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什么養老費啊,鄭朗根本就不相信。僅是平安監一年的分紅,以及朝廷的薪俸與賞賜,沒移一家子就躺在金山銀山上了,除非沒移皆山想住蔡京的宅子,行夏竦的豪華馬車,狎小宋的名妓,吃喝在樊樓。
當然,敗起來也快,若是沒移皆山父子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再好的家底子也會敗光,但似乎并沒有聽到他一家有誰有這些不良嗜好。
也不當真,月兒又坐在邊上,鄭朗只是低頭喝茶,隨你怎么說。
“鄭相公,妾不是開玩笑啊,去年一次爹爹就給了族人兩萬多緡錢用度,”沒移氏繼續用嬌脆的聲音說道。在京城呆久了,居然說得一口標準的宋朝官話。
“你真想經商?”鄭朗抬起頭。
“是啊,妾聽聞京城有一些商人南下,隨鄭相公而來,妾反正呆在京城也無聊,帶著一些錢帛也南下了,看能不能學習做一些小生意。”
“明月妹妹,我也跟你一道做。”
“好啊,好啊,”兩個女子牽手了。
鄭朗很萌,大半天說道:“月兒,你也缺少養老費?”
要昏了,一個是年收入五六萬緡的鄭家,一個是一年還不知有多少收入的樊家,還要做生意?
月兒知道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
不過月兒終究單純了,不是崔嫻,若是崔嫻在此,便能察覺沒移氏醉婆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山水也。又不知道沒移氏給月兒灌了什么藥,明月妹妹都喊了出來。
鄭朗裝聾作啞,問:“沒移娘子。”
“沒移明月。”
簡單一句對答,讓月兒隱隱感到不對勁,但對丈夫相信,況且沒移氏雖艷麗無方,然那個身份擺在哪里,丈夫不可能不知道輕重。故沒有往哪方面想。
鄭朗咽了一口氣,說:“真要做生意?”
俺也不喊你沒移明月,也不喊你沒移娘子,這成了吧。
“是啊。”
“真做生意,南方不適合你。”
“為何?”
鄭朗耐心做了解釋。
兩廣如今什么都缺,包括技術,好的官員,教育。開化,最重要缺商人。無商不活,商人雖然逐利而行,讓人憎恨,可因為商人的來往販運,卻是盤活地區經濟最重要的途徑。
兩廣實際有許多有特色的土特產。一些產品不亞于中原的名牌產品,一是沒有組織起來,形成群體效應,二是各部一些野蠻擄掠過往客戶的做法,道路不興,一些過于夸大的恐怖傳說,使商人望而卻步。
解決好了,便藏著巨大的商機,畢竟兩廣有四百多萬百姓。其中大半處在閉寨環境當中,放在整個兩廣,地廣人稀,占宋朝六分之一強的面積,人口卻不到二十分之一。但大半地區商業不興,即便是大半,也超過了開封人口數量,是杭州與蘇州、潤州、湖州、江寧這幾個特大州府的人口總和。況且這么大面積。蘊藏著多少物產。
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茶葉。兩廣糧食種植業落后,茶葉種植業同樣落后。甚至還從內陸地區將茶葉向兩廣運輸,實際后世許多地區都是優良的茶園,例如桂州靈川一帶丘陵地區,此時畬蠻人居住的貧瘠山區。這時蠻人刀耕火種,一個山一個山的燒,燒完幾個山種幾個山,明年再到下幾個山。不知道林木的稀罕,不知道這么多面積土地,若是在福建路與江東路會有多珍貴。只要給當地蠻族一些稍許的禮物,就可以得到他們默認,在這些丘陵上經營種植業,木材,果樹,茶葉。大戶賺了錢,反過來也改善了蠻人生活條件。但千萬不能使強硬手段,不能為一些小錢,與蠻人發生激烈矛盾,那很麻煩的。
這些話正是鄭朗要對諸多南下商人要說的話。
不用多長久,一旦到了明后年,正式規劃時,必將規范稅務,輕徭薄斂。想重征都不可能,也不敢。
加上面積廣大,只要與蠻人打好交道,再有官府的配合,同樣有著巨大的商機。
其三便是蔗糖。
來到桂州后,鄭朗就命令從番禺調來最好的甘蔗,請工匠過來制糖,比他想像的要糟糕。確實,雖是傳言過份,但可能因為種植不當,或者蔗種沒有進化改良,制出的糖不及四川與兩浙糖,連江東糖也不及之。然也不是一無是處,而且勝在產量高,依然有利可圖。有一句話鄭朗沒有說,在他記憶當中,兩廣蔗才是未來中國的主流,什么遂寧蔗、江浙蔗,與之相比,全是浮云,僅能當零食嚼的。只要改進蔗種與種植方法,最簡單的一點,想要甘蔗甜,最重要的施餅肥。
糞肥都沒人往莊稼里施,還有餅肥?
兩廣蔗糖才有真正發展空間。因此鼓勵一些商人在這里種植甘蔗,另外將設立兩個蔗糖監,一個廣州,一在桂州。
蔗糖監是聯合開發,與沒移氏有什么關系?
其他的生意都要深入到蠻族各部,沒移氏一個弱女子去干嘛?況且沒移家又沒有多少行商的經驗,也許有,利用邊境之勢,與宋朝做過一些走私生意,可那是在西北,非是在南方。
權貴,有權就貴,沒移皆山算是權貴,可這個權貴很尷尬,有幾個人真正承認沒移皆山是權貴?也許終有一天會成長為真正的權貴。畢竟他將是朝廷對付西夏的一個很好招牌,但需要時間沉淀,現在不行。
要么鄭朗不顧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支持…
還有一點也可以,兩廣以后會出現許多類似江東圩的措施,所以鄭朗聽到朝廷讓田瑜到來,十分開心,不但有諸多水利工程,還有靈渠的擴建,急需要懂水利的官員來兩廣協助自己。
可這一塊鄭朗不打算交給各個商賈與大戶,自古以來。對土地中國人就充滿了渴望,一旦放開,他們利用手中的財富與人脈關系,大肆吞并起來,兩廣會讓他們惹下天大的麻煩。
若沒移家族對兩廣產生興趣,鄭朗是歡迎的,兩廣以占六分之一的面積,僅擁有不到二十分之一的人口。若將廣州拿掉,稅務有可能不足五十分之一,但一年國家卻需要拿出大筆錢帛來籠絡各蠻,這也是朝廷不感興趣的原因。
老子說杯子虛了容易裝納,但杯子滿了,則必盈出。越是這種情況。若有能力,反而更好構圖,因此鄭朗初出太平州感到開心,到了杭州后反而憂心仲仲。
兩廣就象一個巨大的杯子,如今才裝了一點兒物事,雖這些物事都是有些頭痛的物事,只要處理得當,有一個很大的空間裝東西。如今投資兩廣,必將有十倍百倍的回報。
但不適合沒移氏來主持。
鄭朗一口氣將中間道理剖解。沒移氏笑盈盈地說:“鄭相公,不需擔心,妾身刻意帶了一些幫手過來,當真讓妾前去那些生蠻部族…”
沒移氏用手捂著小嘴,做了一個小女怕怕的表情。
鄭朗無輒了,對月兒說了一句:“進去替我再煮一壺水。”
將月兒支開,鄭朗低聲說道:“明天中午,城東北堯山西坡堯廟。”
“鄭相公,干嘛…偷偷摸摸的…”沒移氏又做了一個夸張的害羞動作。
第二天。鄭朗來得有些晚。上午處理了一件案子。洛容郊區有一戶姓張的人家,家境也還可。養有兩女兩子,其父母犯了鄭莊公母親的毛病,喜幼厭長,長子大了,每天在家中做著沉重的生活,可是父母親動輒毒打,忍不住頂了一句,結果讓父母親捆綁起來,將一條腿打折。還是好心的鄰居將其救下,送到城中一家做豆腐的劉姓親戚家中。
命大,居然活了,就是腿有些跛,但干活勤快,劉家僅有一女,沒有兒子,就將他當成養子收養,漸漸女兒長大成人,雖略有些跛腿,可人老實,長得也不丑,劉家老倆做主,將劉家小娘子嫁給了張家長子。
劉小娘子也不惡,夫妻十分恩愛,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本來相安無事,但另一邊慣子不肖,肥田養稗稻。幼子也長大了,無惡不作,家產眼看要敗光了,去找兩個姐姐麻煩,兩個姐夫不好惹,對其不理不睬,吃了幾次閉門羹,罵罵咧咧斷絕關系。后來又聽說大哥日子過得好,便帶著幾個光棍無賴上門尋事。
劉家也有人,將幾個打跑了,張家幼子吃了虧,還是張家長子心軟求情,不然當時就能將他打趴下。如同宋朝的政策一樣,心軟了反而壞事。看到大哥老實,張家幼子回家蠱惑父母上門鬧事,俺們老子,你有出息了,得哺養我們。
又是哭又是鬧的,張家長子鬧得沒有辦法,將這對寶貝父母親領回家中,搞糟了,將他家中財產偷偷往老小家搬。劉小娘子看不下去,讓丈夫將這對寶貝攆出,要他們沒我,要我沒他們。就是這樣,張家老大也沒有攆父母親走,苦口婆心勸解。然而這對寶貝呢,卻借此將這對小夫妻告到縣令哪里去了。
縣令是一個糊涂縣令,只曉得百善孝為先,不問三七二十一,將這對小夫妻笞了一百下,笞完了做榜樣,押著游街,想讓百姓不能學習他們。受了這個氣,劉家小娘子怒極,上吊自殺。妻子一死,張家長子隨后也自殺。還沒有罷休,張家幼子又借用劉家原來的財產是大哥的名義,強行將劉家老兩口與一個外甥攆出去,霸占了財產。
縣令是糊涂縣令,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這個冤就沒辦法訴了,但不知道從哪里聽到鄭朗的一些事跡后,老夫妻二人抱著一個小孩子,從柳州來到桂州喊冤。
鄭朗不覺得奇怪,天下大之,無奇不有,什么樣的人有,什么樣的父母親也有,比如蕭耨斤。攤到這樣的父母親,怎么辦呢。
派人下去調查,果如此事。
因此做出判決,張家歸還劉家財產。張家幼子黠面流放沙門島,殺過重,不過也是一個很重的處決,北人南下不宜,南人北上同樣不宜,到了煙臺,就是沙門島現在沒了酷刑,也有的罪受。張家老倆口重杖一百。以做警告。洛容知縣罰銅一百斤,不僅是這個處罰,還要奪其官,但要上報中書省批準。雖有權,也要注意,若濫用。必引起朝堂一些人的不滿。
鄭朗還據此事寫了一個奏折,此事雖小,可有著濃濃的借鑒作用。在家是一家之主,在國是一國之君。主君賢明,恩威兼用,賞罰分明,人臣才能進退有序,國家才能大治。若是主君昏庸,恩威顛倒。賞罰不明,國家必然混亂。那不是出兩條人命,而必有亡國之象。
也就是慈與孝的對立,仁與忠的對立,給與予的對立,沒有慈,想有孝難,沒有仁想得到忠難,沒有給想得到予同樣很難。但這個慈非是溺愛。仁非是婦人之仁。給非是濫給。
趙禎好一點,不過或多或少犯了軟溺濫的毛病。
處理好了。這才來到堯山。
這里乃是后世桂林有名的風景區,不過此時人煙稀少,罕有人跡。春天已深,滿山的杜鵑花開得姹紫嫣紅,向遠處眺望,白云裊裊,在層巒疊嶂里飄蕩著,景色十分迷人。
走到半山腰,看到沒移氏站在一叢翠竹前。也知道鄭朗的為難之處,看到鄭朗來了,不說話,向前走,那意思跟妾來吧,還有你那幾個侍衛,你自己解決。
鄭朗想搖頭。
帶著侍衛進了堯廟,與幾個大和尚說了幾句話,讓鄭肅幾人留下,說:“讓我一個人靜靜看看山色。”
過了堯廟,上面罕有人跡,而且桂州也不象其他地區,漢人多,民民也比較純善,鄭肅聽從了命令,但還是緊張地看守著山道。
弄得就象做賊一般,繼續登山。拐了一個彎,沒移氏在一叢茶花下站立。鄭朗走過去,沒有他人在場,鄭朗直接說:“沒移明月,你也太胡來了。”
“我也不求名份…”沒移氏委屈萬分:“妾如此,是你…”
“得,你別說,沒移明月,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傳揚出去,會引起多大喧嘩?”
“所以妾在京城未打擾你,如今你在嶺南。”
“嶺南也有京官,還好,我的學生去了特磨道,否則以他的古板保守,看到你,必將我的耳朵吵聾不可。”
“那個司馬三郎?”
“嗯。”
“他是你的學生,怕什么?”
“皇上做錯了事,大臣還要強諫,還要拉龍袍,況且我比他大幾歲,在他心中,禮儀遠比我這個老師重得多。”
“這是什么道理兒。”
“是我教他的!”
“他也不認識妾身。”
“可天下間有幾個女子有你這般美貌。”
沒移氏卻高興地笑了起來,這一笑間,容光煥發,仿佛花開了一般,然后盯著花,說:“你只要說了,妾知道分寸。”
沒事,我聰明著呢,偶爾偷上幾回,比你做得更隱秘!
“這些茶花好漂亮,”沒移氏臉上笑容更勝,這位宰相嘴上說拒絕,實際未拒絕呢,于是盯著花轉換話題。
鄭朗也看著茶花,以前來過此處,但未細看,果然是幾株美麗的茶花,花朵紅艷,最妙的地方是花蕊處皆帶著一抹紫紅,仿佛在紅色的花瓣上又認真的涂了胭脂。
沒移氏仰起臉,帶著無限的嫵媚之意,說道:“妾叫它眼兒媚吧。”
真的很象,這一抹紫紅確實很象美人嫵媚桃紅的臉頰。但相比于這些嫵媚的茶花,此時沒移氏一笑一嫵之意,更有媚意。
鄭朗終不是柳下惠,美人當前,又不需要負責后果,而且他生育能力低,更不用擔心,心忽然激動起來,低聲說道:“你才是一個媚女。”
沒移氏只是笑,身體湊了湊,一陣山風吹來,清香沁入鄭朗肺脾,鄭朗看了看寂靜的四周,手伸了過去,抓住沒移氏柔軟的胸脯,將沒移氏擁入懷中,手往裙帶上伸。
沒移氏身體兒一旋,嬌聲說道:“鄭相公,不行,妾身還沒有做好準備,更不能野合…”
然后咯咯笑著,向山頂上爬去。
鄭朗帶著滿腔欲火,要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