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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六十九章 河湟(二)

  “國家謀財,還要持之正道,去年不可多舉…而且十年內,也不可能再達到這一數字。”鄭朗說道。

  去年官吏進一步減少,各礦坑坊場瘦身,支出也隨之減少,但西北發生多次戰爭,仍讓去年開支達到一億三千五百余緡,中間還包括程師孟主持陜西水利,使陜西糧食增加,減少的邊區糧食動輸費用,以及慈善會所得七百余萬緡慈善費用因去年風調雨順,一大半投入到陜西救援受戰爭波及的百姓。不過去年隱田與舉報,制約各大戶捐款的積極性。但實際替朝廷減壓。

  在節流上,鄭朗幾乎做到了極致,恐怕換史上的王安石前來,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就是沒有戰爭,也有水利,道路,賑災等費用支出,還有各種意想不到的開支,以后宋朝每年正常開支不可能低于一億三千萬了。若是有大災,或者大型戰役,能花多少錢,只有天知道。

  還有呢,至今未南郊祭,不可能不舉辦南郊大祭,一次費用就會達到兩千多萬。

  數年裁減官吏,差官數量下降到一萬八千幾百人,職官數量也銳減了六分之一。不過已經四年未蔭補了,一旦蔭補,一次就會增加兩千多名職官,費用又會激增。

  但去年收入同樣達到一個驚人數字。

  鄭朗說的非是正道,指的就是猛增的商稅。其他的未增加多少,真正增加的只有兩稅,有一百多萬,其他各項要么增要么減,幾乎持平,總共增加也不過兩百多萬。

  這是不斂民的表現。

  還有坊場錢。得到七百萬余緡。河東酒務得錢九百余萬緡。然而商稅在舉報制的督促下,僅是八個月,激增了一千五百萬余萬緡!這一激增,幾乎使去年收入達到兩億一千一百余萬!并且激增的是商稅與酒務拍賣。以錢帛為主,含金量更高。化成了緡錢,去年一年收入也足足超出兩億緡!這才使去年償還欠負近七千萬緡后,仍然盈余了近九百萬。用來準備庫存金銀的原因。

  然而不能公布!

  苛征商稅來的爭議稍稍平息,四路大肆清查隱田風波還沒有平息下來,國家收入激增到這等地步,并且主要是苛征商稅激增的,那么一波未平息,一波又要興起。不能公布的還有庫存金銀的事,銀行監因為欠負,似乎遙遙無期,這些年得到大量金銀,不僅是倭國。平安監那邊帶來各色金屬的同時,也帶來許多金銀。金銀的官方價格未動。實際民間價格開始下調,以至平安監許多契股主動將金銀交出來,讓朝廷用來鑄幣。一旦銀行監增股消息傳出,必須準備一億多緡實錢,當作交子的保障金,金銀價格又會上揚。如果利用得當,暗中進行兌換,或者直接從平安監那邊截留,朝廷就可以變相地節約好幾百萬緡錢帛。相反,成本可能會增加。

  手段不正常,收入也不正常。

  首先河東酒務,明年不但沒有了,而且十年內每年會減少四五十萬緡的收入。

  坊場錢也會隨之減少,兩年來坊場錢得到一千多萬,可坊場有很多是三年十年,平均起來一年僅有四百余萬,還不及史上元豐六百萬。相反規模更大,不僅坊場讓出來更多,許多坑礦也讓了出來。但考慮到才開始實施,讓出來的坊場坑礦皆是朝廷盈利不佳的,明知是小吏因素導致,但究竟如何,商人心中沒有底氣,因此在史上元豐初朝廷也僅得一百余萬。長久實施后,坊場錢會更多,但明年必然銳減。

  最后就是商稅,今年的商稅是休想了,五十年內有可能都休想了,就是恢復前年水準,因為稅率下調,也未必可知。

  但已經很不錯了,趙頊興奮地說道:“持之正則正,鄭公,可知陳舜俞奏乎?”

  逃稅者不但有士大夫,還有許多有勢力的大商人,仁宗晚年大臣陳舜俞為此刻意呈上一奏,就曾指出這種情況,富商大賈,水有方舟,陸有結駟,千里間行,不由有司者多矣,此所謂征民不征商也。吳蜀萬里,關征相望,富商大賈,先期遣人懷金錢以賂津吏,大舸重載,通行無苦。也就是真正能征到商稅的僅是些無權無勢的中小商人,民。甚至直接指名道姓,說蕭山絲綢商人鄭昊,積計不稅者幾萬端。也就是最少漏稅十萬緡以上。因為這個奏折,鄭家被盯上了,此次舉報,鄭家也中槍,趙頊刻意派人暗查,然后公開審理,罰款數額達到二十多萬,差一點讓鄭家家破。

  “陛下,民是陛下的民,商也是陛下的民,士大夫更是陛下的民,一個政策若長久有效的落實,必須所有民都認為是好的…”鄭朗委婉地勸了一句。

  “唉,這個不說了,鄭公,西北捷報可看到了?”趙頊問。

  “未看到,但聽聞了。”

  “望風而逃啊,種諤,大宋之猛將也,”趙頊高興地說。

  鄭朗搖頭,道:“離銀夏太近,離綏州太遠,防線太長,陛下還是要下詔,讓種諤小心為妙。驕傲就是失敗!”

  種諤馬戶川大捷,與西夏鏖戰于立賞平,種諤讓部將高永能率六千騎迎敵,西夏五戰皆不利,會大風塵起,于是西夏人望風而逃。消息傳回宋朝,所有人先是愕然,后是感到揚眉吐氣。種諤遂城羅兀,又與西夏人戰于賞逋嶺,再敗之。因此種諤一邊修羅兀城,一邊又在羅兀城的河西修永樂城,又在永樂城西南修撫寧故寨,又沿著這一線向麟州方向連修荒堆三泉、吐渾川、開光嶺、葭蘆嶺四寨,各相距四十里,接連河東。

  七寨一起,西夏國勢已危。

  但西夏人甘心嗎?只要宋朝占據羅兀永樂二寨,兩國就會不死不休,否則早晚東橫山與銀夏二州全部被宋朝占領。現在鄭朗還不想與西夏進行大規模的戰爭,也未到總決戰的時候,并且鄭朗更不想將戰斗方向放在銀夏。而是在西南方向。

  然而。就是鄭朗說服。此時種諤大捷之下,會聽嗎?

  戰爭還在繼續,對宋朝似乎不利,對西夏更不利。于是鄭朗旁觀,沒有插手。

  其實有一些官員雖持著茍和心態,但也看出一些問題。比如羅兀城離綏州一百多里地,道路艱驗。偏梁窄狹,難于饋餉,且城中又無井泉供其飲水。相反,離銀州很近,只有三十幾里地,是大道相連,西夏人可以隨時對其發起進攻。

  經鄭朗提醒后,趙頊派李評與張景憲前往察看。

  還有,基礎薄弱,非是象陜西其他地方。有一個良好的大后方,綏州的東面就是呂梁山與黃河。綏州本身沒有多少能力擔負著后勤,必須從更遠的地方,將糧食物資一車車花費大量錢帛運來。

  為了提供其后勤,朝廷不得不下詔讓周邊各路支援,監察御史范育到河東后曾上書,說三十萬之民轉餉于道,其資費五六百萬,役人疲于轉輸,酒戶困于折納,稅夫窮于和糴,臣恐民不堪命。其實這一戰過后,僅是后勤浪費就達到七百萬緡。

  改良型免役法推廣了很多年,然而緣邊州府,包括夔峽四路大部分地區,以及整個陜西路仍在繼續執行差役法,一是讓士大夫看兩邊情況,有一個對比,二是負擔力役太多,朝廷承受不起。若是執行了免役法,加上三十萬人力成本,用費更高昂。

  當然,朝廷省了錢,苦了老百姓。

  張景憲與李評下去后,看到沿途景象時也說道,入鄜延界,詢求婁城利害,無一人言便者。條奏道路所見百姓憔悴,師旅咨嗟來之狀。

  鄭朗在中書處理得及時,否則有九成可能,讓慶州二千多兵士發生叛亂,關中騷然。但此戰依然給陜西百姓增加了沉重負擔,鄭朗沒有阻止,是因為給西夏帶去的負擔更重。

  暫時梁氏不知道后面的發展情況,數次大敗,國內沮喪,不得不派使向契丹求救。

  這情形頗類似后世猥瑣的倭國,不過應當來說,宋朝此時更爭氣一點。

  耶律洪基雖對西夏不滿,也不想宋朝將西夏吞滅,許發腹里兵三十萬助之,別當真,發三十萬大軍,得花多少錢帛?況且契丹正在征討女真五國部,根本就不可能抽出兵力。這是給西夏人壯膽畫一個空餅的。

  不管真假,梁氏底氣復振。

  軍事是西府之職,鄭朗僅是利用中書與三司之便,減少百姓與兵士的困苦,主要注意力仍集中在清查隱田,以及拍賣一些未來的莊園上。還有就是興辦學校。

  從罰款里拿出近兩百萬緡,又由國庫里抽出一些錢帛,各兩廣、利州路與梓州部分州府,以及荊湖南路熟蠻所在區,興辦了八百余所學校。招收子弟主要是針對蠻人子女,讓他們學習一些儒家書籍,讀書識字算術,甚至在沈括與時恒主導下,編寫了一本更淺顯的格物學,在一些學校推廣選學,相當后來的各地區小學。不僅是這八百余所學校,原先宋朝各地還有各種各樣的書院、州學與義學、鄉學,每年可以使三四十萬人得到學習機會。對進一步開化民智,會起來積極作用。

  但八百余所蠻人地區的學校,不僅是開化民智,還會利于蠻漢融合,地區安寧。

  這一地區并不抱歉江陵以西,長江以南,很廣大的一片地區。

  鄭朗南下潭州,九死一生,又花了許多錢帛,犧牲諸多兵士,才將尷尬的國中國禁梅山拿下。包括現在的辰州大部分地區出現了安寧,但辰州到江陵以西,情況仍不理想。

  正月里,正當西北戰事最激烈的時候,南方蠻人叛亂。

  南川、巴縣有熟蠻李光吉、王兗、梁承秀三族,各有地客數千戶。但想發家致富,還得奴役勤奮的漢人。因此以其威勢誘脅漢戶,若不從者,立即帶人屠之,不但殺人,將被殺害漢戶開墾的土田并入帳下。至于投充的客戶,謂之納身。稅賦則是有里胥代納。沒有任何官員敢向其征。或者藏匿各地的罪犯與“英雄豪杰”。官府同樣不敢過問。又時劫邊民。有時能達到數百家,稱為徒其獠人,俺對付的不是大宋子民,乃是不好的獠戶。若是官府追捕,則稱獠人逃向南方,不知何處。以至讓長江兩岸幾百里方圓烏煙瘴氣。勢力在宋朝官員的妥協下,三蠻越來越大。特別是李光吉,厚賂州縣民覘其宋官動靜,又筑城堡自固,繕修器甲,遠近患之。

  這個習慣就是南詔留下的好傳統。

  唐朝末落,南詔大掠四川漢戶為奴,由是南詔得到發展。南詔換成大理,大理處于封閉狀態,對宋朝不惡,但也不會友善。若非狄青入主闡鄯城。幾乎都不派使節來宋朝進賀!

  從長江以南至大理地界,雖明確劃為宋朝管轄區域。當地蠻首卻欲所欲為,繼續保留南詔的優良傳統,秦州那邊蕃戶雖勇敢,卻以與漢人借婚為榮,但這邊蠻人未必有多勇敢,卻以漢人為最佳的奴隸,成了宋朝最黑暗的地區。

  轉運使孫構看不下去,讓兵馬使馮儀喻告李光吉、梁承秀地客,納質聽命,各安生業,否則進兵窮討。不聽。于是讓南川縣巡檢李宗閔與都監司指使李慶領兵討伐,然而消息早就讓李光吉得知。宋軍行致木藍寨沙溪界時,李光吉伏兵盡出,宋軍盡沒,李宗閔與李慶戰死。

  奏到朝廷,議論紛紛。

  鄭朗卻大惡,立發詔書,從成都府路抽稅錢十萬緡、布帛十萬匹,讓孫構募壯勇,將其三部族滅。是族滅,非是降伏。

  富弼道:“行知,如今朝廷已多事矣。”

  鄭朗道:“彥國,君不怕渝州再生一儂智高,南詔故事重演乎?”

  一句,幾乎所有準備反對的大臣一起自動閉嘴。

  李王梁三家,沒有儂智高勢力大,可不能小視。每一家皆有戶幾千家,還聚集了大量亡命之徒,每人皆可以輕易的聚兵千數,若是三家合在一起,未必能動蕩整個巴蜀,但足以讓渝州翻天覆地。

  那么事情就大條了。

  沒有那么嚴重,其實鄭朗氣憤乃是因為民族情節,看不慣一些南方土蠻將漢人當成豬玀。

  三月,渝州準備妥當,二人給了錢帛,讓渝州豪杜安行募得千名勇士前去襲擊。孫熊二親自督師官軍與黔中兵擊其后。杜梁交戰,不利,熊本再率官員殺到,當場斬殺梁承秀。李王二人率余眾保黑崖嶺,熊本率黔兵從小道抄到黑崖嶺,夜躁而進,李王二人再敗,慌亂之中,李光吉墜崖而死。王兗自縛投降。

  鄭朗不準,命孫構將王兗與其幫兇,以及投往三部為非作歹的罪犯全部斬殺。對這片地區,朝廷不是兇殘,是太軟了,缺少了震懾力。再撥錢帛三十萬,大修道路,興辦學校水利,以其地建為南平軍,分設隆化南州二縣。以孫構功加直昭文館南平軍知軍。釋放漢奴,前后擇出來漢戶達到一千多戶,各分其地,立法,用南平軍作為尖刀插入江南。若是有蠻首不服,或者象以前那樣繼續作歹,私役漢奴,殺無赦。

  夔峽四路其實不難對付,就是瑣碎,山多林茂,各個蠻部就象虱子一樣,叮一口不傷大雅,捉住了也能從容殺死,就是捉起來十分麻煩。朝廷主要目光還是集中在西北。

  梁氏得到契丹承諾,三十萬契丹大軍亮瞎她的眼睛。沒有直接進攻羅兀城,而是圍攻順寧寨,在保安軍的西北,金湯城如同尖刀插入保安軍,使保安軍與大順城不能連為一線,讓宋朝如鯁在喉。順寧寨同樣如此,在金湯城東北十五里處,它的存在,讓金湯城也不能與橫山連為一線,讓西夏寢食不安。

  夏騎萬余于壕溝外圍困順寧寨,知保安軍景泰之子景思立不審眾寡,督諸將出戰,遇伏皆敗。圍數日,人心危懼。城中一娼妓李氏知道許多梁氏陰事,自請退敵,登上陴城掀衣抗罵,盡發梁氏隱私。城下西夏人叢射,兵士用盾牌保護李氏,莫能中,李氏越揭其丑。西夏兵士無所謂了,權當聽一個妓子在說自家太后的八卦,可諸將不敢聽下去,害怕梁氏派人將他們殺掉。殺人滅口。托缺糧。狼狽的撤走。

  消息到了京城,趙頊嘆道:“雖撤,我朝也丑也。”

  不停的搖頭。

  實際西夏進攻順寧寨,乃是想聲東擊西。也只是圍點打援,圍而不攻。

  怎么辦呢,去年那么多人馬,都沒有拿下慶州一個象樣的大寨堡。涇原路那邊更是一個長了鐵毛的鐵刺猬。還有秦州,不過哪里的地形與宋朝在羅兀城一樣,缺少厚度,東邊是宋朝,西邊是吐蕃,騷擾可以,真正威脅并不大。只能從順寧寨下手。

  順寧寨沒有得逞,正式對撫寧寨發起進攻。

  這時,宋軍一個短板暴露出來。

  那就是軍隊數量。

  宋朝給種諤兩萬軍隊,不少了。若是用來駐守綏州。自懷寧寨、黑水堡到大里河,再到綏州城。還有嵬名山族人相助,力量十分可觀。即便西夏出動十萬人馬,皆不能得逞。

  然而經營撫寧寨、永樂城與羅兀城以及其他四寨,使戰線自大里河一直拉到銀州眼皮底下,再蔓延到東北黃河,連接麟州,戰線長度增加六七百里,道路又不大好走,兵力漸漸分散,防御強度下降。還有要命的一條,一個寨堡修建,若不發上萬的民夫過來,最少得幾月才能完工。此時大將燕達正在修羅兀城,趙璞率兵冒著一把春雪修撫寧寨。種諤自己不得不駐扎在綏州城總指揮,而折繼世、高永能等名將又駐扎在綏州城外東北新占領的西夏細浮圖寨。

  若是撫寧寨修好了,有城墻可以據守,形勢還要好一點,關建此時撫寧寨僅是一個墻基,無險可據。梁乙埋聚集十二監軍司兵,向撫寧寨發起進攻。不知道多少兵力,漫山遍野,蜂擁而來。

  種諤在綏州聞之,茫然失措,欲召燕達前去營救,然而雙方兵力相差太大,即便燕達十分勇猛,也不能彌補,前去營救還是送死的。然不救,趙璞軍必大敗,一時戰怖不能下筆,邊上的顧轉運判官李南公更是遙望北方,涕泗不已。激戰不久,雖宋軍給予西夏人重創,因為無兵來援,才建了一小半的撫寧寨失守,一千余宋軍多覆沒,同時還失失了數門火炮。不過這玩意兒給西夏人也不管用,沒有炮彈,僅能當成一個昂貴的銅器。

  撫寧寨失,正在修建永樂城的宋軍不得不渡過無定河,撤到羅兀城。梁乙埋押著撫寧寨戰俘都頭崔達來羅兀城下喊降,崔達來到城下,大聲喊道:“賊少,糧且盡,將去,宜堅守。”

  還沒喊完,梁乙埋憤怒地讓人將他拉回來,剁成肉醬。然后圍攻羅兀城,羅兀城已經修建大半,并且擁有大量守城武器,數攻不下。

  直到這時,君臣一起放掉幻想。

  七寨戰略意義皆很重要,但有了戰略意義,得有一個前提,得占下來。占不下來,再重要還是等于是一場空。然而之前西夏人被宋朝軍隊殺得真正望風而逃,即便趙頊在京城,都有了輕敵之心,況且前線的種諤。

  郭逵也反對種諤的激進之舉,與鄭朗一樣的想法,雖有戰略意義,戰線太長了,供給又十分不方便,能攻下來,但守不住,出兵羅兀城意義不大,倒是馬戶川與立賞平兩戰很不錯,若那時見好就收,功德圓滿了。強占羅兀城不是圓滿,而是太滿了。

  在正月屢屢大捷之下,郭逵能說服誰?

  不好的消息用快腳遞飛速傳到京城,趙頊終于屈服,下詔從羅兀城撤軍。燕達帶著守卒掩護輜重向南方撤離,梁乙埋一路伏擊,撤到綏州城,幾乎所有輜重一起丟失,僅有十幾門火炮與神臂弓拼命地帶了回來。

  羅兀城失守,銀州西夏大將香崖又率數萬大軍爭荒堆寨,荒堆寨與三泉諸寨相連,在黃河西側,荒堆離夏界最近,僅十里地。慶州指使王文諒帶兵反擊,寡不敵從,退回半建好的荒堆寨,向麟州求援。麟府都監王文郁率大軍至,香崖伏兵吐渾河(禿尾河)側以待,戰不勝。夜里派人持劍詐降,王文郁將計就計,許之。第二天與約降人偕行,半路上,崖部忽然鼓躁而起,王文郁部下早有準備,縱兵奮擊,一路向西追擊了二十多里。香崖部下大將泥首等兩千余兵士,不得己,向宋朝投降。

  至此,羅兀城戰役結束。荒堆寨雖然保住,羅兀城的丟失,仍象一把刀子插在麟州到達綏州的通道上,不過綏州也象一把刀子插在銀夏之間,隨時對銀夏發起進攻。再次形成一個犬牙交錯之勢。有功賞,有過罰,種諤坐陷撫寧寨,責授汝州團練使,潭州安置。韓絳坐興師敗衄,以本官知鄧州。

  但并沒有多少大臣彈劾。

  最后強守羅兀城,又興七寨,造成兵敗,然多次戰役,宋軍以少勝多,表現出色,西夏傷亡率足足比宋朝高出三倍有余。并且這一戰造成羅兀城方圓三百里廬井焚棄,老少流離,將銀州東南整整打廢了。并且屢屢大敗,特別是葫蘆川大敗,再加上宋朝絕對歲賜,斷其互市,西夏漸漸困乏。

  有過,也有功。

  對此,鄭朗很少發言,雖未得到羅兀城,宋朝除了一些經濟損失外,兵力損失并不重,權當是實戰練兵。而且從這一戰,鄭朗也學到很多東西。也打掉了前線將士輕敵之心。

  五月,種診于前線施反間計。

  西夏大臣罔萌訛、韓道喜與梁乙埋不和,皆是漢人,罔萌訛那個罔乃是西夏的一個漢姓。環州種診派人揚言,若能擒罔韓者,給予重賞。消息放出后,韓道喜與罔萌訛對梁乙埋產生疑心,認為梁乙埋會借刀殺人,借宋人的手將自己二人除去。國中疑貳。國家重臣失和,與宋朝交戰屢不利,梁氏終于低下驕傲的腦袋,派使來求和。種診許以和好,梁氏又派人說,請求朝廷先降問罪詔書,方敢以謝罪狀表上。

  誠意十足。

  吳充說道:“如此,也可。”

  鄭朗大笑:“沖卿,你怎么將西夏人的話當真,難道我朝上當上的次數還不夠多嗎?”

  “鄭公,何意?”

  “不用多操心,看他們表演。”鄭朗淡淡地說了一句,還是未插手。實際鄭朗若是點醒,或者進諫朝廷向羅兀城增兵,未必會失守,可那樣,羅兀城可能變成第二個永樂城戰役,或者變成曠日持久的僵持戰,那一樣,鄭朗都不想。

  這一切,只是為了兩個字,河湟。

  兩國戰事暫時平息,大臣們又將視線轉移到秦州,讓他們所逼,王韶不得不變了一個魔術,將幾千頃耕地變成一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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