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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烈士張平

  文翰望了一下四周,看到有許多衣衫破爛,臉色昏黃,無精打采的漢人,躲在周圍的帳篷內。隨即他一拉踏云烏騅的韁繩,停下來朗聲喊道。

  “吾乃大漢軍司馬,文翰,文不凡。這里有漢人在么。在的話,立刻都出來!這部落里的羌胡兵馬、男人,被吾之部隊打敗、殺絕。汝等不必害怕。快快出來!”

  聽到文翰用漢語表面身份,又見這支兵馬穿的可是大漢兵服,終于有一些漢人奴隸走了出來。每個人,都是滿臉的不可置信,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期待地集中在文翰的周邊。他們站了許久,見文翰真的不假,真的是漢將。竟有不少人,跪了下來,捂著臉,渾身顫抖地低聲哭泣。

  一個滿頭白霜的老翁,一邊跪著,一邊仰天大呼。

  “上蒼啊。汝終于開眼啦!大漢果真沒忘記吾等這些老百姓,派兵來救啦!”

  說畢,老翁臉色誠懇地連磕三響頭。磕得滿頭是血,然后又狀若瘋狂地跑到文翰身邊,老翁身上有一股惡臭,想是許久沒洗澡,身上穿的不能說是衣裳,應是布條。他來到文翰身邊,捉住文翰的手,激動無比。

  “吾乃臨河縣主薄,張平。二十年前,羌胡人攻占了臨河,擄走了三萬漢人百姓,吾亦在其中。后來,漢軍兵馬來到,這萬惡的羌胡人狡猾!奪了人口,奪了錢財、糧食就走!不敢與漢軍對抗,當時漢軍又無來追。吾在這羌胡,一當就是二十年的奴隸。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

  汝等當是那先鋒部隊。大部隊呢?大部隊何時能到?殺,殺,殺殺殺殺!等大部隊過來,把這萬惡的羌胡人盡數殺死!殺得一干二凈,血流成河,遍地尸體!”

  這名叫張平的老翁,捉住文翰的手,越來越是用勁,木然的眼神中盡是瘋狂的殺意。文翰沒有打斷他的話,等他一直說完。老翁說著說著,眼淚又留了下來。又走到一邊,好似瘋子一般自顧自地大喊大叫。

  “二十年吶。汝等可知這羌胡人如何對待吾等大漢百姓。他們故意不上鐵鏈,讓吾等逃走,在大草原中,胡人馬術一絕,一旦有漢人逃走,他們就當作是獵殺游戲。策馬在后面追,追到了就殺死。漢人男子被其奴役,做牛做馬,豬狗不如。漢人女子,天天被奸yin,若是懷了孩子就被殺掉。有些更是病態的羌胡部落,有食人習慣,不時還會開食人宴席,汝等知道這宴席是怎樣的嗎?

  在中間擺一篝火,上面有一大鍋,吊著漢人女子,然后在旁邊會有一個用木頭堆造的木臺,那些羌胡人一邊奸yin,一邊看著漢人女子被鍋中水汽蒸烤,每個女子幾乎要被上百個羌胡男人奸yin,等整個部落人都奸yin完后,就砍了繩子,讓這些漢人女人掉入鍋中,烤熟后來吃。還有,他們每次舉行,都會綁著漢人男子在一邊觀看。而且必須要漢人男子,大喊大哭,不依他們的話,就打就殺。

  哈哈哈。汝等知道嗎?吾在這羌胡境內忍辱負重,茍且偷生,待了二十年。被趕到不同的部落,羌胡人每個部落對漢人奴隸折磨的方式都是不一樣。吾一直看在眼里,內心流血,身心受盡折磨,年僅四十卻已有了滿頭白發。但一直都沒選擇輕生,汝等知道為什么嗎?就是在等今天,等大漢兵馬過來吶!”

  張平竭斯底里,渾身力氣都在用來吼,眼睛快蹦出來,其間還有數次噴出血。周圍的漢人奴隸聽著張平的話,感同身受,哭聲越來越大。文翰、關羽、高順還有黑風騎所屬,個個都沉著臉,聽著,全身的血液就沸騰,在鳴叫。

  文翰瞇著眼,不讓這淚水流出。作為一個漢人,聽到同胞受這非人的待遇,二十年之久,即使再堅韌的男子漢,都不能忍住會有淚水。且,文翰不敢告訴張平,大漢壓根就沒想過要救他們這些被羌胡人擄走的奴隸,張平口中的大部隊,更不會有。文翰這支不到三千人的隊伍,不是先鋒,就是全部的人馬!

  在一旁的羌胡老人、抱著孩子的女人,縮在一邊角落,聽著張平的話,身體戰栗不止。此時他們眼中盡是絕望,還有一絲內疚。因為情勢的逆轉,這些漢人奴隸,此時此刻,已不再是奴隸。原本奴隸的想法,遭遇,誰有心思去聽。他們覺得是理所當然,司空見慣。但是,現在這些羌胡人的身份不同了,是俘虜。待會,誰知道這漢將聽了這些奴隸的話后,會不會發瘋,把他們生生地折磨死!

  張平把話吼完后,又咳出了血。多年的奴隸生活,已把他的身體機能掏干掏凈,張平亦是知道,若是文翰這支兵馬再遲半年過來。可能他就沒希望見到了。文翰神色不忍,剛想開口,勸其不要動起,注意身體。但口張開了,卻不知怎么發音。文翰確實被這殘酷的遭遇,震撼到了。

  張平忽然,又做出瘋態,竟然在掏自己的襠下。撈了一會,拿出一張圖卷,圖卷上盡是血跡。他拿著圖卷看了許久,確認再三后,又笑了起來,從他大張的口中,可以看到其內的牙齒沒了大半。他腳步闌珊地走到文翰身邊,慎重地遞給文翰。

  “這就是吾張平忍辱負重、茍且偷生二十年的原因。這是羌胡境內的地圖。吾這二十年的奴隸生涯,幾乎走遍整個羌胡領土。

  若不是為了這張地圖,吾早就選擇自斃,亦不愿遭此恥辱。行軍打戰,不熟地形,最是容易吃虧。雖然這方圓百里都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但是羌胡也有許多領土,地形險峻,高山叢林。一旦深入,很容易就會迷失。若是有了這地圖的話,就不怕了,這羌胡境內,大漢兵馬隨處而入。吾之漢家將啊。汝可要好好保管。”

  從圖卷中傳來了撲鼻的惡臭,文翰卻不介意,慎重點頭,將其收入懷內。張平對文翰一笑,又呆呆地望了文翰和其后的黑風騎許久。

  “能給吾一件漢軍兵服嗎?”

  忽然,張平提出一個要求。文翰不知他想干什么,但自從聽到張平的遭遇經歷后,深深佩服其人的偉大,立馬叫一名黑風騎脫了兵服給張平。那名黑風騎亦十分愿意,一點不磨蹭,三五兩下,脫了衣服,下了馬,走到張平面前,恭敬態度誠懇地向張平鞠了一躬。他這一行為引起許多的共鳴,包括文翰、關羽、高順,盡數的黑風騎,還有那些漢人奴隸,都先后的向張平深深鞠躬。

  張平不理他們,手顫顫地拿著大漢兵服,摸著兵服上的‘漢’字,然后猴急地穿了起來。當他穿完后,仰頭望天,又緩緩地閉起了眼睛。

  張平倒下了。文翰,還有幾個在張平附近的黑風士卒,連忙去扶。其中一名黑風士卒最先來到,扶著張平的腰,見其沒有任何反應,當即臉色大變,放了兩根手指頭在他鼻子上一會。在場無論是漢人、羌胡人都望了過去。

  那名黑風士卒臉色落寞地搖了搖頭,表示張平已經逝去。

  文翰閉著眼,咬著牙,氣息很重。與這張平相識不到半柱香時間,文翰更是無與他說過一句話。但其人一生遭遇,令人深刻,肅然起敬。而文翰之所以沒與他對話,是因他不敢,內心又不忍欺騙張平。怕一張口,就露出馬腳,被張平得知,其實大漢王朝并無派出兵馬來救他們這些奴隸。

  過了不知多久,文翰心情平復。他睜開眼睛,看到許多人都在擦淚,其中包括關羽、高順這兩個九尺大漢。

  “全軍聽令。立刻集中漢人百姓,還有綁起這些羌胡老人、婦女、小孩趕出部落。各位百姓同胞,吾給了汝等兩個時辰的時間,解決仇恨。另外,清掃部落里的兵庫,補充箭支。還有屠宰部落里的牛羊。吾等在這休息一天,漢人百姓汝等解決完仇恨,回來吃飽肚子,就結隊回去大漢。還有,勞煩汝等帶上張主薄的尸體,到臨河城后,找到臨河城鎮守大將徐晃、徐公明。就說是文不凡令他,為這張主薄立一烈士碑。”

  文翰說畢,就轉身離去,進了一帳篷。一般情況,無論族種,他都絕不會對老人婦孺痛下死手。所以,在他剛才的話中,并無令黑風騎去對羌胡的老人婦孺下手,而是給那些漢人百姓解決。即使如此,文翰亦不想見到,殘殺老人婦孺的畫面。

  文翰進了帳篷不久,就聽見羌胡的老人、婦女在用羌語凄厲地哭鬧,聽其聲音就知其定是害怕無比。黑風騎沒有理會,分出一些人,強行地把這些羌胡的老人婦孺綁起。趕出了部落之外,其余一些人則去屠宰部落的牛羊和到兵庫中尋找箭矢。

  羌胡的老人婦孺一直在凄厲地哭鬧,被黑風騎趕出去后,就立刻爭先恐后地跑了起來。后面的漢人百姓,被其奴役許久,受盡折磨,再加上張平的死更是激發他們心中的惡魔,個個從周圍的羌胡尸體手中,奪來武器,好似瘋狗餓狼一般,追了過去。

  “殺殺殺!殺死她們!殺!!!!這些羌胡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魔!”

  “吾要刺死、咬死、踹死爾等,別走!吾要讓爾等試試,這被當做畜生的滋味!吾要一塊一塊割下爾等的肉!”

  “嗚嗚嗚。死!死!死!死!”

  之后,關羽、高順亦不忍見其畫面,進了文翰剛才的進入的帳篷。二人低頭不語,靜靜地坐在那。

  老人婦孺的哭聲最是令人難受。整整兩個時辰,文翰一直閉著眼,直到那聲音消失,才睜開眼睛。默默地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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