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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戲隆絕筆

第三卷天下大變第六百二十九章戲隆絕筆  書名:

  而大軍正臨大敵,平襄足有近十萬敵軍,若是一旦忽然來攻,文翰不能現身領軍作戰,士氣定遭莫大的打擊,病倒之事,只怕隱瞞不久。

  文翰病因,乃心慮戲隆。一主竟能為一臣之生死,而大悲大痛,可見戲隆于文翰心中之重。文不凡,戲志才。兩人就如魚水之系,絕不能相離。

  在七天前,高順、田豐平定并州之亂,殲滅十萬胡賊,誅殺北羌之主柯撥烏水,捷報傳到河東。徐晃得知,大喜過望,想戲隆定然多日都在憂慮此事,急忙趕去告之,也好讓其安心養病。

  安邑,神智侯府。

  昔日的四香中的蘭香,雖是嫁為人妻,但那花容月貌之絕色仍未有變,她身穿一件鵝黃絲衣,如同一朵靜靜綻放的蘭花。在她身旁,有一五歲大的小男孩,小男孩長得臉圓玉潤,清秀英俊,特別是他那雙大目,晶晶發光。他略微羞澀,小手緊緊地抓著蘭香的絲衣。

  兩人正行往戲隆的房,只見房仍舊大門緊閉,冷冷清清,無聲無息,內里靜得令人不禁生出一陣悲涼的感覺。

  “母親,父親他為何多日緊閉房門,燈火不滅,不見休眠?華大夫不是說父親不能再做操勞嗎?”

  小男孩乃戲隆與蘭香之子,名叫戲攸。蘭香嬌軀微微一顫,那絕美的面容上強露出一絲笑容,小戲攸看得心痛無比,他知道母親這個笑容是苦澀的。

  “攸兒乖,你父親忠心為主,此時正為軍侯想計,若他想出,自然會去休息。”

  蘭香伸手輕撫小戲攸的腦袋,柔聲而道。小戲攸面容一緊,晶晶大目涌出幾縷水幕,急急說道。

  “可是那天孩兒聽華大夫說,若是父親再!就會!”

  小戲攸的話,仿佛一柄鋼刃,狠狠地插在蘭香的心扉,蘭香面容剎時煞白,死死地忍住眼眸內的淚水。

  “母親,父親為何明知如此,還要執意而為。難道他不愛我們母子了嗎?我們母子會被他拋棄嗎?嗚嗚嗚嗚!”

  小戲攸擁入蘭香懷內,放聲大哭起來。蘭香心如刀割,靜靜地在小戲攸耳邊柔聲說道。

  “攸兒,你父親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可是,就如你父親常教你那般,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你父親原乃寒門出生,空無一物,幸得軍侯賞識,才有今日你我母子之富貴。

  你父親感恩軍侯,鞠躬盡瘁,為之忠。軍侯待你父親,親如手足,敬愛有加,你父親甘愿為之,死而后已,為之義。

  攸兒,你身為男兒之身,當要謹記,要做一個像你父親那般忠義之人。如此你才不會愧對你身上流著你父親的忠義血脈!”

  或許小戲攸尚且年幼,不知蘭香話中大義大理,他越哭越是厲害,哭得嘶聲裂肺,府中下人仿佛都料到了什么,紛紛止住了手上的事情,想到自家這么好的主人很可能將會!神智候府內的下人無不在低聲哭泣。

  府中一片凄涼,而在戲隆的房舍內。

  內里燈火通明,不分晝夜。戲隆在房,已有五日。在這五日內,他修二封,手中正寫著第三封信。

  戲隆面容煞白無色,身瘦如材,皓目光華不再,盡是無盡疲憊。他手執文筆,揮筆寫落。

  信中文字,如此寫道。

  “想我懵懵之年,出身卑微,卻是放縱不羈,藐視天下英雄好漢。今日想之,實乃惶恐。隆這一生,因寒門之身,原是潦倒貧苦,有志而難投。幸有幾分才智,結識天下俊杰,數以救濟度日。

  黃巾亂起,洛陽大變。隆有救蒼生之心,卻不知何處可投,正是迷茫之時。軍侯以五馬之車,王師之禮,相請入仕。知遇之恩,隆每當想起,無盡唏噓,淚涕俱下。

  軍侯以王師相待,于隆言聽計從,縱使隆有放縱,軍侯必以寬容。時光如是白駒過隙,隆隨軍侯馳騁天下,已有十幾年載。”

  筆落至此,戲隆忽然好似回光返照,生機涌現,皓目再迸華光,渾天爆出吞天之勢,筆鋒陡快飛落。

  “時光消逝,舊日輝煌不滅。你我君臣,先擊亂國奸臣董卓,后平并州白波郭大,再戰雍州誅除逆賊李催,降北地槍王張繡,布陣擊斃將王呂布,軍侯入主雍州,威震西北。

  再遇曹袁大戰在即,隆施以舉世大戲,與軍侯攜手,計算袁紹、馬騰、韓遂三頭當世巨虎,如同兒戲之弄。軍侯再定雍州,若得涼州,足以成奪天下之根基。”

  筆緩緩而停,戲隆皓目發紅,清淚留下,一口嘆息,如似有滄海桑田之悲愴。

  筆鋒再落。

  “你我君臣攜手,所向披靡,隆隨軍侯一生,建造大業,安以百姓,遂軍侯以民意驅動天下之大宏愿。十幾年載,隆日夜不敢有忘,傾力而赴,謀智算盡,恐為有怠。

  時下涼州大戰在即,軍侯功業根基將成之際,只恨隆身虛病纏,不能遠赴。軍侯有令安身養病,隆自知大任附身,不敢有辭。豈料羌人賊心不改,兵犯并州。并州乃軍侯腹地,不容有失。若失大勢傾覆,難征涼州,大好局勢滿盤皆落索。

  隆設計勸以田元皓,以民為先,護國之顏容。田元皓心中有民,故而入仕參軍,與高伯義征戰并州。田元皓高謀深智,行事謹慎。高伯義驍勇善戰,八百陷陣勇鋒威凜。此一文一武,當能力保并州不失。

  軍侯勿怪,隆心優大勢,日夜思索。閉門五日,思出定國安邦之計,妙計出時,心力交瘁,往事如煙,盡過眼前,隆自知大限將到。

  魂兮將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望軍侯勿念,隆先行也!”

  最后一行字,仿佛盡奪戲隆身上生機,筆鋒一止,戲隆連連踉蹌數步,面容一痛,鼻腔、耳朵、眼目、嘴巴皆滲流紅血。

  而在案上,除了戲隆剛寫完的信外,還有另外兩封,兩封信上各大寫二字,一字為‘勝’,一字為‘敗’。所謂戰場千變萬化,難以預料。戲隆剛才信中的定國安邦之計,全以并州之勝負而變。也就是說,戲隆根據并州勝敗兩種情況,心力交瘁,費勁精神,想出了兩計。戲隆之所以會如此,他是唯恐自己等不到并州勝負決出之時,就已離開了人世。

  戲隆眼眸內的光華逐漸黯淡,仿佛他的靈魂正在抽離軀殼,他目光定在案上那兩封寫有字樣的信封上。

  ‘敗’字信封,信中內有妙計,若文翰依計行事,縱使并州大敗,文翰亦可盡快穩住局勢,以免傾覆之難。后再按計中所劃,三年之后,文翰又可再舉攻打涼州,建造奪天下之根基。

  ‘勝’字信封,內有天大玄機,并州若勝,坐鎮涼州的那位布局高人,奸計未能得逞,按戲隆計中所教,文翰就可趁機反撲一口,將其重創。此計連環布局,若文翰依計行事,涼州定矣!

  戲隆緊咬著鋼齒,落座坐定,正欲張口喚人。他所剩時間無多,在臨終前還有許多事情未做安排,若不將事做盡,他難安離走!

  在神智候府內,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起,在戲隆門前的蘭香連忙拭去淚水,然后捂住小戲攸的嘴巴,用眼色示意小戲攸不能再哭。蘭香眼色中帶有幾分哀求痛楚,小戲攸見得心痛無比,當即重重地點點頭,強忍不哭,拭去淚水。

  徐晃快步走來,一見蘭香母子,便是止住腳步,恭敬作禮。

  “公明見過夫人,不知軍師可在房。公明有天大的喜事,要與軍師稟報。”

  “妾身見過徐將軍。我家夫君正在房,徐將軍快快趕去。”

  蘭香屈身還禮,頭微微低下,語氣多有哽咽。徐晃心中正急著與戲隆共享大喜,也無留意,速作一禮后,便急急往戲隆房奔去。

  戲隆房多日未開的大門,猝然打開,徐晃飛奔入內,喜聲大呼。

  “軍師,大喜,大喜吶!!!田元皓神機妙算,施以疲兵連環計,助伯義在九原取得大勝,十萬胡軍盡數殲滅,就連那北羌之王柯撥烏水都被伯義誅殺!”

  戲隆正是在鬼門關苦苦掙扎時,徐晃的這一喜報,令他生機頓現,戲隆大笑喜呼。

  “哈哈哈哈哈!!!好!!好!!!真乃天佑軍侯!!!”

  徐晃聽聲轉身,臉上的笑容忽地止住,只見房內燈火通明,在光耀的燈火下,戲隆那張如同死人般的面容,清晰無比。

  徐晃仿佛被雷轟擊,又見戲隆身前案多有血色,后又想起蘭香哽咽的語氣,還有那好似催促他趕見戲隆的言辭。

  一個念頭,陡地在徐晃腦中升起,頓時徐晃感覺自己如同失去風帆的船只,游走在怒波浪濤之間。

  “軍師!!!!”

  徐晃虎目帶淚,速奔戲隆。戲隆慘然一笑,孱弱而言。

  “公明,我已時日無多。此信內之計,可助軍侯攻略涼州。你定要好好保管,親手送到軍侯手中。另外一信已是無用,我死后你替我將其燒毀。”

  戲隆將案兩封寫有字樣的信,交予徐晃之手,徐晃雙手顫顫,接信而泣。戲隆經過剛才最后一次回光返照后,生機剎時飛速流逝,黯淡目光幾乎變得空白,語氣亦是愈來愈是孱弱。

  “還有我之死訊,在軍侯未得涼州之前,大軍凱旋歸時,萬萬不能被主公得知。主公見信定會有問我之病情。你告知軍侯,華元化妙手回春,我病疾已除,勿要牽掛。軍侯回之河東,隆定然親自與他賀喜!”

  徐晃死咬鋼齒,淚涕俱下,戲隆的話,聽在耳里,讓徐晃如有割心斷腸之劇痛!戲隆輕輕而日,再做數番吩咐,徐晃痛哭應諾。

  后來蘭香、小戲攸好似知道戲隆大難將至,奔入房,兩母子趕于戲隆身旁,戲隆一手攬住蘭香,一手抱住小戲攸,仰頭笑道。

  “有此人生,志才足矣,足矣!!哈哈哈哈哈哈!!!!”

  這段笑聲,放縱不羈,如能穿透河山,安邑城內無論是屋內屋外的百姓,還是正在行事的官吏,還或是在據守城池的兵士,耳邊都響起了這段笑聲,無一例外,忽然都覺心中一揪,無盡悲傷頓起,淚水驟下。

  天空笑聲回蕩,安邑城內,卻是漸漸地連連傳出哭泣之聲,城內無論是百姓、官吏還是兵士都覺得,一個一直守護著他們的偉人,好似離去了他們的身邊。

  一群群無數神色緊張,或是身穿官服或是華袍或是兵甲,一看就是達官貴人或是軍中將領的人,飛速往神智候府外趕去。這些人都是河東有頭有臉的官員、將領,他們仿佛猜測到什么,心有靈犀般,齊齊往神智候集聚而來。

  “徐將軍有令,誰也不可打擾軍師靜養,違令者嚴懲不貸!!!!”

  (去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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