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林哥。”…
見到洛林進來,四兄弟一個個面色凝重的站起身來,沉聲道。
洛林擺了擺手,眉頭皺的緊緊的,面色相當沉重:“亮子呢?傷口處理了沒有?”
劉萬川指了指診所唯一的重病患休息室:“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了,亮子在里面的床上趴著。”
洛林點點頭:“你們坐在這等著,我進去看看。小川,你也陪我進來,我有話問你。”
重病患休息室,沒有門,只有一張潔白的布料門簾,卻被染上了幾點深紅色的血跡,進到休息室里,洛林嗅到一股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夾雜著一絲碘酒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
亮子趴在床上,呲牙咧嘴的忍受著背后的疼痛,由于腦袋偏在另外一側,麻藥的功效尚未退去,讓他腦袋發懵,始終存在耳鳴情況,聽不到周圍不太明顯的聲響,所以他并沒有察覺到洛林已經進來。
洛林看去,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和冷峻,亮子背上包裹著一圈圈厚實的紗布,卻擋不住絲絲殷透出來的殷紅血液,著上半身,褲子上鮮血和塵土混雜在一起,臟兮兮的。床邊丟著一件染滿鮮血的破爛上衣。
劉萬川眉頭跳了跳,沉聲對洛林道:“下手的人太狠了,這一刀,從肩膀,開到了腰部,大夫說幸好處理及時,不然失血多了,就不好弄了。現在已經一定量的止住鮮血,但大夫說必須送到醫院作進一步處理,可以的話,需要輸血,并且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醫院的救護車應該很快就到。”
洛林的氣息一陣凝結,他緩聲問道:“那個什么三英呢?”
劉萬川知道林哥問這話是什么意思,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告訴洛林:“這三個狗雜種,很狡猾。現在錢虎不在學校,他們不敢跟我們明目張膽的操開,所以就先拿亮子開刀。估計也是作了一番調查的功夫,摸清了亮子沖動的性子。今天下午那三個雜碎沒有來上課,快放學的時候,派人給亮子遞了個紙條,然后亮子就瞞著我們四兄弟,偷偷的跑出了學校。…亮子被三英騙到了胡同后面的施工地爛尾樓里,被堵到里面,背上這一刀,就是在那里生生抗下來的。要不是有個去工地小便的小弟看到從爛尾樓里渾身是血趴著下來的亮子,恐怕亮子這條命就…”劉萬川眼中寒光一閃,一絲猩紅的恨意劃過,沉沉的皺了皺眉頭,深吸一口氣正色道,“哥,這個應該就是三英派人給亮子送去的紙條,從亮子褲兜里翻出來的。”
說著,劉萬川從兜里掏出一張泛著血跡的白色字條。
洛林結果看了看,上面潦草的字句充滿了挑釁的意味:王亮,聽說你挺躁種,其實不過就是那個狗日的洛林的跟屁蟲,看門狗。誰讓你自己蠢呢,被人當刀子使喚,還整天以為自己很牛逼。下午放學的那場群架,毛意思沒有,你們那些個什么狗屁黑手套,都是你這種貨色的傻逼。如果你真是條漢子,就他媽給我來胡同里的施工爛尾樓里,第二層,爺爺我等著你。都說你能打,爺爺我不信,咱們單挑,來場男人間的決斗。操翻了你,就跪下來給我當狗汪汪叫兩聲!如果我輸了,我以后在學校見了你繞著道走,從此跟你姓!如果不是你自己來,或者你不敢來,那就是承認你自己是條沒用的吃屎狗,包括你個什么狗屁林哥在內,給爺爺我舔P眼的資格都沒有!——三英之一,別問我名字,喊我爺爺就行,我不介意,孫子。
看了這些,洛林的眼皮狠狠跳動了一下。
這個寫字條的人,很聰明。這個激將法,用的很好,很到位。
別說是性格沖動,對洛林甚是敬重的亮子了,就連洛林自己,看了這張充滿了污言穢語的罵人字條,也有些忍不住想親手揍翻這廝。
“小川,把這張字條收好。”洛林將字條遞到劉萬川手中。
劉萬川將字條收了起來。
洛林看著趴在床上,氣息有些微弱,完全沒有了往日那股精神氣兒的亮子,心思沉重。但卻比較慶幸,雖然失血不少,但幸好是在背上劃的刀子,并不是捅在了肚子上,不然就會傷了元氣,年輕時感覺不出來,上了年紀之后,就會發現后遺癥。如果是捅在了他的肚子上,洛林真能罵自己一輩子。
洛林能夠想象到,一向最為敬重自己的亮子,在聽到別人侮辱自己的人格的時候,必然會火冒三丈,這一刀,雖然有亮子行事魯莽的原因在里面,但實際上,卻是為他林哥挨的。
說起來,這叫三英的幾個雜碎里面,絕對有個頭腦極佳的貨色。恐怕借錢虎的名聲挑頭要跟洛林操蛋的主意,就是他出的。洛林翻了翻自己的印象里,和那什么三英短暫的“相逢”,三個人的樣子雖然有些模糊,但大致印象還是有的。其中,似乎就有一個個頭不高,眼睛很小,長的尖嘴猴腮的二小,那小子看人的眼神都泛著一絲賊光。如果猜得不錯,應該從頭到尾,這都是他的主意。
不過,再聰明,也是個小孩子。從亮子只是背上挨了一刀,并沒有致命傷這一點就看出來了。恐怕是好幾個人拿好了刀片兒在爛尾樓里等著,悶不吭聲的劃了亮子一刀。眼看見了血,知道不能再逞能,所以就腳底下抹油先溜了。
十幾歲的高中生,見了血,還是會犯怵的。
但罪過,不分年齡高低。尤其是動了自己在乎的人,洛林絕不會放過他。
現在,洛林發誓很想把他捏碎,捏成渣。至少,要以牙還牙。
“小川,知道那個什么三英在哪嗎現在?”洛林皺眉沉聲問道。
劉萬川聞言一陣泄氣,搖了搖頭:“讓下面弟兄一直在打聽,到現在沒個有用的回音,這三個人很刁,犯了事兒,就沒影了。”
“哥…”
就在這時,亮子似乎是聽到了洛林與劉萬川說話的動靜,聲音沙啞的喊了一句,然后便試圖費力的撐著身子作勢要別過來腦袋。
“亮子,別動!”洛林慌忙上前止住了亮子下一步的動作,出現在床的另一面,然后對劉萬川擺了擺手,“小川,去胡同口等醫院的救護車,看見來車了,就趕緊回來招呼一聲,咱們得早點把亮子送進醫院。”
“知道了哥。”劉萬川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重病患休息室里,只剩下洛林和亮子倆人。
洛林看著亮子毫無血色的面孔,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眼神中寫滿了心疼:“好弟弟,別動,一會兒醫院的車就來了,咱們去住醫院最好的加護病房!等你傷養好了,哥帶你去崢州市最好的夜總會,給你點個最貴的公主,要不來個洋妞,給你把這初哥的帽子摘了。”
亮子看到洛林如此關切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陣感動,順著洛林的話就嘿嘿笑起來,可一咧嘴,就不小心牽動到從肩頭直接劃到腰部的傷口,疼的面色一陣鐵青,本想輕呼,卻狠狠的咬了咬牙,他始終在告訴自己,爺們,只要有個命在,什么傷痛,都不是傷痛!
亮子如此堅忍的行為,洛林看在眼中:“再等一會兒,醫院的車,這就到了。”
“哥…我想抽煙…”
努了半天的勁兒,亮子才面色蒼白的張開自己毫無血色的嘴巴,聲音沙啞的道。
洛林二話不說,從兜里摸出一包從老爸的書房拿出來裝在身上的軟中華,抽出來兩根煙,齊齊點燃,然后將其中一根小心翼翼的放在亮子的嘴上。
孜孜孜孜…
也許是很想擺脫這種疲軟無力的狀態,亮子狠勁兒的抽了幾大口,卻也沒有提起多少精神來,渺渺的煙霧從口中呼出,竟不小心嗆了一陣咳嗽。只見他有氣無力的咳嗽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背部的傷口在隱隱作痛。
洛林將亮子口中的煙拿掉,掐滅了丟在垃圾桶里:“行了,別抽了,有個意思就行。等你傷好了,哥帶你抽古巴產的進口雪茄。”
“哥…”
亮子咳嗽完之后,被方才濃重的煙霧嗆得眼淚直流,忽然又喊了一次洛林。
洛林道:“怎么了?”
“哥…我給你丟人了…”亮子的表情很痛苦,這痛苦不是來自背上的傷,而是來源于心中的自責。
“好弟弟,你沒有給我丟人,你給我爭氣了,你也為自己爭了口氣,是個爺們。”
頓了頓,洛林忽然面色有些嚴肅的道,“亮子,我今天說的話,你要記住,以后,不許再莽撞。咱們吃了虧,可以找回場子,但虧已經吃了,就算再百倍的找回場子,又能怎么樣?我要的,是你們兄弟五人平安無事,咱們可以不威風,但決不能吃虧,平平安安就是福,懂不懂?”
亮子強忍著疼痛,重重的點了點頭,末了牙關緊要,似乎這樣可以緩解背上的疼痛。
“叮鈴鈴…”
就在這時,洛林的手機忽然響了。
洛林拿出電話一看,發現是大強打來的,頓了一下還是接了,沉聲道:“大強哥,怎么了?我兄弟這邊出了點事兒。”
沒想到大強哥那邊回道:“我知道,是三英砍了你兄弟的事嗎?”
“嗯?”洛林眉頭一皺。
大強哥繼續道:“洛少,不用找了,你們市一高的那什么三鳥,在夜市一條街的正陽茶樓吃飯呢。我現在恰巧也在這里,剛才去洗手間不小心聽到了他們在吹牛逼,什么今天砍了洛少你的人的事兒,那位小兄弟,叫王亮是吧?洛少,替我跟這位弟弟問聲好,我敬重他是條漢子,改日我親自去探望。”
洛林直接站起身來:“謝了大強哥。今兒你得忙我個忙。”
“我知道,看住出口,不讓他們走是不?”
“是。”
“行,多長時間到?”
“十五分鐘。”
洛林掛斷電話,面色冷峻,低頭對亮子說了句:“安心養傷。”便徑直走出了重病患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