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收藏)
被免去所有官職的宇文述重新啟用,依然總領軍事。大業九年正月,第二次征遼就在百姓的一片怨聲載道中開始了。楊廣的御輦是在正月二十五離開的長安,一路興師動眾的再次前往懷遠鎮。
雖然算起來才時隔不過半年,但楊廣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在遼水畔偶遇的那個少年郎。他現在已經越來越懶得動腦子了,呈遞上來的奏折基本上懶得再看。偶爾想起來也是看不了幾份就感覺很疲勞煩躁,索性全都丟在一邊不予理會。
這次北上天子六軍拱衛著御輦只走了兩天陸路,便換乘龍舟沿河北上。
各軍府兵紛紛開拔,楊廣要求各路大軍在三月前務必趕到懷遠鎮匯合,路途遠一些的隊伍需要星夜兼程的趕路,至于糧草輜重倒是最不用擔心的事。大隋富甲天下,各地的糧倉存糧足夠整個大隋百姓吃上很多年的。事實上,一直到大唐后期,大隋建造的糧倉里還有糧食沒有吃完。
各路人馬急著趕路,而李閑的燕山寨人馬在信都郡和清河郡的交界處停了下來,大軍停下來的地方距離故城縣不足三十里。
“將軍,咱們這樣是不是有些太兒戲了?”
鐵獠狼跟著李閑在營地中巡視,一邊走一邊低聲問道。
“兒戲?”
李閑輕笑道:“大隋朝廷已經亂到了一定地步,各路大軍往北趕路,咱們就在這里停幾日誰知道咱們是那支府兵隊伍?打著大隋的旗號呢,放心吧,沒人會懷疑。”
“我是擔心,咱們的隊伍在此地駐扎,若是高雞泊里高士達竇建德那些匪眾得到了信,不敢再出來怎么辦?”
李閑點了點頭道:“我就是要高士達不敢出來,一會兒你帶著騎兵跟我進故城縣縣城,我去會會故城縣令。陳雀兒之前說那個李縣令著實不是好東西,順便問清楚些高雞泊的情況。”
“不打高雞泊?”
鐵獠狼詫異道。
李閑嗯了一聲道:“不打。”
鐵獠狼一頭霧水,實在猜不透將軍的心思。大軍出發的時候,本來定下的策略就是趁著高士達傾巢而出的機會攻下高雞泊,然后以這幾百里澤地為根據地,再圖其他地方。只是現在看來,將軍似乎對高雞泊并不滿意了。
李閑確實對高雞泊不滿意,從陳雀兒派來迎接大軍的飛虎密諜那里,李閑已經將高雞泊的地形問的清清楚楚,這里雖然也算易守難攻,可還是不夠險要。正是中原腹地,若是沒有一塊穩妥的根據地是絕對站不住腳的。沒到清河郡之前,對地形李閑并不十分清楚,印象中高雞泊應該是個挺合適棲身的地方,可是到了清河郡之后李閑看了看,這里地勢太平了,不是理想所在。
進了信都郡陳雀兒手下密諜接著他的時候,李閑就開始考慮換一個地方。
這幾日之所以沒有對鐵獠狼等人說清楚,是因為他直到昨夜才想到了一個辦法。這辦法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妙計,但李閑覺得應該有八成的機會能成功。另一個他去過的地方才是最適合大軍暫時駐扎的寶地,只要成功了,那遠比高雞泊要穩固。
他笑了笑對鐵獠狼說道:“把大家都叫來,跟你們說一下我的打算。”
鐵獠狼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小半個時辰之后,在李閑的大帳中,眾人聽李閑將他的打算說完之后陷入沉默,李閑也不著急,只是靜靜的等著眾人說出自己的意見。過了一會兒,達溪長儒緩緩舒了口氣道:“安之,你這計策也太大膽了些,不過我看到是有八成勝算。”
張仲堅也道:“確實冒險了些,不過俗話說富貴險中求。高雞泊確實不是個穩固的地方,還不如在燕山上放心。若是此計成了,那里倒確實遠比高雞泊要穩固的多。”
“只是這留下的人要是個膽大心細之人才行,一要應付高士達等人的試探,還要應付故城縣令,非心思縝密之人不可擔當。安之,你可有領兵的人選了?”
達溪長儒道。
李閑笑了笑,看著達溪長儒笑而不語。
達溪長儒一愣,隨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你不會是想讓我來做這件事吧?”
李閑點了點頭,極認真的說道:“師父,大軍中雖然將才不少,但卻沒一個人在統帥全局上及得上師父您。若是有您坐鎮的話,大事成矣!”
他想了想說道:“這次征戰,首重突襲。所以師父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只帶銳金營人馬前去,只要對手上了當的話,拿下他并不是難事。師父統領四營兵馬駐守此地,諒那高士達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打兩萬多府兵的主意。只要時機成熟,我率銳金營一戰而畢全功,到時候師父你再率領大軍與我匯合。”
“只帶銳金營?是不是太少了些?依我看最少也要再帶上雄闊海的厚土營。”
達溪長儒問道。
李閑搖了搖頭:“此戰旨在突襲,銳金營輕騎速度快,步兵根本就跟不上輕騎的速度,更何況雄闊海的厚土營還有一千重甲步兵,若是此計真能成功的話,以銳金營的戰力足以應付。若是不成,我率軍返回速度也快些,咱們再圖高雞泊。”
李閑說完之后掃視了眾人一眼,輕聲問道:“你們可有什么異議?”
眾人抱拳道:“全憑將軍吩咐!”
故城縣令李建有些緊張的站在城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幕僚和捕頭劉安,只見他們幾個人凍得直哆嗦,臉上也是一片惶恐之色。李建壓制了一下心中的不安,掏出一塊手帕將凍得流出來的鼻涕擦了擦。
他已經帶著縣衙里的人和故城縣的鄉紳富戶在城門外站了半個時辰了,還不見那位大人物到來禁不住有些懊惱。回身看了一眼停在路邊的馬車,他真想鉆進去避避風。又堅持了一會兒,實在冷得受不了。李建回身吩咐道:“劉安,派幾個人順著官道去看看,怎么還沒來?”
劉安連忙答應了一聲,派了幾個徒弟騎馬順著官道往前去查看。
李建極力往遠處看了看,不見有什么動靜隨即小跑著過去鉆進了馬車,挨著馬車中的火盆坐下,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今天一早,就有一個府兵校尉到了故城縣衙。說府兵鷹揚郎將薛世雄將軍奉旨來鏟除高雞泊的反賊,要進城來拜訪縣令大人。這可把李建嚇了一跳,他不過是個小縣的縣令,從七品的小官。而鷹揚郎將卻是正四品的將軍,級別上相差太過懸殊了。而且人家還是實權派,手握數萬府兵,他如何能不緊張?
那校尉只說將軍稍后便到,李建連忙召集了縣城內的鄉紳,然后帶著縣衙眾人急急的到了城門口迎接,可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可把他凍得夠嗆。坐在馬車里,李建低低的罵了兩句,吸溜了一下又流出來的鼻涕。
還沒暖和過來,就聽見捕頭劉安在外面急急的叫道:“大人,來了!”
屁股還沒坐熱乎的李建連忙下了馬車,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在路邊等候。他抬眼往前看去,只見遠處卷過來一片海浪般的塵煙。看那架勢,就好像從地平線上涌過來一陣沙塵暴一般。緊接著,悶雷般轟隆隆的馬蹄踏地之聲遙遙傳了過來,那聲音就好像連綿不絕的敲打在人心上的戰鼓,震得心臟都不舒服。隨著那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近,李建甚至錯覺地面都隨之晃動了起來。
終于,他看清了來的隊伍。那是數不清的大隋騎兵!
土黃色的號衣,列紅色的大隋戰旗,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這是一支精銳的府兵隊伍。李建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騎兵,看起來就好像能將整個故城縣城都吞噬進去的波濤一樣令人心驚膽戰。騎兵洶涌而來,那樣子仿似能碾碎他們面前的任何阻礙。
“咳咳!”
李建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低頭看了看,才換上的簇新官府已經蒙上了厚厚的一層塵土。
門旗開處,先是兩列騎著高頭大馬的精甲親兵出陣分開左右,然后是幾個身穿別將校尉甲胄的往兩邊一閃,一個騎著一匹雄峻異常的大黑馬的黑甲將軍出現在李建面前。李建本想看清那人面貌,一打量嚇得哆嗦了一下。那人青面獠牙好不猙獰,正如地獄鉆出來的惡鬼一般。
那黑甲將軍將面甲推上去,在馬背上笑吟吟的對李建說道:“有勞縣君等候。”
一名校尉模樣的騎士對李建說道:“這是我們薛將軍!”
李建連忙行了一禮道:“下官李建率故城同僚及鄉紳見過薛將軍。”
李閑從大黑馬上一躍而下,也不見外,一把拉著李建的手就往城里走:“哈哈,讓縣君久等,失禮失禮啊!本將奉陛下旨意前來剿滅高雞泊反賊,以后還要仰仗縣君相助啊。”
李閑手上的力氣極大,攥著李建的手腕都生疼。只是礙于顏面,李建又不好說什么,只能陪著笑臉說了幾句寒暄的話。李閑一邊往城里面走,一邊回身吩咐道:“進城不得騷擾百姓,若有犯軍法著,斬!”
這一聲斬嚇了李建老大一跳,心說這武夫就是不可理喻,一點禮貌都沒有,當真可氣。
“喏!”
眾將抱拳聽令,應答之聲地動山搖,李建等人又被嚇了一次,臉色極不好看的,士兵們列隊跟在李閑身后緩緩入城。
“將軍,下官已經在仙人居擺好了酒席為將軍接風,還請將軍移步。”
李建笑著說道。
李閑笑了笑道:“那好,既然已經到了故城,那薛某便客隨主便!”
李建一聽這薛將軍沒有拒絕,心里松了一口氣,可他還沒來得及踏實下來,就聽那薛將軍忽然口氣不善的問道。
“縣君,我有一表親兄長在你這故城縣城中做些小本生意,前日聽說經常受到些潑皮無賴的恐嚇勒索,使了不少錢也無濟于事,他很是苦惱所以求到了我這里,不知,可是確有此事?”
李建嚇了一跳,連忙回身問劉安道:“可有此事?!”
劉安嚇得臉色雪白,顫抖著問道:“不知…不知將軍那表親姓名是?”
李閑回頭看了一眼,隨即有一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漢子從隊伍中走了出來,正是陳雀兒,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就是我啊。”
噗通一聲,那劉安,竟然嚇得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