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大漢爬上車子,跳下來,其他四名大漢從兩邊包抄,也追了上來。
鄭朗心中狂暈。
俺是在宋代,不是在唐朝,唐朝游俠多,連宰相節度使都敢刺殺,但宋代多會發生這樣的事?況且還是在全國最熱鬧的街區。
因為車子隔了隔,鄭朗智商發達,反應靈敏,逃得快,僅挨了一記老拳。可終是少年人,哪里能跑過這五個成年壯漢,眼看就追上來,鄭朗大喊:“我是鄭家鄭朗,有人想害我。”
喊完了,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都喊出來了,還在追。
蒙了。
不是在鄭州,還得罪了高衙內的一群狐朋狗友,可那樣,也不過動動嘴皮子,自己不動手,誰敢真正動手?
自己在京城無怨無仇,誰犯得著派了五個人揍自己?
“不能打!”老百姓反應過來,紛紛勸阻。
但五個大漢還往前追。
就在這時候,兩桿長槍殺了過來。不是上戰場殺敵的,槍頭為了表演,防止誤傷,用的木槍頭。但人家是正規的軍旅悍卒出來的,身手非是常人相媲美。不然也不敢在京城的街頭獻藝了。
“鄭家郎,莫要擔心,某來也。”鄭朗走后,老百姓在議論,他們來京城也獻藝許久,都聽到鄭朗的傳說,不僅是給了他們銀子,還有那句話說得暖人啊!
都是粗人,但知道一點,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道理。
年輕的漢子喝完,與歲數大一點的漢子提著兩竿槍迎了上去。
接下來的場面就象看電影一樣,五個大漢被他們殺得屁滾尿流,又不敢報出自家主人的名字嚇唬他們,狼狽不堪的逃走了。與前世的警察一樣,衙役總是等事情發生了才能趕來。
鄭朗只挨了一拳,但不是在鄭州端午節群毆,歲數差不多大小,這是一個成年人,還是一個強壯的成年人一拳,半邊臉都打得青腫起來。四兒與杏兒只是哭,衙役臉色變白了。
這事兒不是鬧著玩的。坊間里也聽到一些傳言,從太后到皇帝,對這個少年人喜歡無比,并且才氣舉世無雙,不但出事,臉都打成這樣子,立即搜捕。但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結果鬧得老程同志也親自出馬,從府上趕過來。氣得不行,打架斗毆京城也常有,但也要看什么人?居然打到鄭家子身上來了。別以為他只是一個沒落的官宦子弟,那身后沒有提,能提出許多人,小的包括各個對他敬佩的清流大臣言官,大的包括晏殊與宮中的老太太。
鄭朗在蒙頭,弄不清楚事情原委,程琳同樣也昏了頭。
可以想像一下,明天早朝時,言官有多少人往他身上噴口水。
但不管怎么說,先謝過了兩位壯士,若沒有他們仗義相救,恐怕鄭朗這時候能活活讓這五人打死。那事情更大條了。問了一下名字,一個叫鐘大俊,一個曹默,皆是從陜西退下來的老兵。
又謝了兩人,然后轉向鄭朗,低聲問道:“鄭小郎,你在京城有沒有得罪過人?”
一開始還能說打錯人,可后來鄭朗都喊出自己來歷,這五人還要追著打,明顯有意針對他而來的。
鄭朗捂著臉,氣苦道:“程府尹,我無非就是學一個字,那天講了一下仁,還有后來請教了一些畫技,以及琴技…”
忽然清醒過來。
是沒有得罪人,大和尚是雅人,于其說是交換,后來看到自己喜歡,也真心在傳授。講仁,那是學術上的爭論,放在生活中無仇無怨。學畫更不用說了。難不成象燕肅那樣的大人物,還要對自己手動?
但有一個可能!
柳玉娘,這個女子相好的不要太多,她為了揚名,那天晚上刻意將頭發亂散,說不定讓某一個人不開心。
可沒有說。
原因很簡單,在這里敢公開想毆打自己,并且自己也非是昔日吳下陳蒙,背景來歷會很可怕。
程琳還沒有反應過來,問了問,派了衙役保護著他到了客棧。
但這件事也轟動了。
許多京城百姓在談論,認為是丟了京城人的臉。
幾個舅哥聞訊后關切的來到客棧,詢問發生了什么事?
但他們來得正好,鄭朗看著大舅哥說道:“大哥,麻煩你一件事。幫我暗中打聽一下,京城那個大家柳玉娘相好的人有誰?”
大舅哥一聽不樂意了。
“大郎,當初我準備替陳四娘買一把琴,卻被柳玉娘爭去,后來她認出我,大約怕影響她的名聲,”到了此時,鄭朗已經明白整件事的經過,徐徐說道:“那天晚上你們來的時候,她要將那把琴給我,被我拒絕。你們也知道的。后來我前去她的閨閣觀摩了一下琴技,其間并沒有發生什么,杏兒與四兒就坐在邊上。”
四兒用力的點頭。
“為了將她打發走,承諾隔幾天去聽她奏一曲。那天就去了,但是她在紅塵里陷得太深,琴音過媚,聽了聽不喜,也就離開。可離去時她刻意做了一些小動作。在京城除了這個過節外,并不會有其他的事,讓人派出家奴對我毆打。有可能是她那些小動作造成的誤會,可這件事得搞清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原來是如此,為什么每次你不解釋?”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為什么要解釋?”
大舅哥不能回答。
“但你也要注意,這個人敢派家奴毆打我,對你們也是一樣。悄悄的問,對其他任何人也不要聲張。”
大舅哥答應下來。
回去后還要報告小妹。對此事小妹雖嘴上要強,可能看出來,內心十分關心,不過件事如鄭朗所猜,有可能會有些小麻煩。回到客棧,將事情經過對崔嫻說了一遍。
崔嫻沒有作聲,表面這件事再度讓人啼笑皆非。先是風雅的事,風雅得讓崔嫻都不知道這個未來的丈夫,有多雅騷了。悟了字,再度求畫,并且求到一個賣藥人身上。然后與一個斫琴師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并且贈送了他一幅據傳很不錯的畫。又找到知日大師,與他談買賣。居然用幾本琴譜逼得這位高僧生生開了先河,不得不傳他琴技。似乎還欠下了若干的的債務。一系列的動作,讓崔嫻眼花繚亂。都不知道想什么是好了。甚至差一點連崔嫻都認為他不是人類,至少在這些風雅之事上,已經超出人類的范圍。
忽然又被人揍了一頓,是該笑還是該跳。
但不是這樣的,若是如同這個未來小夫君所想,這個水很深。休要小要看了這個小夫君,身后連太后與小皇帝都隱隱的成了他的保護神。這在種情況下,就是呂夷簡這些大佬也許不會將他放在心上,可也犯不著派人揍他。
想了一會兒,低聲道:“他…說的沒錯,你要小心。同時對他說,這段時間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就不要往知日大師哪里跑了。”
大舅哥想取笑,可不是取笑的時候,額首道:“正是。”
他們在猜測,程琳頭都大了,劉娥在皇宮聽說后,大發雷霆,這不是打鄭朗,是在拿她不當一回事。不僅老太太發出訓旨,連小皇帝也托了馮元帶話出來,讓程琳勿務要查清楚兇手,嚴懲不怠。這兩人發話,程琳豈敢怠慢?況且又有一些清臣與言臣,拿此事在做文章,更加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但他也不明白,誰個如此膽大?難不成是碰到了一個頭腦不正常的!
猜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