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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家客棧,四兄妹住下。
可是滿客棧的人都在談論鄭家子的所謂仁義。
這些人僅是好奇,當作了一件趣在談論。最撓人的是京城的那些大儒們,此時都快急瘋了。幾乎一大半的大儒自從聽聞此事后,全部趴在上古的書經里尋找,一篇篇的找,一條條的去理解。
還有的人象馮元一樣,去找相關的鐘鼎文。
不過好在宋代不象唐朝,文壇風氣不是很保守,若是象唐朝,很有可能此時無數儒生跑到鄭朗所在的客棧,用口水活活將鄭朗淹死。但想要反駁鄭家子的話,必須找到證據。
甚至還要找到證據去維護董仲舒的地位。
這些證據要有力度,畢竟鄭朗子所舉的證據很充分的,有字來歷,有孔孟荀的語錄,自己不能用白馬非馬的例證去反駁,那么更加是一個笑話。
上哪兒找去?
大舅哥說道:“只怕鄭小郎自此以后,風頭更盛。”
崔嫻咬著小嘴唇不作聲,美麗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大舅哥本來還想說一句,小妹,你將來很危險哪。但看著她一對烏黑的大眼睛,不敢開玩笑,怕引火燒身,又道:“小妹,我們一道過去看看他現在做什么?”
“別忘記了爹爹臨行前說過的話,敗壞了門風,我們都不要回去。”
“小妹,我們只是過去看看他。”
“要去你們去,我不能去。”
大舅哥想勸,然而不敢勸,父親說敗壞門風,妹妹過去看一下未來的夫婿,算不算敗壞門風,不大好說。
崔嫻只是看到鄭朗得意的樣子,有些兒惱,父親用意似乎隱隱猜出,但偏偏不讓父親如意!若知道她的想法,崔有節會不會將她放出來?咬了咬小薄唇,又說道:“你們可以去的,順便看著那兩個小婢。”
“小妹…”大舅哥搖頭,小妹越長越大,才氣也越來越大,人越長越漂亮,可這醋味也越來越…大。
二哥很贊成,說道:“小妹所言,不得不防,你們離開后,妹…鄭家小郎就到來了,不但帶著他那兩個漂亮的小婢,又與一個美妓打了招呼。我過去問了一下人,說是京城里有名氣的行首,叫柳玉芳,并且彈得一手好琴技。”
說完了,二哥一臉擔心,那個柳玉芳長相不僅美麗,畢竟二十多歲了,自有一番成熟的風韻,不是小妹所能擁有的。
主要鄭朗風流的名聲在外,幾個舅哥都多少有些害怕。
“那我們要過去看一看。”大哥也擔心了。
“大哥,要去我們晚一點去,”三哥說道。
“為何?”
“晚上要就寢,萬一有什么,我們去正好捉個正著…”
還來一個現場捉奸呢!
“你們在胡說什么!”崔嫻羞得丟下筷子,飛快的拉著環兒逃走了。
有可能自今天起,京城能多出幾百萬根頭白急白掉。這個鄭朗不去管。我也說了,也應籌了,各位,你們大約不好意思再來打擾我。這才是他炮出這一篇另人匪夷所思仁義的原因。
但他炮制出這篇仁義,當真一點野心沒有?
到了客棧中繼續練字。
敢情字比他所說的仁義更重要,不知道這個真相傳出去后,馮元會不會拿著菜刀與他拼命?
到吃晚飯的時候,客棧胖掌柜忽然闖進來,一下子跪下來。
鄭朗嚇了一大跳,扶他起來,扶也扶不動,兩百多斤重的大肉,不是他現在這副身板所能拉起來的。抹著汗水道:“嚴掌柜,你起來,有話好好說。”
不是惡心人么?你這么大一把歲數,就是我父親在世時,也未必有你的歲數大,往我面前一跪,算什么?
“小的求鄭郎一件事,你不答應,小的就不起來。”
“嚴掌柜,你不是小的,按歲數我要喊你一聲伯父。”
“小的就是小的。”
“…”好,你就是小的吧,道:“你說什么事?看我能不能辦到?”
“小的只有一個孫子,今年十歲,讓你拜你為先生,學習經義,只要鄭郎君同意,要什么小的都答應你。”
“嚴掌柜,你怎么產生這種想法,想要學習,京城里面有那么多儒生,他們都比我學問高深,況且你看看我…”比劃了一下身高,我還小呢,收什么學生?
然后狠狠的看著江杏兒,江杏兒搖頭,那意思是辨解,我拜你為師的事,從來都沒有對外人說過。
“京城的儒生都不及鄭郎,我小孫很聰明的,都能背誦整篇千字文,一定不會侮辱你的名聲。”
“嚴掌柜,這話兒不能亂說啊,”鄭朗真讓他嚇著了,憑借后世人對儒學的認識,自己可以講解一些新的觀點,甚至更全面更透徹更有說服力的觀點,但真實功底,眼下還趕不上一些老儒的。就象寫字一樣,也許將來自己會寫一筆好字,可基本功,就不如周越。
大約是嚴掌柜聽到外面一些傳言,這些傳言又傳得夸張,認為自己是什么天上的星宿,正好自己住在他客棧里,好來一個近水樓臺先得月,便宜他小孫子。
只好又說道:“嚴掌柜,真的,相信我,除了一些觀點新穎外,我基本功差得很遠,否則我都不會不敢參加科舉了。”
然而無論他怎么說,嚴掌柜就是不起來。
鄭朗氣苦,最后只能說道:“這樣吧,我差的是基本功,你先讓你的孫子進學,將基本功打扎實。以后我科舉成功,若有閑賦的時候,你讓你的孫子到我身邊,相互交流如何?”
“鄭郎不要誑我。”
“不會。”
嚴掌柜這才高興的爬起來,科舉對這個小神童還是問題嗎?不僅孫子以后能學到學問,還搭了這一層關系,后面一點也很重要。可憐鄭朗就這樣被算計了。
嚴掌柜搖著胖大的身軀,走了出去,一會兒幾個伙計端來了許多佳肴,還領了一個小孩子,一個小胖墩,將菜放好,是答謝鄭朗的,很豐美的佳肴,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四兒倒底小,看著直流口水。鄭朗卻想回絕,然而看到嚴掌柜可憐巴巴的眼神,還有這是菜,燒好了,又不能放,難道兜售給別的食客?只好由他。
小胖墩跪了下來,說道:“參見先生。”
看上去很老實,就是胖,有可能重量與現在的鄭朗重量差不多。將他扶起來,道:“別,你起來,喊我一聲大郎即可。”
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將嚴氏祖孫打發走。然后一邊吃晚一邊發呆,當真出了一篇仁義,以后就安靜了?
吃完晚飯沒有一會功夫,嚴掌柜胖大的身軀再次出現,跑進來說道:“大郎,外面有人拜見。”
“何人?”鄭朗不悅地說。還要拜?自己在太學里不是說得很清楚,因為不想打擾,才講了仁義。
“不是學子,是京城里的大家柳玉芳。”
這一回清楚什么大家了,無他,此次來京城,做了一些打聽,若是書法繪畫,他知道誰的字寫得如何,誰的畫畫得好,但琴不同,不是歷史上記載的歐陽修,或者蘇東坡。那是文人彈琴,不是琴彈得好,是琴到了他們手中彈了一下,變成了雅事,于是記于史冊。真實的歐陽修與蘇東坡很有可能琴技頂多與陳四娘差不多。
問出了幾個人,有的是宮中的御用琴師,有的是名妓,人家就是吃這行飯的,還有一種職業,那就是和尚道士,特別有一些和尚道士,琴技特別出色。很有可能是他們不需要多少勞動,又修養的是靜心,清靜無為,因此琴技反而十分出色。
這個柳玉芳就是其中一人。
不過字沒有悟好之前,不敢貪琴技。
但“送”上門來,也勿用客氣。道:“你讓她進來吧。”
“喏,”嚴掌柜喜滋滋的跑出去,這少年郎好脾氣,可惜他沒有聽到宮中的御用老師,大儒馮元的評價。一會兒,人未至,香氣已至,一股淡淡的蘭花味脂粉香傳了進來。
一個二十來歲的妙齡女郎跟著香氣,走了進來,徐徐欠身道:“奴見過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