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繃得太緊了,放肆一回。
蔚藍色天空下是赭黃色的土地,南風不停地吹過,道道塵埃揚起,讓天地不時地在混沌與藍黃之間轉換。若不是河渠間還能看到一些綠色,仿佛末日來臨。
“鄭公,那個鄭俠是過了,”李舜舉說道。
京城河渠密布,是很難看出來的,一路西上,才知道旱情有多嚴重。這樣的大災,居然沒有什么盜賊(農民起義),也未聽說餓死多少百姓,是何其的不易。
范純仁騎在馬上沒有作聲,自從鄭朗第二次進入國家的中樞,發起改革,掀起許多爭議,有的范純仁贊成,有的范純仁也不大認同。
不管怎么樣,最終要看結果的。
這就是結果!
他在馬背上認真的思考。
鄭朗看著他,微微一笑,臨行前向趙頊提了一些不過份的要求,也不能算是要求,乃是西上一些政策問題,以及一些官員的任選。
帶了兩個人過來,一個是曾經趙曙欣賞的大太監李舜舉。
監軍!
李憲將監王韶的軍,他過來是監鄭朗與章楶的軍。
而且此人頗得高滔滔欣賞,鄭朗將他帶到西北,作為此次軍事行動的第二只皇家眼睛。
小心駛得萬年船!
與膽小怕事無關。
第二個人就是范純仁,一旦拿下湟州后,那再不是屬于陜西的緣邊第六路,從長安城到湟州太遠了,并且乃是兵家之地,必須及時的決策。因此必須另開一路。一個不屬于陜西路管轄的真正一路。
不過就是平定河湟。要安撫,要治理,會繼續小規模的用兵,必須設安撫經略招討使之職。僅是一個安撫使或者經略使。王韶無所謂,但帶著新路的安撫經略招討使,又挾借河湟大捷之功,有可能就害了王韶。
這個問題鄭朗在都堂會上直接就拋了出來。河湟戰役過后,王韶不可以留任新路,為什么,因為祖宗家法讓士大夫們誤解了,邊將們不能失敗,立功可以,不能立下大功,否則就要雪藏,要用,那就是犯罪。王韶必將成為第二個狄青。
鄭朗倒不是針對那一個人,這個群體很龐大。包括支持親近他的士大夫們,司馬光與范純仁都免不了俗。
但河湟十分復雜,若不是提前熟悉,不能情況立即前去接任,就會出大問題。
這個熟悉,有民俗,有各地部族的分布,還有對將士的熟悉,對地形的了解,等等。
于是朝廷同意了鄭朗的請求,讓范純仁知秦州,張商英接手范純仁的職責。
范純仁去接任肯定沒有問題的,但實際還有幾個意思,就沒有幾人知道了。趙頊問鄭朗,何人可以擔任首相,鄭朗說了幾個人,但這幾人與鄭朗年齡相仿佛,必須還有后繼者,而張商英才三十一歲。
張商英接手監察司使之職,有很濃的提撥觀察意味。
范純仁西上也有其他的意思,范仲淹在西北頗有好評,范純祐活活累死在西北,再加上范純仁自己的身份,符合鄭朗所說的貴種。
占領河湟難,治理安定更難。
其他人去鄭朗也未必放心。
當然,首要前提,必須擊敗董氈。若失敗了,那個問題將會很嚴重…
風越來越大,天地便籠上一層灰蒙蒙的霧氣,幾乎對面都看不到五指。
范純仁終于開了口:“鄭公,若旱災不中止,會發生危機啊。”
“堯夫,你是指那一點?”
“糧食,我在監察司曾經琢磨過,雖朝廷儲備了大量糧食,若是大旱延續到明年秋后,糧價…”
“糧價會怎么樣?”李舜舉在邊上問。
“旱災面積太廣大了,朝廷儲糧多,商人們不敢過份囤積居奇。若到明年旱情還在延續,朝廷儲糧漸少,那些商賈必然囤積居奇,催高糧價。糧價一高,會有更多的百姓加入到流民行列,靠朝廷濟哺度日,儲糧消耗會加速。”
范純仁沒有再往下說了。
這也是一些人反對河湟用兵的原因,若不用兵,朝廷就可以撥出更多的款項用來備糧。一旦用兵,朝廷錢帛緊張,就無法大規模的備糧。旱災那怕明年春天才結束問題都不要緊,可這個天災,誰能猜得準?
按理說不可能延續到明年,若是萬一呢,萬一來一個三年四年大旱,問題就大了。
“不會…”鄭朗道。
旱情是延續到明年秋后,不過明年旱情雖存在,但已緩解了,史上的宋朝都度過了危機,現在自己準備一億多石的儲糧,還度不過去嗎?
風稍停,霧稍解,一片高大的幢影從灰霧出鉆了出來。
鄭肅從前面騎馬奔回,稟報道:“鄭公,京兆府到了。”
“準備扎營。”
“喏。”
三千兵士開始下馬,安營扎寨。
鄭朗掌軍,沒有岳飛那么嚴格,但軍紀同樣很嚴,最排斥的就是擾民。一路迅速西上,從沒有進城安營扎寨過。
一會兒軍營眼看就要扎好了,一行人從長安城中走出。
聽聞鄭朗來了,呂公著帶著長安城大小官員一起出來拜見。
寒喧了幾句,呂公著說道:“鄭公,木征也到了長安城。”
木征沒有押,但等于是押,心中很不情愿,磨磨蹭蹭的,直到今天,才到長安城中。
“帶我去看一看。”
“好。”
來到城中,木征正在休息,聽說鄭朗來了,不敢怠慢,起來迎接。
“不用多禮,進去吧。”
分賓主落座,木征幽怨地問道:“鄭公名滿天下,我不解。木征無罪。為何中國伐我?”
這個問題不僅后人繼糾纏。這時也在糾纏,兩國恩怨真的難以說清楚,但本質很簡單,若是宋朝衰落。吐蕃仍然強大,必定會向東擴張勢力范圍,唐末故事又會上演。若是宋朝恢復漢唐時的武力強盛,不僅是武將。士大夫們也會越來越激進,不僅是河湟,西夏與幽云十六州,就是北上遼東,南下大理交趾,也有可能,盛唐盛漢時故事也有可能會上演。
這個本質不好說出來的。
鄭朗道:“木征,你父親與我關系默契,他也曾學習你,倒向西夏。然朝廷兵指揆吳川時,你父親馬上向朝廷歸順。然我朝大軍招討武勝軍城時,你卻屢次出兵相阻,并且與西夏繼續勾結?不識相也!”
木征還有用途的,但鄭朗沒有安撫,相反的聲色俱厲。若安撫,到了朝堂上,不知會有多少大臣安撫。沒有那個必要。
木征無語了,確實木征有些不大識相,準確來說,武勝軍城周邊屬于俞龍珂兄弟勢力范圍,只不過俞龍珂倒向宋朝,瞎藥倒向木征,但至少不屬于木征的直接管轄地。
還有出兵的理由。
“你父親身份比你尊貴,之前倒向西夏,我朝也沒有派使者前往,只不過一些緣邊將領派了一些將校與你父親聯系,雖未歸順我朝,可你父親對那些將校們一直很客氣,然你呢?我朝陛下親派使者去對你安撫,你的態度居然比你祖父還要傲慢。君王的使者代表著一個國家,不尊重使者,又沒有自保的力量,不滅你有待何時!”
想傲慢可以,至少得有契丹的力量,西夏都不行,不是不滅,只是時間未到。
“你倒向西夏可以理解,你在夾縫里生存,首鼠兩端還能理解。但你得有你父親的能力,在夾縫里守住基業,為了支持你守住這個基業,我朝雖未派出兵士,也派出大量錢帛武器支持,可你卻沒有守住,先是失去阿干城與龕谷,后是失去西使城,這倒也罷了,在你與西夏的授使下,秦州以西諸蕃屢屢入侵秦州地界,意欲配合西夏將勢力往南蔓延。你可以說用西夏做你的屏障,然而古渭城一破,向南就是大量羌人,若讓西夏得到那些羌人,我朝西北基業將整個動搖,你都想動搖我朝的基業,不滅你有待何時!”
最后一條理由連王韶平戎策都沒有提過。
熙州南方大半是羌人居住地。以前在唃廝啰手中時,與宋朝默契的配合,沒有進行真正統治,讓他們形成一條緩沖帶。可西夏會不會這樣做?并且羌人與吐蕃人不同,特別是岷階到九寨溝以西的大片羌人,他們在血緣上與黨項有著藕斷絲連的關系,西夏人勢力一旦擴張到這里,迅速就會組織起一支軍隊。
羌人在唐朝稱兩面羌,但個體作戰能力一點不弱于吐蕃人。
只不過他們沒有一個強大的王者領首,所以才顯得力量薄弱。
這三條理由,足夠了。
鄭朗又說道:“不要問為什么朝廷會出兵,你自己先進行反思吧,不過我朝仍然很大度。陛下宣見你入京,并不是想扣留你,而是與你談一談,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千千萬萬河熙百姓的未來。”
這才是大義。
聽到這一句,木征身邊幾個侍衛眼中有些動容。
鄭朗又說道:“還有,不要在路上磨蹭了,速去速歸,兩個月后,古渭城將會有一場大會,決定一百零八名蕃候。若是你繼續在路上拖延時間,回來時,你在河州將會徹底失去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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