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分離化,通過能量積聚和晶絲力量的擴散,使游離的元素成為有秩序的能量,此刻的狀態為元素半凝聚態,用于控制…元素細節及提高施法效率。”
墨菲斯的最后一個詞說的有些遲疑,因為那本《元素理論基礎》上對于“控制元素細節”的解釋是“用于改善施法時凝聚態元素邊緣不穩定離子所作出的保護措施”,通俗意義上來講,這種“半凝聚態”的元素控制能力異常微弱,僅僅是為了穩固那些施法時四散溢出的分散元素而做出的保護措施,用物理力量來評定的話,它甚至不能將書頁吹動。
可是此刻導師黛拉手中的半凝聚態元素竟然生生托起了重量超過兩千克的厚重書籍,并精確地將書頁翻到了“元素凝聚狀態的分類”這一節!
外行看門道,墨菲斯經過三天三夜的苦戰,雖然算不上內行,卻也明白這其中擺明了說明著眼前的導師那深邃到恐怖的實力,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除了輕輕咽了口唾沫后沒有再說別的廢話。
“繼續。”
伴隨著黛拉的話語,那迷霧狀的元素倏然消失,隨即伴隨著一道玻璃破碎般的脆響,這本《元素理論基礎》倏然間…憑空消失了。
而墨菲斯隨即敏銳的發現身旁的楠木桌子上端端正正的擺放著那本大部頭!
“空…空間位移,元素離子被高速震蕩后造成空間裂痕、從而撕裂位面的運動。”墨菲斯這一次真是被震住了,整句話說的艱難無比——因為眼前的景象是那本《元素理論基礎》最后一章所闡述的內容,而這本書的作者梅林•斯特梅斯在寫完此書時僅僅是提出了空間可以被元素撕裂的理論,但是卻沒有實力或例證真的證明這項理論的正確!
所以在末章“元素高速狀態下的運動”一章開頭,這位頭像載入塔羅牌大阿卡納“魔法師”榮譽頭銜的魔導師依舊謹慎而嚴肅的寫下“未證實理論”的專業注釋,同時明確提出這一章的目的是為了讓探索魔法這一領域的后輩們學會質疑并去探索,而非正式教學內容。
不過這一切被眼前黛拉隨手間的操控所徹底顛覆。
望著吃驚的張開嘴的墨菲斯,黛拉面無表情,只是站起身,輕聲道:“晚上來一趟塔樓,給你新的任務。”
墨菲斯想點頭,卻覺得脖子有些僵硬。
“如果受不了,隨時可以向我請假。”
黛拉走到辦公室的門口,突然輕輕扶住了雕刻著一個個元素符號的實木門框,頭也沒回的說道。
“或許會的。”
墨菲斯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卻在心里給出了一個相反的決定。
不過他沒有看到黛拉走出教室時嘴角第一次出現的笑意。
走出辦公室,墨菲斯拿出了課表,看著上面自己選的一門門課程——在放棄騎術課程后,墨菲斯同樣放棄了騎戰課程,因為他在上過一次所謂的“騎戰”課之后便知道在一個一起上課的學生沒有人能在馬上平穩的端平騎槍的班里上課實在是學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繼而同樣將這門課打入冷宮。
不是因為他覺得沒用,而是這位經受過唐吉坷德“摧殘”了八年的少年已經用不著什么過多的訓練了。
在顛簸的馬匹后背用三米多長的沉重騎槍刺中懸掛的標靶,這是騎士訓練的大多數目標——注意,是“目標”,而非天天練習單獨練習這一樣項目,披掛一身弗丁重甲端舉騎槍三個小時僅僅是基礎訓練,對于墨菲斯來說,讓他在全速奔跑的馬背上用騎槍刺中固定的目標,誤差絕對不會超過一枚梅洛銀幣的直徑。
而如果是移動目標,誤差三倍左右。
其中所付出過的艱辛自不必說。
看了看手中的課表,墨菲斯嘆了口氣,轉而走向了塔倫斯學院的大教堂。
整個學院學生超過千人,但是認識墨菲斯的并不多,當這個形象邋遢卻挎著一柄短劍的貴族走過時,著實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了之前想要暗算他的胖子卡林和那個被墨菲斯一拳打碎半嘴牙齒的康格爾。
這兩個家伙對于之前自己的計劃失敗很是不解——這就是溫德索爾家族那兩位守護劍師的高明之處,自始至終沒有顯露出過多的實力卻讓所有圍攻墨菲斯的人都直接昏迷,以至于他們醒來之后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暈過去的。
“那個雜種竟然還活蹦亂跳的…”卡林咬牙切齒的望著遠處墨菲斯淡然走過的背影,表情猙獰,轉過頭,這個肥碩的家伙并沒有如豬那般愚蠢的想要出去單挑,而是悄悄的和身后那個依舊說不出話來的康格爾說了幾句什么,兩人的身旁還有幾個狗腿式的角色,對于胖子已經實施了一半的計謀大為嘆服,滿口馬屁順帶出幾個落井下石的伎倆,讓一眾人笑的愈加猥瑣。
貴族嘛,捅陰刀子的事情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在前方行走的墨菲斯沒興趣理會這些人,作為新生的他與其他人近乎零交流以至于永遠孤僻近乎病態,不過望著眼前的教堂,墨菲斯卻突然間有一種安寧的感覺——這種狀態來源于那位與眾不同的老頭,更來源于那個曾經淡淡笑著卻不說話的小女孩。
抬起頭,教堂的屋頂直指云霄,二十多米的高度算得上塔倫斯學院的最高建筑,氣派,宏偉,雖然比不上君士坦丁核心區域的圣羅蘭大教堂,卻依舊算得上龐然大物,入口處的實木大門狹長而需要仰視,如同信徒仰望神祇。
推開門,依舊是空蕩蕩的大廳,近百個座位只有一個身影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不過恍然間墨菲斯卻覺得,這便夠了。
沒有貿然上去搭訕,他依舊坐在那個習慣的位置上,翻開了手中的《舊約》,卻是用另一種態度來對待上面的文字。
尊重,而非審視——無論這些東西是否真的如唐吉坷德所說那般是統治者用來給民眾洗腦的工具,在見識到了自己的新任導師黛拉那一手堪稱恐怖的魔法元素轉換后,墨菲斯已經學會了對自己不懂的事物保持敬畏,而非單純的警戒和謹慎。
“人盲目性的最根本局限,就在于在其盲目性面前感到榮耀。”
這句話并非《舊約》正文,卻是寫在扉頁一個不起眼處的淡淡字跡,墨菲斯皺著眉頭輕輕讀出了這句話,更覺警示。
轉過頭,小修女意料之中的再一次站在了墨菲斯的身旁,依舊好奇的望著他。
“這段話是誰寫的呢?”
墨菲斯嘆了口氣,似乎在問眼前的小修女,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這位站在墨菲斯身旁的小修女依舊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反倒是主動輕輕指了指《舊約》開篇第一頁那位譯者的姓名——“奧古斯丁”。
《舊約》并不是拜占庭的文字寫就的,而是古語希伯來文,翻譯這樣一部傳世之作,或者說“神之恩賜”,是需要極高的文學素養和哲學思想深度的,而奧古斯丁就是因為其壯舉而成為了教廷最偉大的圣徒,沒有之一。《舊約》之前有許多譯本,但是大多翻譯生硬而不得要領,唯獨奧古斯丁一個人將這部經典推向了一個公認的需要凡人仰望的高度,不單單是因為他的翻譯能力,更因為他在隨后的研究中用哲學體系將神學結合,使得更多的自認為聰明卻“盲目”的人轉變了對神學的看法。
也僅僅在《舊約》上,奧古斯丁名字是沒有“圣”字前綴的,這是他去世前的遺愿。
墨菲斯似乎有些出神,他想起那本自己被老家伙要求看了很多遍的書籍,黑色的封皮,封面僅僅寫了《懺悔錄》三個字,內容深奧晦澀,年幼的墨菲斯近乎能大段的背誦其原文,卻根本不解其意,但是唐吉坷德卻總是拿個煙桿子在后面抽他,背錯一個字都要懲罰。
為什么?
墨菲斯現在依舊不知道,他唯一明白的是,那本《懺悔錄》在當時被老家伙稱作“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帶回來”的書籍,雖然算不得厚重,卻看上去好似潘多拉魔盒一般,讓那個實力變態的男人異常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