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等數學對秦漢而言永遠和聽天書沒有任何區別。白發蒼蒼的外聘老教授的語調總是抑揚頓挫。一句非常簡單的話在他老人家嘴里,頭一個字昂揚的像青藏高原般吼叫,到了結束時深情勝過情人嘴里的呢喃。
這對秦漢而言絕對是大師級別催眠曲。為了把此老開頭一句話不驚天地泣鬼神誓不罷休的豪邁氣概的影響力降到最低,秦漢一個人坐在最后排靠窗戶的位置,手里的中性筆還是像以前一樣,用力描著上學年第一堂課,他用小刀刻在課桌上的‘早’字。
魯迅先生當年就是這么做的。
秦漢想做一個勤奮的好學生。可惜大學的第二個年頭已經快結束,他并沒有成為好學生。倒是有些意外收獲,班上很多女生都叫他流氓。
那是在上大學的第一堂課,因為坐在他前面的于曉麗。
當時秦漢手中的筆不小心掉在地上,他蹲下身去撿,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于曉麗的裙底風光。
打了十八年的光棍,這還是秦漢第一次看到女性身體的部分內容,所以他無可避免的多看了幾眼,大概也就是10秒的樣子。
可惜,出事了。
碰巧于曉麗低下頭,就看到一雙瞪的像銅鈴一樣的眼睛。于是,這個挨千刀的女生置一切于不顧,尖叫一聲:“啊…流氓!流氓…”
秦漢的名譽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從這時候起,他就多了一個流氓的外號。本來想在大學談上一場戀愛的美夢,自然變成了泡影。
想到這里,秦漢就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坐在第一排認真記著筆記的于曉麗。
他本來是一個純潔的正太,連‘搞基’這么流行的詞匯也是百度一下才知道含義。后來很多人都叫他流氓,于是他的性格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流氓起來。
老教授的課程終于講完,而秦漢手中的筆,也剛好描完了那個‘早’字的最后一豎。
異變在這一刻突然出現!
那顆‘早’字上突然發出一絲淡淡的金光,在秦漢驚呆的瞬間,一個聽起來狂放不羈的笑聲響起:“哈哈哈哈…不錯,就是你了!”
頃刻間‘早’字上金光大作,接著,一道五彩的渦流席卷秦漢全身,一股大力不斷拉扯著他的身體。
秦漢慌亂中用左手捂那個‘早’字,這下徹底完蛋,那個‘早’字直接沒入他的手心。一道五顏六色的古怪通道突然出現在眼前,他身不由己的被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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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的殘陽射在這片安靜的曠野,一望無際的尸骨和鮮血被染上一層詭異的血光。戰場上沖天而起的無邊血腥和龐大怨念,令天空都有些壓抑陰沉。
雖然身穿上百斤的寒鐵甲胄,大將軍燕飛揚的身體仍然挺直如鋼槍。他身后的十余名將領,盡量跟著他緩慢的步履,行進之間,甲胄交鳴,和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聲形成一串奇異的節奏。
“三十萬鐵騎,對上這座守兵不過五萬,危如覆巢的楚雄城,竟折我十萬雄兵。本將真為自己感到惡心!這是恥辱!這是燕家軍的恥辱,是我燕飛揚的恥辱!此戰之后,讓我如何登上朝堂,面對帝君?”
燕飛揚怒聲低喝,右手在虛空中奮力一拍,甲胄劇響,如金戈交鳴。他腳下的土地,竟現出一道足有四米長,一米來寬的深坑。
這是魂力五重——內壯之境才有的典型特征。抬手之間碎石裂土,千萬人難擋其威。
看到他這一手的威力,十余名將領身體同時一震,眼里同時露出崇拜的光。
“將軍,雖然這一戰我們贏的并不光彩,但絕不能全怪我們。誰也想不到,楚雄城竟會有一名二品魂師。”一名黑臉將領突然道。
“二品魂師…”燕飛揚喃喃嘆道:“本將也知道,若不是他,攻下楚雄城易如反掌。我十萬鐵騎有八成是毀在他的手里。算了,把陣亡士兵的尸體好生安葬,他們都是為帝國捐軀的英烈。我會親自修書帝君,求帝君懲處。”
只有達到魂力第六重以上的高深境界,才能稱為一品魂師。境界每提升一層,魂師品階也相應提高一品。每一個魂師,都能抵千軍萬馬,是每一個帝國爭相拉攏的對象。
二品魂師,魂力七重修為,意念之間殺人易如反掌,那是何等強大的存在?燕飛揚天賦驚人,窺得魂力之道。勤加修習十六年,也不過進入魂力五重。近六年來止步不前,再難寸進。
而魂力五重和魂力六重,是魂力修習中一個至關重要的關口。不僅要驚人的天賦和智慧,還要一定的運氣。
燕飛揚雖然自詡天賦極高,但對魂力六重,仍然無能為力,不敢癡心妄想。
在燕飛揚返回營帳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奇怪的人。
他的三十萬鐵騎,每一個都裝備著帝國最優良的軍備。但是昏迷在尸堆中的這個人,居然只穿著一件短褲一件短衫,露出不算孱弱但也不強壯的胳膊和腿。
“這是誰手下的兵,竟能穿成這樣上戰場!混賬!丟我燕家軍的臉!給我查!”燕飛揚勃然大怒。
身后的將軍連忙傳令下去,一小會兒的功夫,右偏將跑到燕飛揚的身前,恭聲道:“將軍,我燕家軍中并沒有這個人。”
“當真?”燕飛揚喝道:“那他怎么會出現在戰場上,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再查!這等風氣一定要嚴厲整治。是誰的兵,現在站出來我只打他一百軍棍,否則讓我查出來,一定砍了他的頭!”
所有的將領再次一驚,一溜煙的跑開。片刻間帶上來許多下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認認真真的看了好一會兒。
“將軍,的確不是我們的兵。”右偏將再次道:“我燕家軍軍紀之嚴明,帝國上下有目共睹,怎么會有這樣不守規矩的兵?”
燕飛揚點點頭,他也不相信自己手下會有這樣的敗類。沉聲道:“他沒死,弄醒他!”
以燕飛揚的修為和眼力,早就看出這個人周身上下沒受一點傷,只是昏迷了過去。
右偏將粗暴的沖上去,狠狠的踹了兩腳。
“啊…好痛啊,誰打我我靠,老子整死你!”秦漢悠悠醒轉,一眼就看到一臉煞氣的右偏將。
然后,眼前的情景讓他毛骨悚然。
無邊無際的尸體堆積在周圍,地面上是大片大片的黑紅,彌漫著濃濃的血腥。
全身甲胄,滿臉殺氣的將軍們惡狠狠的目光齊刷刷的盯著他,那目光好像能把他吃掉。
“你是誰?”燕飛揚跨前一步,怒喝道。
“你說什么?”秦漢戰戰兢兢的問道。這個人嘴里嘰里呱啦的,根本不知道在說什么。
“你是誰?怎么會在這里?”燕飛揚抓小雞一樣一把抓起秦漢,暴喝道。
“啊…啊…”這一聲暴喝,讓秦漢的耳膜一陣轟鳴。他馬上想起課堂上的情景,那個‘早’字里的金光拉扯著自己的身體,他穿過一個古怪的通道,然后就到了這里。
“是在做夢嗎?”秦漢心想,旋即一驚,“不對!不對!早上高數課那老頭講的‘微分中值定理’,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
秦漢悄悄的掐了掐自己的腿,疼了,真他媽的疼了,跟夢里的疼完全不一樣。
“難道我穿越了?”秦漢雙眼圓睜,呆若木雞。
“將軍問你話呢,再不回答,本將砍了你!”見他老半天不說話,右偏將在一旁吼道。
聽著嘰里呱啦的鳥語,秦漢終于確定,最近網絡上流行的穿越,真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這一刻秦漢想哭,他沒有穿越到美女的床上,沒有穿越到富家公子的身上,也沒有穿越到豪華的宮廷里。
而是穿越到了殺人如麻,人命賤如草芥的戰場上。
秦漢知道,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稍微有一點點差池,他們就會要了自己的命。
在溫室里了生活二十年,從來沒有經過大風大浪的秦漢,第一次深深的感覺到,死亡,就近在咫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