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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九十章 破趙

  趙念奴吶吶地不知怎么回答。

  鄭朗隱約感到不對,但也沒有當作一回事,小蘿莉歲數小,什么都不懂,她是一天天在長大,可自己一天天在變老。那個少女不愛俏,做男人當學冠希哥,對錯不提,人家那張白臉是很值錢,不承認不行。就象自己與狄青站在一起,讓少女們選擇,選誰為多?自己是圣人也不行,狄青那張俏臉兒,在少女心中能當幾千萬本論語。

  道:“公主殿下,回去吧。現在你還小,不懂,等你長大一點,若是看李家郎不如意,我會為你幸福著想的。”

  趙念奴還想說話。

  鄭朗不給她任何機會了,不管她心中那什么也不懂的小情愫,即便沒有,也不能這樣見面。又說道:“殿下,再說一次,這樣見面不好,若是因此我被言臣彈劾,遠離朝堂,陛下一心想將你嫁給李家二官人,我再也沒有辦法替你說話了。”

  說完,匆匆忙忙下樓。

  樓下梁懷吉在等候,鄭朗說道:“梁內侍,你是殿下的親信,有的你也能勸一勸。若是讓他人得知,你就是死罪,懂嗎?”

  “喏。”

  “還有,這件事不得泄露。”

  “喏。”

  鄭朗不敢多與他交談,立即離開。此事不但不讓梁懷吉亂說,他也不敢說,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不過心里面在尋思。難道是自己說蕭觀音小,小公主才說自己越長越大。

  小魔女果然是小魔女,嗜好與眾不同。

  元旦就要到來。

  各地選撥上來的兵士陸續抵京。

  其實在這之前,宋朝還有一種制度,選撥將才。那就是天圣八年時實施的武舉,擇取軍隊與民間中武藝出眾且有韜略的人才,還為此編著一些武略教材。但錄取人數不多,舉宋四十四榜,還不足兩千人。武學規模不大,甚至一度因為無人愿意前去學習,而罷黜,故武舉出了一些將領。例如許思純、熊安上、周虎、程鳴鳳、張建侯、歷仲方、江伯虎、蔡必勝、華岳、薛奕,可是名帥與名將,例如狄青、種世衡、岳飛等人,無一人來自武進士。

  武舉也分解試、省試、殿試。時間與科舉差不多,三四年一次,八月解試考,在地方舉行。只要弓馬合格,即可參加解試。省試由兵部主持,二月進行,一般只擇取四十到七十人,人數很少。殿試由皇帝親試,基本是一個形式,除了表現特別差者,只要省試考通過。皆能通過殿試考。名次因為皇帝多不懂,故以皇帝好惡決定,例如狄青若參加殿試考。生著一張小白臉,絕對性是武狀元。

  考試內容是文武并重,一般先試弓馬,其實弓為主,馬因為騎兵少,為輔。弓試步射與弩踏,一是準頭,二是弓力高低,弓力高者優先。再試策論,策論要求更低。只要寫出一些想法,那怕文章粗鄙,也沒有關系。

  不能說它不起作用,武舉也造就了一些將領,至少比普通胡亂選撥上來的將領要好一點。之所以未出特別的優秀將領,是量的因素。量太小,就不能產生質的騰飛。要么象后來的奧運政策,舉國奧運,刻意將這些極少數選撥上來的精英人才培養。似乎在培養,興辦了武學,可這些武學是誰撰寫的,尹洙等文人,他們能寫出什么武學論著?整個時代重文輕武,這種大背景下,對武學與武舉不重視,因此也沒有出現精英培養政策。…,

  但它是一個進步的政策,若不是宋朝重文輕武,這種公平的機制,會使許多民間優秀的人才脫穎而出。

  多數人不知道,少數人知道不敢說。鄭朗就是后者。

  實際此次大比正好與武舉絞在一起。

  明年春天省試考與殿試考,同時也進行武舉考。

  可大比與武舉考還是不同的,它分工更明確,弓就是弓,馬就是馬,格斗術就是格斗術,雜科就是雜科。策論并到雜科里面。

  比試也有所不同,武舉針對的對象是比較全面的人才,著重的是替朝廷選撥儒將。大比針對就是殺人!用武器殺人!

  弓弩不僅需要弓力高低,還有準頭,這個準頭也不是象宋朝常見的那樣,樹立一個靶子,大家一起射,看誰射中的靶心多誰就是第一。而是采用了飛碟法,用厚布做成一個個飛碟狀物事,校尉大喊,兵士將飛碟扔向空中,大比的兵士開始射擊。

  是鄭朗想出來的辦法。開始西府諸官不能理解,鄭朗做了解釋。之所以大比,是替朝廷選撥精悍的兵士,國家養兵用來做什么的,保家衛國,上戰場殺敵的。但到了戰場上,敵人不是象箭靶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特別是宋朝最大的威脅還是西夏與契丹,人家多騎兵,移動速度快,不亞于這些飛碟。射中靜態的靶子,到戰場上未必會射中動態的敵人。

  這是弓的第一項革新,第二項革新便是負重與能奔跑。弓兵多是步兵,宋朝的兵人甲雖好,太重,不能負重,就不能靈活機動的作戰。不能跑更是要命的。然后是弓力,不要求象薛仁貴那樣,能挽六石弓,洞穿五層盔甲,也不要求象岳飛與韓世忠那樣,能挽三石弓(這是真實的數據,論弓力薛仁貴與岳飛的兩倍,還是薛仁貴到了五十歲后的數據),至少要達到弓六十步射一石二斗力,弩百步射四石力(宋朝的弓弩力比,能拉起普通一石弓者,就能拉起三到四石弩)。

  普通兵士沒有這么高的要求,百步射弓九斗者為上,八斗者為中,七斗者下為下。弩射二石七斗為上,二石四斗為中,二石一斗為下。若連這個都不合格,回家抱老婆去吧。

  為什么大比要求高,若連這個要求都達不到,何必來大比,丟人現眼?

  弩法也是用了飛碟法,因為弩在宋朝得到飛躍性的進步,不但發力比弓更勁。也更快,從敵人進入射程,到沖到眼前,力大者能張四發弓箭。力小者僅能張兩發弓箭,甚至僅一發。

  但弩不同,宋朝有張弩人、進弩人、發弩人,頗象后來步槍發明后的三排發射,所以發射速度更密集。除了蕃兵外,宋朝的弩兵數量已經超過弓兵。可有利終有弊,弩的準頭不及弓箭的準頭。

  因此。飛碟做了改進,變得輕軟,使速度下降,增加弩兵的準頭。

  弓弩在改,騎也在改。

  不是比賽騎馬速度,那不算太多的真本事,往往一匹馬的好壞,也能起到決定性的勝利。

  還是為了殺人。

  不但比速度。還比殺人,不會真殺人,也不互相到動手。誤傷多,會有傷亡出現,這個后果鄭朗不敢承擔的。但有辦法,于城外大比的地方,設置一些障礙,這就得看馭馬的本領了,不但讓馬跑得快,還要求馭馬平安地越過這些障礙。一路上還設下一些稻草人,上面書寫各個數字,不能寫名字。許多兵士多半不認識幾個大字。…,

  數字便是參賽的號碼,紅字是用弓箭射,黑字是用刀槍槊砍殺。每人五十個稻草人,不但要求最短時間跑完全程,還要求平安跨越障礙,以及射殺砍殺的稻草人的數量。還不能弄錯了稻草人。這就要求騎兵有更好的眼力與反應速度。

  西府幾個大佬聽后皆是面面相覷,但不能作聲。

  養兵是用來做什么的?不是用來殺人,難道一年花六七千貫萬做擺設的,或者用來割肉賣的?

  格斗術不是赤手空拳,那怕是泰森來了都不管用。那有上戰場赤手空拳的。

  為了弄清原委,鄭朗再三詢問,有沒有傳說中的武術東東。結果讓他很失望,一些博擊術,格斗技巧,強身健體的法門是有的,但傳說中的武術,他問了無數勇將,一個也沒有遇到。

  最后嘆息一聲,一個金老大,一個海燈,貽害了多少老百姓。自己好歹是文化人,居然也相信這個造神說法。

  上了戰場必須要用兵器,所以全部使用兵器,就連殺傷力稍弱一點的普通棍棒都不得采用,至少來一個狼牙棒的啥。為了不產生死亡,刀改用木刀,槍鉤槊等去掉尖頭,棒去掉牙刺,還有粗笨的錘、鞭、锏,也換成木制的,但這些重量級武器戰場上用得很少,倒是看到西夏一些力士組成一支八角錘軍隊,十分兇悍。可即便是西夏人,這個兵種數量也極為罕見。否則一支幾萬人的八角錘大軍,休說宋軍,就是契丹人也會望風披靡。

  在兵器尖端處涂上石灰,還是有殺傷力,但問題也不大,外面還有盔甲,抵消了撞擊力。以石灰所中部位論勝負。

  就是殺人的,那怕招式使得再好看,擊不中對方,為負!

  至于雜術卻有些類似武舉,也要求一部分負重、跑步與弓馬本領,這是最基本因素,但與武舉不同,要求下降,只要合格,能上戰場即可,主要是各自所長,比能跑能登山能游泳的可以做斥候,通信兵,懂策略的可以擔任謀士,識字會算賬的擔任管賬的將僚,等等,一一甄別出來,加以培養,就可以在軍隊中主持一些特殊需要。

  因此與武舉十分相似,但實際不是,更著重實用性,也不是培養中高層將領做出的大比,所擇的僅是上等禁兵與基層將領,附從低級武將。

  還沒有開始。

  因為對象較廣泛,從禁兵開始,到廂兵、土兵、蕃兵、保丁、壯丁、弓箭手,又分成馬步各三項兩種,看似每一州僅選出各項前三名,實行人數很多。不過有的州連一個廂兵都沒有,于是派出的人選較少。還有的州太遠,如嶺南夔州等處,也無法派人過來大比,僅只有幾個大州府派了一些人選過來。因此,一共有七千幾百名兵士趕到京城。

  趙禎也沒有戒意。

  遠處的州府有沒有精兵強將無所謂,主要還是京畿數路,其次是河北河東陜西,就連江準趙禎都沒有放在心上。但對此事他十分關注,朝廷花了很多錢,養了幾十萬保丁,這次會不會有出色的表現?

  鄭朗同樣在擔心。

  這些保丁若有出色的表現,就能進一步說服趙禎裁兵,若沒有。就很難說服,那么保甲法僅成一項惠民的措施,而失去其他作用。

  王德用也到達京城。

  主持的人得有一個得力大將坐鎮。

  對武藝弓箭這些玩意,就連鄭朗也是半懂不懂的。不能主持。原先趙禎想用狄青來主持,鄭朗沒有同意。…,

  他擔心兩件事。

  一是狄青來到京城,會不會讓趙禎用他平叛貝州,不能再讓狄青立功了。聽來很奇怪,事實后來趙禎讓狄青做樞密使,龐籍堅決反對,狄青不聽。受之。于是悲催。

  龐籍是愛護之舉。不是他,還沒有這個玲瓏心思。

  這群文臣是吃人不見血的猛人,狄青到他們面前,差得太遠。

  狄青此時再立功,不用昆侖關大捷,有可能馬上就要下放。即便是昆侖關,自己還想一道南下,將狄青的功勞搶過來。不能想的。一想讓人覺得啼笑皆非。可是怎么辦呢?想一想歐陽修,想一想劉敞、文彥博、賈昌朝、韓琦,以及鄭朗賞識的富弼、王堯臣、包拯。就連手段高明的小呂夷簡龐籍想維護狄青,但在這龐大的文人集團空前聯手之下,都退卻了。

  二是貝州他還有一手好棋。

  但不能這樣說,說得理由光明正大,大比此乃國事,狄青雖立功頗多,然資歷淺,擔任主持過也。得選一名老將軍領首,王德用乃是最佳人選。

  鄭朗還沒有說完,早朝殿上就傳出一片附和聲。

  這一刻根本看不到所謂的鄭黨、夏黨、陳黨、宋黨與龐黨。

  鄭朗身上在冒冷汗。

  老王來到京城。別看他是粗人,很聰明的,這一點狄青不是及王德用的,所以這么多年榮華富貴,文人卻人見人愛。正是因為這個聰明,雖朝廷廢去執臣不得接見賓客之詔。兩家還有著親戚關系,但老王沒有來拜訪鄭朗。

  文武不同道,那怕鄭朗將西府幾相一起喊到家中吃酒,沒有言臣彈劾。但王德用不能與鄭朗公開來往密切。他終不是張亢,名門,老將,重臣,一來鄭家,馬上兩人全部會悲催。

  不過大比乃是樞密院負責的,鄭朗偶爾也去看一看。

  王德用看到鄭朗,這才迎過來。這是在公辦事,不需要回避,擂了鄭朗一拳,說道:“鄭行知,有出息哪。”

  對這個老匹夫,鄭朗很無語。

  王德用又說道:“不過你將我弄來京師,操辦此事,我很喜歡。”

  說著大笑。

  也很苦逼,他老啦,很想回到京城,那怕擔任一個閑職,在京城養老多舒服。說了幾句話,鄭朗回去。

  張方平又來了,說道:“行知,不知哪,三司越來越空,馬上一點積余也沒有了。”

  七千余兵士,來回的差旅費,衣食住行,大比所需的物資,還有賞賜,又是好幾十萬貫沒有了,有可能得用一百萬貫。錢用得就象流水一般,張方平用得肉痛。

  “再等等吧,真不行,出售平安監契股,先籌集一些。你與東府幾位相公通知一聲。”

  元旦便到來了。

  除了貝州進展不大外,這一年總算是太平,盡管有災害,東府爭執不休,但準備充分,也沒有出大事。貝州的謀反與災害無關。趙禎為了慶祝元宵節,又將那條金龍氣球放了出來。

  這一放居然放出了事。

  明鎬來到貝州,他比賈昌朝肯定要強。

  賈昌朝打得溫吞似水柔情,甚至還派人入城招安,結果沒有成功。唯獨做了一件好事,將澶州、德州等河北諸州“彌勒教徒”及時送到大牢。但天知道河北有多少信徒?

  一旦打得久,這些信徒們看到希望,認為這個佛祖本事大,一起揭竿而起,會出現大麻煩。于是加強進攻的力度。…,

  也不能說指揮無方。

  然而貝州乃是河北重要的城池,高大堅固,里面還有諸多防御的武器,王則本人是正統宋朝小校出身。論軍事韜略,未必能有多高明,可城中多信徒,為他死戰,多少也有一些守城的知識。因此屢攻不下。

  明鎬惱羞成怒,想出一個笨辦法,直接動用兩萬民工,在城外修建一座又長又高大的土山,直接向貝州城墻靠近,試圖將貝州城的高度優勢化解。

  正在大修特修之時,聽到京城元宵歡慶。他氣得不行。

  這次鄭朗在西府,鄭朗不會對他進行掣肘,關健宋朝的重重架空制度,后勤不但有西府掌管,還有三司,也有一部分歸屬東府,以及內藏庫。夏竦與陳執中不合,與賈昌朝明鎬同樣不合。因此暗中施了一些小黑手,繼續給明鎬帶來難題。

  明鎬心中氣憤,老子在這里拼死拼活,你們在京城歌舞升平,還對我使小黑手。便派人進京城打探消息,夏竦是不會放過自己了,可是有鄭朗與龐籍,看他們能不能在朝中替自己說說話。

  正好帶回來金龍的消息。

  明鎬靈機一動,他腦袋瓜子還是很聰明的,做了幾個特大的大氣球,氣球上帶著火藥包,借著西北風,升到天空上。將火藥包點燃投放下去。

  想法是好的,關健這東西升空好幾年了,不再稀奇。

  兩方多次在用火藥包對轟,也有了一定的防范經驗,看到火藥包飛過來,連忙趴下,殺傷力在逐步降低。不過這東西在天上飛來飛去,比如來佛大旗子還高,比彌勒佛的旗子也高,會影響士氣。

  王則站在城樓上觀看,看了一會,目測氣球的高度,大約僅三四十步,普通弓箭與強弩肯定射不上去,射程有了,但往高空升,射程會嚴重的下降。然而貝州城中卻有一個利器,床子弩。

  這玩意兒射程最大可達到一千五百米,并且在一千五百米之內還有殺傷力。往高空射,射程再下降,也有兩三百米遠。一百多名士兵操作著床子弩,準頭不足,可它就在哪里飄蕩,目標龐大,總有一支兩支勁弩射中氣球。

  若是普通的弓箭射中,一個小洞,氣未泄露,還有時間將它收回來,關健床子弩那個弩頭有一個小錘子大小,或者象一面巨刃,只要命中,噗的一聲,氣球立即癟下去,吊藍里的兵士連連慘叫,迅速降到地面,十有活活震死。

  敵我士氣,隨之彼漲我消,叛軍一個個站在城頭高喊:“破趙得勝,破鄭得勝,破賈得勝,破明得勝。”

  氣球第一次走上戰場,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鄭朗對貝州的戰局本來胸有成竹,聽到這個消息,也差一點氣得噴血。奶奶的,你們反趙宋天下,反對兩位前線主帥,我與你們有什么關系?

  踱了大半天,龐籍與高若訥、王貽永皆是感到好笑。

  “你們不用笑,休要小看了格物學,讓我來想一想,就用這個格物學破城!”鄭朗動怒了,前去新成立的軍械監,找學生時恒商議,準備弄幾樣東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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