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第二百四十八章劉郎 對于這些作物,鄭朗不會要求高產,而是要求單株健壯,但不能兩洲上幾百畝地只種上幾十株。
于是折一下中,稍扣一部分數量,又運去大量肥料,綠肥、餅肥、糞肥,都是經過漚爛發酵后才送到兩個沙洲上。想要莊稼好,僅一種肥料遠遠不夠,現代人已經認識,但認識得不多,各種肥料陸續出現,但只知所以然,不知其所以然。
接著又派兩個有經驗的老農上去指導。
這些漁民本身也有一些務農的經驗,老農再一說,三十幾戶人家耕作近五百畝地,全部是精耕細作了。
也沒有想到其他,貪圖的還是州府的補貼,一頭免費的耕牛。
若抽出空再捕一捕魚,一家人很快過上幸福的生活。不過產量也是他們收入之一,臨到頭來,暗中又悄悄的放了一些種子。放得不重,總數量有限,想放得多也放不了。
鄭朗一扣,漁民一放,使種子密度向一種合理的方向發展。
密度分配合適,可是需要肥料支撐。肥料也有了。
于是一個奇跡展現。
冬天還不覺,總體與其他耕地相比,植被稀疏。
到春天來臨,家家戶戶開始忙碌,沒有人再上兩個沙洲。這時候小麥漸漸抽苔,油菜漸漸開花,小麥只是讓人覺得健壯,看得不明顯,可是油菜蓬了起來,就象一個個小巨漢立在田里。
漁民站在江堤上看,他家中也種了地的,這一看,覺得驚奇無比,油菜怎能長成這種樣子?
小心地走下去,不能看表象,有的作物瘋長也很不利的,只長桿兒,不長穗兒。來到油菜田邊,細細地看著油菜,在一些早熟的花莢下面,看到一些長長的籽莢,又到另一處麥田看,看看有些稚嫩的青色麥蕙,哪里是在瘋長!
此時江南對冬季作物不是很重視。小麥取麥難,想取出細面成本高,要么就是粗面,里面還有許多麥麩,所以麥價一直很賤。油菜也沒有出現甘藍型的油菜,全是白菜型油菜,又是點種,與小麥一樣,打一個宕,撒上幾粒菜籽,蓋上草木灰,產量更低。
可長成這樣子,產量必然很高,只要產量跟上去,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于是討教經驗。
問了出來,又將消息帶回去。
原來是狀元公指導的,并且這些種籽將會無償的給某一圩百姓,讓他們逐漸推廣大。
更多的人跑了過來。
一看嘖嘖驚奇。
年代不同,這時代有的事物有理也講不清楚,比如正月發生一件事,國家錢不夠用,民間私化銅錢,南海諸國、倭國與高麗、契丹又多得宋朝的銅錢為幣,為鎮國之寶,商業流通發達,錢越鑄越少,朝中官員為些商議。
許申不知從哪一個江湖術士弄來的法門,用藥化鐵雜鑄,銅居三分,鐵居六分,恰恰相反將原來的銅錢成份顛倒過來,原來是銅居六分,鉛錫居三分,所以宋錢精美。
還有一個主意,任布請鑄大錢以一當十。朝廷下令其議于三司合議,程琳考慮一下,說布用大錢,是誘民盜鑄而陷之罪,唐第五琦嘗用此法,訖不可行。申欲以銅鐵雜鑄,理恐難成,姑試試。
這個進諫很合理。
宋錢鑄就精美,造價超過它的實值價格,所以民間不會有私錢。然而一旦以一當十,錢比價貴上幾倍,民間必然謀之。不要說用法律,如果法律能公平執行,鄭朗筑圩時都不會拐那么多彎子,朝廷詔書不準筑私圩的,誰敢筑,一律毀去,不給任何賠償。那行么?
只是許申這個方法若成,還能管一點用。并且以鐵居多,錢流通到民間,也沒有人會私下融化為器。但程琳也不相信,用了姑試之三個字。
何必姑試之!
不用銅,還是銅錢嗎?孫祖德氣憤地說,偽銅,法所禁,而官自為之,是教民欺也,固爭,出知兗、州,正是好范諷出知的地方,有沒有其他的預示?
這么荒誕無稽的提議,朝廷居然真的試驗了,未成,未成就有了過錯,于是許申自請為江東轉運使,再到江洲鑄百萬緡,中外知其非成,可是趙禎一意為之,于是不作聲。最后不成功。
說到底,是一個認識的問題。
事情傳開,引起轟動。
連鄭朗去了府衙當值,也有小吏問。
鄭朗不置與否,傳得有些邪,不全部是壞事,全州百姓一起被自己綁上了戰車,但大多數人還沒有看到自己的獲利,卻付出了勞力,或者財力,此事瘋傳,讓他們對自己抱有一些信心是好事。
壞事是會引起一些后果,期望過高,會使種籽流失。只好下了兩條命令,一旦這些種子收上來后,全部推廣到祐民圩,景民圩十幾萬畝地,滿足不了。
用圩堤再次構成一個小封閉圈,并且這些百姓都是第五等戶,眼下他們是窮得發瘋,只要有機會,都不要命了,能保證精耕細作。產量跟上來,也能稍做進一步的進化。
從祐民圩的糧食中,提取更優良的種籽,推廣到全州。再從全州向其他鄰近各州推廣。
又派兩名小吏在江洲夏糧快成熟的時候,常駐哪里,不準任何人將夏糧高價售出他處,否則強行從江洲上出之,攆到其他江洲上繼續過以前那種捕漁生活。
想要大多數人獲利,還是很遙遠。
但一件又一件的事發生,讓許多百姓看到希望,看到了遠大的前景。
春天到了深處,桃花水來了,河水漲了漲,但對于兩個兩圩來說,連護堤都沒有蔓上去,何來危險之說?
各州官員聽了心動。
誰不想要政績?
有許多官員與崔有節一樣,純是打醬油的,眼前就是一個功勞,能不能升遷就看自己是否抓得住,先抓住的才有政績,人家全部推廣出來了,自己再抓,有何政績。
又要求參觀。
有的官員精明,隱隱看到皇帝似乎是一個好說話的主,只要上書次數多,必然會同意。抱定這想法,一份不夠,兩份,兩份不夠三份。
甚至有人要求分一些種籽過來,大家都是宋朝官員,為了朝廷,不能抱有一州一地的觀點,你不能下那條禁令,好處要大家得…
到了朝堂。
此時朝堂卻是最有作為的時候。
呂夷簡有王曾這個二把手,很是悲催。
機會難得,呂夷簡就范諷的事,將范諷一干好友,包括最能搞怪的石延年一起黜削。李迪不服氣,又將另外一件事翻出來。說呂夷簡私交趙元儼,以門客僧惠清為守闕鑒義。呂夷簡不服,趙禎讓胥偃與張傳問訊,一查,當時鑒書時呂夷簡以齋祠不預,只有李迪在中書里。兩罪并一,故李迪貶。過了好久李迪才想起來,主意是呂夷簡的主意,李迪沒有反對,行了文書。
宗室與大臣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井水多少會給河水的面子,河水也會給井水的面子,比如允迪求高衙內為一小小的主薄,諸位大臣能不準?趙元儼說惠清當小小的守闕,能不準?
也是潛規則,不能揭,李迪揭開官場上的游戲規則,是屈了理。并且他很懷疑呂夷簡是刻意這么做的,挖了一個坑等自己跳下去,只好悲愴地說,吾自以為宋璟,而以夷簡為姚崇,不知其待我乃如是也!
哪里的話!
宋姚當年也不和睦,兩黨同樣有爭執,只是兩人雖爭,沒有耽擱政事,這才史稱為名相。
宋姚能共存于朝么?
不過這件事翻將出來,趙禎心中起了忌憚。
八皇叔啊!
萬一這群無法無天的大臣起了歹念怎么辦?
呂夷簡轉眼間想到這個過節,冷汗涔涔,又不好辨,陛下,相信臣吧,臣對你的八王叔沒好感,又不能上門尋趙元儼鬧事,悲憤之下,只好做事,拼命的做事情。
但他做得越多,有一個人越恨。
看到鄭朗的奏折,呂夷簡批了,雖每年國家會少得幾萬緡錢的錢物稅收,可是幾千頃的大圩出現,以后會成倍幾十倍的將損失補償上來。
織女本來就是鄭家子廢物利用,當時放又不大好放,給了鄭家,讓鄭家去妥善安置。
鄭朗不將張家莊大作坊還給朝廷,朝廷也許有言臣哼哼兩聲,又怎的?到江南也是為朝廷謀利,呂夷簡更沒有意見。但若出了問題,這些事,會一一抖出來,鄭家子有的受。
但他最大的危機也到來。
趙禎說范仲淹治蘇州水有功,召回京城。
早不召晚不召,這時將呂夷簡最大的一個敵人召回京城做什么?
大約是顧慮到呂夷簡的想法,趙禎只讓范仲淹為禮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
但詔書下達后,別人不會這樣想。
天章閣原來是宋真宗拜大神時蓋的,后來用于存放一些私人物件,直到宋真宗死后,才有了一絲神圣的味道。于是官職由它來命名,但權限與職務很小,小得沒法看,天章閣待制說白了,就是皇帝侍從,跟班的。
范仲淹下放前就是右司諫,又有治水大功,官職不升反降,只成了一個小小的待制。該死的,我不盯你,你也要盯我。不過也好,做人就要這樣,恩怨需要痛快一些。
帶著這樣的心理,范仲淹一路風塵樸樸的從蘇州往京城趕。
就是一個小小的范仲淹,讓呂夷簡忙得一片雞飛狗跳,吸取上次范仲淹大鬧午門的經驗,呂夷簡先將臺臣官員換了一批,其中還塞有自己的親信進去。
又提撥自己一批親信進入各個部門。
說他做得對,也不對,做宰相就要有一顆公平的心,只要你品行端正,何必怕人說閑話?但真是如此?鄭朗品行不端正?為何一次又一次,有人說他是未來的奸雄?
因此說他不對,也對,想做事,沒有一批親信在下面支持,根本做不成功,光是掣肘,就能將一件件實事耽擱了。況且王曾,況且范仲淹。
想要這些人跟自己轉,要不要給他們升官。為什么太平州官吏跟著鄭朗轉,正是因為政績!性質差不多。
可他越提撥親信,范仲淹越恨。
范仲淹越恨,呂夷簡為自保,為順利辦事,越提撥親信,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使這件事向著一個無法預測的方向發展。
兩派在斗著心思,倒也快活了兩個人。趙禎看透了,為求平安,下詔修樂修書,士大夫們一起舉手贊成。這才是朝廷應當做的,文人們的天堂到了,被趙禎指揮著團團轉,不累不苦,不怨不叫,皇帝在做正事。
至于趙禎不再每天視朝,不關心救災,不關心難民,不去整治軍隊與土地,根本沒有大臣去管去問。
那是百姓是民,俺們是人是士大夫,民應當由人來統領來支配,不能與人平起平坐。在這種消積的態度下,國家實際耕地面積達到近七億畝,真宗時統計上來的數字是五億多畝,只是幾年,到了戶部耕地面積只有兩億來畝,三分之二被隱匿了。
但大臣們高興,趙禎換來了短暫的平安。
鄭朗也快活,因為朝堂之爭,朝堂修書,他在太平州折騰,不會有多少人盯著他。一旦被這些人盯上,很可怕的。
呂夷簡收到這些知州的奏報,什么亂七八糟的說法都有,有人說百姓傳言是神跡。呂夷簡很無語,什么神跡,鄭家子除了孔孟,什么神也不信,但太平州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朝廷派王昭明過去,寫了一份奏折,這份奏折寫得很“老實”,連東西兩府的幾位相公皆認為有理,至少在江東圩事上,它有著很高的參考價值。不過沒有經過實踐的檢驗,得到汛期看圩堤安全如何,到了秋收上來看收成如何,才能擇其圩區經驗向各州推廣。
缺錢用了,上書請求一下子。
至于其他的,或者以后做什么,太平州官員全部在悶聲大發財,比如此次那兩個小洲麥菜會大豐收,根本就沒有看到太平州有奏報過來。
萬一有大事發生,難道你想讓我后知后覺?
那要宰相是做什么的?
寫了一份命令,頒發諸州官吏,現在看有什么用?秋后秋收上來,又要筑圩,你們一道觀看。又看到收成,又看到如何將一個圩從無到有變出來的。
都成了什么?是想要政績,還是呆在自己管轄區內呆厭煩了,想到他州透一個氣兒?
又寫了一份命令給鄭朗,你不能這樣下去,我們幾位宰相成了什么?有什么事,得寫一個奏折呈上來,不對,最少得一月一個奏折,將你的安排與結果一一稟明。
還寫了一封信給呂三叔,你多聽聽,沒有事多寫幾封家信給家中報一個平安。
懂的,報什么平安?多聽聽才是關健。
又讓趙禎下詔,著王昭明,或者其他的小黃門,與中書某一個小吏一道前往太平州,做細致的觀察,包括汛期如何,收成如何。不大相信鄭朗了,倆人同樣不是一路子人,即便讓他寫奏折回來,寫一句丟一句,自己怎么辦?難道說他撒謊,未撒謊,是丟漏了!
至于兒子,那是為了他前程著想,經過鄭家子幾年培養,恐怕與自己也不是一路子的人!
唉,小子,老子為了你折節如此,希望你能明白為父的苦心,以后萬一人出息了,別在朝堂上來一個父子對薄,讓人家笑掉大牙…
然后呂夷簡打起了精神。
一個小人物,也是一個大人物,要進京了。
看著東京城高大的城門,范仲淹顯得很高興,侍從就侍從,能經常見到皇帝,能時常與皇聊一個天,都不要寫奏章的,可以隨時發表意見,多開心哪。
城門漸近,范仲淹心里默默說了一聲,俺劉郎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