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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已經散去各自回家的齊郡郡兵又被重新召集起來,在齊郡校場集結。郡丞張須陀一身鐵甲走上點將臺,看著下面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用力的揮了揮拳頭。立刻,場下兩萬余郡兵變得安靜下來。一左一右站在點將臺下面的,是被人稱為齊郡雙虎的秦瓊和羅士信。
羅士信雖然才到了齊郡并沒有多長的時間,但他的兇惡名聲卻已經傳遍了齊魯大地。殺人割鼻子的惡人羅士信,那可是連皇帝都命人畫了像掛在書房中的人物。雖然他的官職并不高,但無疑已經是張須陀離不開的好幫手。他是個黑臉的青年,相貌說不上英俊卻帶著一股蓬勃的朝氣。
站在羅士信右邊的是個黃臉中年漢子,身材魁梧健碩,雖然臉色看起來比羅士信的黑還要別扭,不過此人四方臉大眼睛,劍眉入云,相貌堂堂。穿一身鐵甲,手中擎著一條遠比一般馬槊還要巨大的長槊。一般的長槊,槊鋒三尺已經很難練了,這天下間只有一個人用的長槊,槊鋒長達四尺!那便是他,齊郡都尉秦瓊秦叔寶!
兩個人都是用的馬槊,殺人的本事也是不相上下。
張須陀有此二人相助,更加是如虎添翼。
羅士信一手持槊,一手按住腰畔的橫刀,雖然年紀輕輕,但身材筆挺,一身鐵甲還披了一條黑色的披風,顯得威風凜凜。秦瓊的腰畔則沒有懸掛著橫刀,他的后背上縛著一對瓦棱金锏,看起來頗為沉重。
“將士們!”
張須陀大聲喊了一句。
“喏!”
下面兩萬士兵大聲答應了一聲,肅然而立。
“你們腳下站著的這片土地,叫什么名字?!”
張須陀高聲問道。
“齊郡!”
“你們的身后,你們的家中,看著的你們是誰!”
“家鄉父老!”
“如果有人想要搶走你們腳下站立的這片土地,屠殺你們的家鄉父老,你們應該怎么辦!”
張須陀往前走了一步,大聲的問道。
“殺!”
兩萬人齊聲高呼,士氣如虹!
羅士信和秦瓊對視了一眼,隨即同時會心的笑了笑。這兩年的并肩作戰,已經讓他們之間的友誼根深蒂固。他們兩個都被對方身上的那種氣質所折服,尤其是羅士信,對秦瓊這位對他關懷備至的兄長十分敬佩。在齊魯大地上,金锏秦叔寶的名號極為響亮。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閨秀將其視為心目中的英雄,但這個人十分寬厚,乃是一個難得的謙謙君子。
羅士信到了齊郡之后,秦瓊對他十分照顧。無論是在軍中,還是生活上都對他關懷備至。這讓羅士信十分感動,將秦瓊視為兄長。
不論在武藝上,還是為人處世,秦瓊的風度都令人折服。
到了齊郡之后,羅士信覺得自己成長了許多。正是因為有張須陀這樣的長輩,這樣的好將軍,秦瓊這樣的兄長幫助他,他才逐漸從一個愣頭小子成長為一個真正的軍人。如秦瓊一樣,他對張須陀的感情已經不僅僅是尊敬上司那么簡單,而是將張須陀視為長輩,甚至是老師。
“這次不許和我搶先鋒!”
羅士信悄悄揮舞了一下拳頭,低聲對秦瓊道。
秦瓊笑了笑,同樣壓低聲音說道:“這個…將軍說了算。”
張須陀見郡兵的士氣已經可用,隨即一揮手道:“出發!”
說完,他對秦瓊道:“叔寶,你帶所有騎兵為先鋒,為大軍探路!若是遇到王薄的人馬切不可貿然交戰,只等我大軍趕到再說!”
秦瓊抱拳道:“屬下遵命!”
齊郡郡兵雖然善戰,但騎兵卻并不多,重甲騎兵一個都沒有,輕騎兵也只有五百余人。不過,這五百余輕騎兵確實張須陀手中的一柄利刃。
羅士信一撅嘴,嘟嘟囔囔的說道:“上次歷城剿滅裴長才石河子,就是秦大哥做的先鋒,這次打王薄,還是秦大哥做先鋒,將軍好不偏心…”
張須陀哈哈笑道:“士信,你性子太猛,只知進而不知退,我可不敢用你。”
羅士信抗議道:“將軍不用,怎么知我不知進退?”
張須陀從點將臺上走下來,一邊走一邊笑呵呵的說道:“什么時候軍中操練,你能獨領一軍勝了叔寶再說。”
羅士信道:“那好,剿了王薄回來便與秦大哥比過!”
已經到了二月末,不過天氣依然冷的拿不出來手。從濟北郡渡河南下,跟著知世郎王薄的十萬大軍拖拖拉拉的行走在原野上,看起來就好像一大群沒人看管著的綿羊。沒錯,人多了看起來會很壯觀,但這壯觀也分什么樣的類型。密密麻麻看不到邊際的人若是站在高處觀看的話足夠震撼人心,可如果能湊到跟前看看的話說不定會笑出來,撇一撇嘴,嘟囔一句不過如此。
如果是十萬精甲大軍隊列整齊的經過,那氣勢肯定如排山倒海一般令人心悸。想一想旌旗招展,長槊如林的場面都足以令人熱血沸騰。可王薄手下這十萬人馬實在不提氣,因為缺少裝備護具和兵器,甚至連冬衣都不全,所以這支本應該雄赳赳氣昂昂的隊伍倒是走出了幾分令人心酸的味道來。
破破爛爛的衣服,亂七八糟的兵器,毫無建制可言的羊拉屎一樣的隊形,還有因為手凍的干裂而舉不起來導致拖拉著行走的旗子,都讓人有些無語。除了王薄手下那支不足萬人的親兵隊伍還算是衣甲鮮明,其他人倒像是一群逃荒的難民。事實上,他們就是難民。知世郎王薄做了那首傳遍黃河南北的莫向遼東浪死歌,吸引了數不清的人來投奔他。可是當他們加入這支隊伍之后才發現,原來想象中的美好根本就是扯淡。
當人們發愁如何能在這么寒冷的天氣中吞下懷里捂了半天依然比石頭還冷硬的饅頭的時候,他們只怕早就把莫向遼東浪死歌的歌詞忘到了蛋后面。這個破日子過的,比菊還緊。屁放出來還有一股熱乎氣呢,他們的心卻都是拔涼拔涼的。
本來在濟北郡他們已經打下了一片地方,本以為知世郎會帶著他們在搶來的土地上開始新生活。可沒想到那塊地皮還沒坐熱乎,他們就得渡過黃河來搶另一塊地皮。
知世郎給他們的誘惑是,這黃河南北,還有比齊郡更富庶的地方嗎?只要打下齊郡,糧食有的是,女人有的是,再也不用愁沒吃沒喝沒女人暖被窩。
但士兵們,姑且叫他們為士兵們吧。
但士兵們的心思和王薄不一樣,他們其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是被王薄的人馬摧毀了自己的村子,鎮子,縣城,然后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加入反賊隊伍的。就這樣,短短的兩年不到的時間里,知世郎的隊伍滾雪球一般從最初的幾千人發展到了如今的所謂十萬大軍。他們的心思只是想著打幾年不知所謂的仗,等搶下來足夠大的地盤就有屬于自己的土地種莊稼了。他們沒有爭霸的心思,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是他們給了王薄爭霸的心思。
齊郡有戰無不勝的張須陀,所以知世郎的人馬并不愿意來。
但王薄要來,必須來。
北方綠林盟主的位子,本來就應該屬于他知世郎的。可就因為那次會盟是高士達那個無恥的家伙發起的,而且地點就在高雞泊。所以盟主的位子才會被高士達坐上去,這根本就不公平!
王薄需要用一個方式一場偉大的勝利來證明自己,比高士達要強百倍。
戰勝張須陀,還有什么比這更能體現一個人能力的嗎?
而給了王薄無窮信心的,還有那些官府的大人們。
渡過黃河之前,他只有不足五萬人馬。渡河之后,他已經帶著自己的隊伍和所謂的官軍大大小小打了十幾仗,濟北郡的郡兵不堪一擊,過盧縣,平陰,肥城,那些官軍一見到他知世郎的大旗就望風而逃。別說打,甚至沒有一支官軍隊伍敢正面站在知世郎大軍前面的。過濟北的時候,濟北郡的三萬郡兵倒是從后面追了上來,結果王薄令人分兵三路反身殺回去,三萬郡兵立刻被打的狼狽而逃。
短短的一個月之內,他的隊伍就膨脹了一倍!
盧縣被他攻破,縣城的壯年男子都被他裹挾著一路向東,平陰縣也如此,肥城縣也如此,看起來,已經沒有人能阻擋他的腳步了。
“大當家,咱們這是要奔哪兒走?”
三當家李海湊近王薄身邊,有些猜不透大當家心思,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問出來。
“岱山!”
王薄笑了笑,沒隱瞞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猜不到我的計策?”
李海連忙點了點頭道:“大當家神機妙算,戰無不勝,我這魯鈍之人怎么能猜的到啊。”
“哈哈!”
王薄笑了笑道:“你不知道為什么要去岱山?那我來告訴你。咱們這次來齊郡是要干嘛?擊敗并且要殺死張須陀為之前死在他手里的綠林道兄弟們報仇!如今咱們進了齊郡境內屠了十幾個村子,你說,張須陀身為齊郡郡丞,還背著個當世名將的名聲,他能忍得下去?”
“自然是不能的,那老東西根本就不把咱們綠林道上的人馬看在眼里!”
厲害咬著牙說道。
“對!”
王薄笑道:“我就是要把他從齊郡引出來!齊郡是他的地盤,論地形,他比咱們要熟悉,而且張須陀用兵頗有章法,咱們找上去打其實不占優勢,他以逸待勞,天時地利都在他那邊。再者,如果他龜縮在齊郡的城池中不出來,咱們缺少攻城器械倒也拿他沒辦法。所以,必須把他引出來到他也不熟悉的地方打這一仗!”
王薄得意的笑了笑:“咱們先去岱山,到時候以逸待勞的就是咱們了。借助山勢埋伏,待張須陀引軍前來,咱們出其不意的殺出去…呵呵。”
王薄揮了揮手,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他還不死?”
李海接的很快,很合適。
“報!”
斥候飛騎而來,在張須陀面前停下來,抱了抱拳說道:“報,將軍,反賊王薄的人馬在濟北攻破縣城后轉向南,三日前又攻破了肥城,據說如今人馬已經過了十萬!”
“肥城?”
張須陀皺了皺眉,叫過親兵將輿圖展開看了看,喃喃道:“王薄再往南走,就已經到了魯郡的地面上了。越境而擊…咱們沒有這個權利。不對啊,他不是挑明了要與我一戰的嗎,怎么現在反倒跑了?”
秦瓊看著輿圖,也是想不明白那反賊王薄到底圖謀的是什么。
“莫非他要去岱山?”
張須陀臉色一變:“岱山在魯郡博城縣境內,咱們齊郡的人馬是不能追過去的。”
羅士信怒道:“難道任憑他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逃了?”
秦瓊也道:“如今賊兵已過十萬,若是放任他進入岱山的話,日后再想根除那便難了。將軍…岱山才入魯郡地面,且山勢還有部分在咱們齊郡境內,追過去也不算越境而擊吧。”
張須陀擺了擺手道:“不管了,若是不除了這個禍害,也不知道還有多少百姓會遭殃!下令,大軍掉頭向南!”
與此同時 被李閑擊敗了的張金稱帶著手下殘兵敗將從東平郡進入了魯郡,過龔丘劫掠一番后已經渡過了大汶水,距離岱山也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