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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大業八年正月,云集于涿郡的各路大軍達到了驚人的一百一十三萬,而運送軍需補給的民夫則達到兩百萬人以上。正月初二,大業皇帝楊廣下旨,命左十二軍出鏤方、長岑、溟海、蓋馬、建安、南蘇、遼東、玄菟、扶余、朝鮮、沃沮、樂浪等道,右十二軍出粘蟬、含資、渾彌、臨屯、侯城、提奚、蹋頓、肅慎、碣石、帶方、襄平等道。
各路人馬被分作二十四軍,左、右各十二軍,每軍設大將、亞將各一人;受降使者一人,負責奉受招書、慰勞巡撫之職,不受大將節度;每軍下轄騎兵、步兵、輜重散兵各四團,由偏將指揮,各團的鎧,胄、纓拂、旗幡顏色各異;騎兵下轄四十隊,百人為一隊,步兵下轄八十隊。
正月初三,第一軍出發,以后每日發一軍,前后相距四十里,經過四十天全軍才出發完畢。各軍首尾相接,鼓角相聞,旌旗相連960里。煬帝的御營共有十二衛、三臺、五省、九寺,分別隸屬內、外、前、后、左、右六軍,依次最后出發,又連綿八十里。
這樣規模龐大的隊伍,擺出陣勢依次而行。也不知道左右二十四軍規定的各道行程是如何制定的,事實上,就算將輿圖切開來看也找不到二十四條大道來。大業皇帝楊廣將架勢擺開,大軍鋪天蓋地而行確實壯闊無比。史書上用這樣一句話來形容這次出征: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
三月,楊廣在懷遠鎮閱兵,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戰前動員。
隨軍士氣昂揚,士氣如虹。
三月十四,隋軍進抵遼水。
在遼水西岸,早早的便有無數民夫搭建起來一座高達兩丈的高臺。大業皇帝楊廣坐于其上觀戰,高臺下則是各國來應邀觀戰的使節。
臺高兩丈,方圓闊五丈,中間位置上擺放了楊廣的寬大座椅,朝廷重臣第次站在座椅兩側。
在高臺的四周,插了九面大隋的火紅色戰旗。每一面戰旗的下面,則分別有一面巨大的牛皮戰鼓。九名身形彪悍的武士精赤著上身,手持鼓槌站在巨大的戰鼓下面,只等皇帝陛下一聲令下,便擂動戰鼓為士兵們助威。
楊廣沒有穿他的黑色帝王服飾,而是穿了一套金光燦燦的甲胄。做工精美鑲嵌了十二顆寶石的戰盔遮住了他兩鬢上已經隱隱可見的白發,他已經不再年輕,看起來遠不如二十五年前就拜為大隋兵馬都討大元帥的時候意氣風發。那個時候的他朝氣蓬勃,壯志凌云,揮五十一萬大軍平滅南陳,指點江山。
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功績歷代帝王沒有幾個人能夠比得上,誰能在二十歲就完成統一天下的大計?又有哪一位帝王都被四海臣民尊為天可汗?硬生生將強大的突厥人打成兩半,滅吐谷渾,建大興城,開運河,一件一件,足以青史留名。長江天塹擋不住他平定江南的雄心,同樣的,遼水也擋不住他再為大隋添一塊國土的壯志。
雖然,他已經不再年輕,但他依然滿懷的雄圖大計!他要做的不是一個普通皇帝,他要做千古一帝!
小小高句麗,在他眼里看來不過是個彈丸之地,百萬大軍揮師東進,高元小丑怎么可能擋得住這浩蕩天威?這一戰,不但要打勝,還要打出泱泱大國的風范來。
坐在高臺上的皇帝,眼神依然凌厲。
他掃視了一眼已經在遼水河畔列陣已畢的大軍,感受著這屬于他一個人的強大無匹的力量。
額頭和眼角的皺紋遮擋住了他曾經英俊的面容,但一身戎裝下的皇帝依然顯得英姿勃勃。握著腰畔的寶劍,大業皇帝楊廣站起來舉步走到高臺邊上,犀利的眼神掃過全場,一時間場面立刻寂靜了下來,他抬起手指了指遠處的遼水大聲問道:“誰來告訴我,對面是什么地方!”
“遼東!”
數萬將士齊聲高呼。
“今日你們為何而來?!”
“解民倒懸!”
“那你們要怎么去做!”
“戰!”
三軍氣勢如虹,斗志昂揚!
楊廣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神掃過全場:“誰愿為朕開疆拓土立這第一功?”
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向前一步,行了一個標準的大隋軍禮后朗聲道:“臣愿往!”
楊廣贊賞的看了一眼,故意說道:“麥老將軍日前病重,還是多休息幾日,將這征遼的第一功讓給別人如何?我聽說你的兒女勸你不要爭功,我看還是算了吧。”
麥鐵杖大聲道:“大丈夫性命自有所在,豈能睡在床上,死在兒女身邊?臣雖然不復年輕,但古有老將黃忠七十尚能上陣殺敵,廉頗雖老能接連拉斷兩張硬弓,更何況臣?自追隨先帝以來,臣大小數十戰每每身先士卒,今日征遼,怎可讓了這頭功?”
他朗聲笑道:“莫非,是陛下舍不得賞賜嗎?”
楊廣哈哈大笑道:“既如此,那朕就看麥老將軍立這頭功!”
右衛大將軍宇文述也出陣道:“陛下,臣亦愿往!”
楊廣看了他一眼,微笑著點頭道:“那好,你便和麥將軍同為先鋒,看誰搶了這首功,朕便親自把盞痛飲美酒!”
麥鐵杖豪邁一笑道:“陛下這賞賜也忒小氣了些。”
眾人一怔,卻聽麥鐵杖大聲道:“待我率左屯衛的兒郎率先渡過遼水,陛下當賜我美酒三百壇!”
楊廣哈哈大笑道:“準了!”
他抬手一揮:“來人,擊鼓,給兩位大將軍助威!”
高臺上的九面巨大的戰鼓同時擂響,不只是這九面,戰陣中上百面戰鼓也擂得震天響,數萬士兵齊聲高呼:“戰!戰!戰!踏滅遼東!”
一身文官服飾的工部尚書宇文愷站出來說道:“且讓我先為兩位大將軍鋪平道路,浮橋已經建好,保證大軍渡遼水如履平地!”
他一揮手,手下將校揮動旗幟。數千名民夫抬著兩座巨大的浮橋走了上來,宇文愷曾經設計督造了東都大興城,乃是當世首屈一指的能工巧匠。為了此次征遼,他特意親自督造了幾座長達十幾丈的浮橋。這浮橋乃是事先建造出來的,而不是臨水再派人下河打樁。宇文愷諸多設計都被人稱為巧奪天工,這簡簡單單的幾座浮橋自然難不住他。
隨著令旗揮舞,數千名民夫隨著號令聲抬起巨大的浮橋,在督戰隊的監督下沖進了冰冷刺骨的遼水河中。正在三月乍暖還寒,遼河水冰冷刺骨。赤裸著小腿的民夫們才踏進河里,立刻就被凍得忍不住顫抖起來。河水沖刷在身體上,就好像刀子割一樣的疼。隨著一聲一聲的呼喊,民夫們高喊著號子來給自己壯膽和驅趕寒冷,長長的浮橋就好像一條巨大的蜈蚣一樣緩緩的爬進了水里,兩側密密麻麻的民夫就是蜈蚣數不清的腿腳。
走在最前面的民夫扛著沉重的浮橋,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艱難跋涉。很快,他們的嘴唇都被凍成了絳紫色。
遼水東岸,高麗大將乙支文德看著那兩座巨大的浮橋怪獸一樣爬進水里,眉頭緊鎖。
“來人!用弩車,阻止隋人搭建浮橋!”
他大聲命令道。
很快,二十幾架弩車被士兵們推到了河岸上,隨著乙支文德一聲令下,二十幾支巨大的弩箭呼嘯著射了過來。三米長的重弩足有手臂粗細,乃是兩軍陣前殺敵的不二利器!巨弩威力巨大,百米外就能將人射成一串。第一波重弩因為距離和射擊角度的問題,只有寥寥幾支命中的了目標,即便如此,依然有數十名民夫被釘死在水中。巨大的弩箭能將人攔腰轟成兩截,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擋的。
隨著指揮官的命令,高麗兵開始調整角度,準備第二輪齊射。
右衛大將軍宇文述站在遼河西岸,親自揮舞令旗:“弩車,頂上去將高麗人的破爛貨給我砸了!”
上百架大隋精工打造的弩車被緩緩推了上來,頃刻間將百余支重弩呼嘯著發射了出去。只見對面的高麗兵立刻被射得人仰馬翻,弩車也被轟碎了七八架。乙支文德心疼為數不多的重弩,下令弩車向后撤,繼續瞄準河道中的民夫和浮橋射擊。有四五支重弩轟在浮橋的前部,立刻將浮橋打得碎屑紛飛。
“推弩車上浮橋!弓箭手,壓上去!”
宇文述大聲的命令著。
大隋訓練有素的府兵們推著沉重的弩車上了浮橋,立刻,站在河道中的民夫們就感覺肩膀上猛的一沉。有人扛不住而松開了手,卻被督戰隊射死在河道里。
“不許松手!誰也不許松手!”
督戰隊的將軍來回在河道邊跑,大聲的呼喊著。
“將士們!”
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手持一根分外沉重的鑌鐵棒,一躍上了浮橋向前一指:“左屯衛!”
他身后的虎賁郎將錢世雄身穿鐵甲,手持長槊振臂一呼:“向前!”
上萬名左屯衛的精兵齊聲高呼:“向前!”
麥鐵杖沖在最前面,他的親兵們舉著步兵盾護住他的左右,在其之后,就是虎賁郎將錢世雄和鷹揚郎將孟叉。上千名精銳的左屯衛府兵組成了第一梯隊的攻擊。而另一座浮橋上,幾百名盾牌手掩護下,十幾架弩車和數百名弓箭手緩緩前壓,將河對岸的高麗兵壓制的一點點后退。
“長矛手,頂上去!”
宇文述大聲吼道。
千余名大隋府兵中最廉價的兵種,只穿了一件輕甲手持一根長矛的士兵沖上了浮橋,跟在弓箭手后面沖向河對岸。
兩岸的弩車依然還在對射,高麗的弓箭手開始對河道中的民夫和壓過來的大隋府兵攢射。密集的羽箭就好像鬧了蝗災一樣,甚至遮擋住了太陽的光輝。戰爭從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頃刻間,遼河水就變成了紅色,紅的那么鮮艷,那么透徹。
眼看著浮橋頂上了河對岸,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猛的一聲虎吼:“左屯衛,殺!”
“殺!”
上千名精銳士兵,吼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