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對昌西州的環保問題如此關注重視還是讓粟海荃有些驚異,在他看來環保問題該是由相關職能部門來監督判定才對,而一個產業是否上升到這種程度,還值得商榷,但對陸為民多年來表現出來的超常眼光,粟海荃又覺得這里邊恐怕還是有些問題,尤其是昌西州特殊地理位置,也的確存在隱患,只是粟海荃覺得昌西州也應該意識得到這里邊的風險,應當要做好這方面的防范。
“海荃,你也擔心環保上出問題?”奚春秋還是比較重視粟海荃的觀點的,沉吟著道:“中央的確越來越重視環保問題,去年紫金礦業的污染問題激起了軒然大波,地方政府和企業都承受了很大壓力,為民省長有這方面的擔心也是正常的,不過我聽老譚說他們州里在這方面的工作也還是比較扎實的,治污設施都必須要上齊到位,州環保局也一直在監督,應該問題吧?”
“呵呵,奚書記,這方面下邊人可未必能像你所期望那么認真負責,尤其是在現實利益和政績誘惑下,他們能不能抵御得住?”粟海荃搖頭,“我了解下邊這些干部,也理解他們難處,現在抓經濟發展是中心工作,他們出點兒成績不容易,這是現實利益,像一些行業,不是污染設施上沒有上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持之以恒的運行這些設施,治污設施運行費用成本很高,很多企業就通過斷斷續續來縮減成本,地方政府為了發展,有時候就睜只眼閉只眼,這個問題在很多地方都存在,但在昌西州,這種風險就會被放大,我估計陸省長也就是擔心昌西州以后未必能真正做到嚴格逗硬吧。”
粟海荃這番話讓奚春秋意識到問題恐怕沒有那么簡單,但是他又覺得譚偉峰和許文良恐怕不敢這么大膽,當著自己一面,背著自己一面,不過想想陸為民這么較真,難免這里邊就有這些貓膩,基層下邊的小動作,他未必就真的全清楚。
“難道說尹書記就意識不到這些問題?”奚春秋下意識的問出這個問題來,出口之后才覺得有些不合適,但既然出口,干脆就問到底:“要說尹書記也是在東北當過省長的,他難道不知道這里邊的水深水淺?”
粟海荃嘿嘿一笑,一時間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端起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水。
見粟海荃不回答這個問題,奚春秋也自嘲的一笑,這個問題委實有些敏感,怎么回答都不合適,自己問這個問題本來就不該問,現在問出來,反而讓人尷尬。
“奚書記,這個問題站在不同角度不同高度上看待的方式也就不一樣,可能在如何處理的思路上也就未必一樣,我們沒有站在尹書記和陸省長的高度,嗯,所以也就無法設身處地的來看待考慮這個問題了。”粟海荃還是不愿意讓奚春秋下不了臺,于是就很委婉含蓄的把意思表達出來了。
奚春秋若有所思。
如粟海荃所說,也許這就是一個各人所處不同位置上各自所做出的正常反應吧。
尹國釗因為前邊幾年表現不佳,好不容易從去年開始有了起色,自然希望能再上一層樓,他的任期也只有一年多時間了,自然希望利用這一年多時間能讓經濟表現再進一步來證明自己。
而陸為民不一樣,他無需證明自己這方面的能力,因為他在宋州、藍島的表現已經足夠耀眼了,坐在省長位置上的他更關心環保問題,一來中央對環保的重視程度與日俱增,二來一點環保出了問題,上邊板子首先是打行政領導而非黨委領導,因為這是你行政部門的審批和監督責任,他陸為民首當其沖。
基于這兩點,陸為民當然不愿意去冒這些風險,尤其是像昌西州這種本身經濟總量基數就很低,就算是跨越式發展,也很難給全省經濟帶來實質性的變化,但是一旦出現環保事故就可能帶來毀滅性影響,尤其是可能危及蠡澤湖和長江吅吅水體,而這兩者的影響都將是全國性的而不再局限于昌江吅吅一省,打起板子來,最后還得要落到他這個行政首長身上。
想通了這個道理,奚春秋也是暗自搖頭,這個問題上還真不好解開結,雙方利益不一樣,當然各執一詞,誰都沒錯,這讓下邊人也就很難做抉擇了。
2012年的春節就這么走了過來,對于陸為民來說,這是他擔任省長之后的第一個春節,和當年擔任豐州市長時的第一個春節一樣,作為一省之長,事務性程序性的活動和工作很多,幾乎是從早到晚排得滿滿實實,基本上每天回到家中都是晚上九點鐘以后了。
沒有妻子在身邊,的確是個問題,陸為民也越發意識到自己一個人在昌州的不便,還好,自己父母還在這邊,自己可以回父母家中。
但是父母年齡已經大了,不可能再像二十年前那樣只要自己一回家,無論什么時候都能夠給自己做上一碗夜宵,而保姆又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母親的那種味道。
對于每天在外邊的公務應酬,陸為民也是深惡痛絕,但是卻又知道這也是工作,而且是必要工作,真正要缺了這項工作,很多事情還不好辦了。
回到家中推開門就聽見了母親和陸志華的對話聲音,才知道陸志華也回來了。
現在陸志華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滬上,少部分時間在國外國內飛來飛去,很少時間回昌州了,基本上一年大概也就能在昌州呆上十天半個月左右,都是倏來倏去,頂多在家里住上一晚上,也就是春節回來能多住兩天。
“二姐什么時候回來的?”陸為民很高興,現在和陸志華的交流甚至是電話交流的時間都少了很多,各有各的工作,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感覺連姐弟親情似乎都淡了不少,這也是陸為民所不愿意見到的,倒是窈窕這丫頭和蘇燕青還經常與陸志華保持著聯系,基本上每年寒暑假,要么是蘇燕青帶著窈窕去滬上陸志華那里住幾天,要么就是陸志華到京里或者帶窈窕出去玩一轉,窈窕也和這個姑姑的關系非常好,陸志華也很喜歡窈窕這個丫頭。
“下午才到家,明天又得走。”陸志華淡淡的道。
“有這么忙么?多在家休息兩天都不行?”陸為民忍不住道:“感覺你生意越做越大,下邊助手越來越多,反倒是越來越忙了。”
“你和我有什么區別么?”陸志華反問,“你當市長時幾個副手?現在當省長了,幾個副手?位置高了,責任大了,自然操心的事情更多了,有些事情副手可以幫你做了,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得要你自己來操心,不是么?”
“二姐,你把我說得啞口無言了。”陸為民笑了起來,“我覺得我很多時候都在瞎忙,忙的事情很多都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可就得要絮絮叨叨磨磨蹭蹭的折騰半天,還美其名曰程序要走到。”
“三子,企業和你們政府一樣的,一個決策,當然要經過充分考察研究醞釀才能做出決定,對企業來說,也許就是虧損還是盈利,是沒落還是發展,對政府來說,那就更不一樣,關系到更多的群體階層,謹慎一些也比所謂高效率的草率更好。”陸志華毫不客氣的道:“無論是企業還是政府,都沒有那么多機會來讓你犯錯誤,有時候犯了錯誤就再無法挽回。”
陸為民覺得陸志華言有所指,下意識的看了對方一眼,“姐,你在說我?”
“嗯,你和尹國釗鬧得有些不愉快?”陸志華消息很靈通,作為華民集團的掌舵人,她手里掌握著太多資源,同樣在官場上也有充分的消息渠道。
“工作上有些分歧,要說也不應該算是原則性分歧吧,連燕青都在說我,認為我有欠考慮。”陸為民笑了笑,“但我是真擔心,也許我有些杞人憂天,但…”
“我聽說了,我倒是覺得你謹慎一些沒壞處,現在經濟不景氣,大家都有發展的沖動,很多時候在發展上就欠考慮,有些條件門檻就有意無意的放低了,昌西州那個地方本來也不適合發展工業,大干快上,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就免不了有風險積累,有些人不是意識不到,而是有意去逃避,但真的出了問題,逃避得了么?”陸志華看得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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