,這才斜睨一眼胖魚,“說吧!你這條肥魚,你又有什么打算?”
胖魚眨眨小眼睛笑了起來,“其實我剛才和老康已經說好了,我把這次賺的錢全部投給他,他的店鋪里將來有我一份,我覺得老康確實很會做生意,一對破瓷瓶居然被他搗鼓成上萬兩銀子,他簡直就是財神爺轉世,康財神!”
楊元慶伸手抽了他一個頭皮,笑罵道:“那是晉王看在我的面子好不好,你以為他會睬你?還有你們的馬,要不是我去給突厥人說,你以為他們會賣給你戰馬?你小子居然把我忘了。”
胖魚捂住腦袋道:“我當然知道是你,但我敢說嗎?萬一你要分一杯羹怎么辦?”
楊元慶和康巴斯都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個死胖子,誰說他沒有心眼?
就在這時,一名宮女在門口道:“楊將軍,我家王爺找你,在前堂!”
“我這就去!”
楊元慶點點頭,又吩咐他們道:“既然有錢了,你們盡快去找店鋪,店鋪找到就搬出去,明天我要去仁壽宮,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胖魚替我把五百黃金一一撫恤好,然后你們就回大利城,到時我自己直接回去。”
“將軍,放心吧!我們心里有數。”
楊元慶又重重一拍康巴斯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康,好好干,在京城有什么難處直管去找楊府,他們會幫你解決。”
康巴斯心中感動,他默默點了點頭。
楊元慶轉身便向前院而去了。
.........
回到前堂,只見楊昭端著一大盤水果,一邊吃,一邊好奇地上下端詳一只布包,楊元慶一眼便認出,正是他放在楊府的那只布包,楊玄挺又把它送回來了,只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晉王府?
楊昭見楊元慶回來,便笑道:“這是剛才楊府派人送來的,說是你的東西。”
他又有點好奇地問:“這里面是什么?感覺沉甸甸的。”
“是我的軍功!”
楊元慶笑了笑,“里面裝滿了石灰。”
“石灰?”
楊昭不理解,石灰和軍功有什么關系?他疑惑地望著元慶。
楊元慶解開布包,里面是一只木箱子,他笑道:“石灰里是一顆人頭,西突厥達頭可汗的人頭,殿下要看嗎?”
楊昭嚇了一大跳,連連擺手,“不!不!我不看。”
他忽然反應過來,眼中驀地睜大了,驚訝地問:“你是說.....這里面是西突厥步迦可汗的人頭?”
楊元慶點了點頭,他淡淡一笑道:“這是我的軍功,我想圣上一定很想親眼看一看。”
“我可以替你呈給皇祖父,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去仁壽宮,你和我一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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