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志華的每一句話都有其深意的。
陸為民很清楚自己這個二姐已經非吳下阿蒙。
這么些年來率領著偌大一個華民集團在商場打拼,已經不僅僅是靠自身努力那么簡單了。
華民集團走到今天,已經不單純是一個普通實業型的企業了。
民生銀行第一大股東,控股健力寶這個昔日號稱“東方魔水”的亞洲第一品牌功能飲料,旗下還有風云通訊這個目前在國內手機生產制造行業排名前五的手機生產企業,排名第一的經濟連鎖酒店——三姝連鎖酒店管理有限公司,甚至也還把手伸入了文化傳媒業——潮流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去年底就開始涉足影視行業,準備要在影視制作上做文章了。
再加上還有密切關系的陸擁軍的標準機械工業集團旗下諸多企業,這不能不讓人側目而視了。
這樣龐大一個企業集團,如果沒有政治資源的支持,那么在當今國內這種政治經濟生態格局里是混不走的,所以陸志華成了全國工商聯執委、全國政協委員,陸擁軍成了省人大代表,省青聯副主席,杜啟立成了滬上市工商聯執委、市政協委員,而崔磊則成為南粵省人大代表,連戶籍已經遷移到滬上的朱杏兒也成了滬上市人大代表。
這已經是一個經濟和政治相結合的龐然巨物了,其不僅手握資本的力量,實業的力量,同樣也蘊藏著政治的力量,他們背后一樣有著各自緊密聯系的政治利益共同體,也許還很松散,但是一旦發動起來,絕對讓人不敢小覷。
當然這個集團內部結構還不緊密,但是陸為民卻清楚,陸志華一直是在按照日韓的財閥模式在推動著企業發展,從金融到實業,再到傳媒,這種模式很難說清楚利弊。
98亞洲金融風暴讓大宇集團垮掉,給韓國經濟帶來重創,也讓國內原本有意扶持這種財閥商社模式的高層頓時轉向,但是陸為民卻不認為這種模式就一定是死路一條,君不見三星依然蓬勃向上,同樣日本的三井、三菱、富士這些財閥依然活得滋潤。
每種模式都有其弊端,這是毋庸置疑的,有利就有弊,關鍵在于如何趨利避害,或者中控制住弊,現在華民還差得遠,陸為民也不認為陸志華能在幾年之內就能完成這種模式的搭建,但朝著這個方向發展未必就是錯誤。
哪怕現在的華民集團距離真正的財閥財團模式還差得很遠,但是其一樣已經具備了相當大的能量了,這一點上陸為民一直到方才陸志華最后幾句話時才意識到。
目前昌江省內部一些人無疑是遭到了很大壓力,其中既有省里的,也有昌州市里的,除了德龍本身帶來問題,更有人想要在其中搞事兒。
高晉、尤國斌和銀登萬等人是要把這事兒盡快給平復下來,要說他們這股子力量不小,幾個億的損失也算不上個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只要能夠找到合適的人接盤,那么較短時間就能搞定下來,但很顯然有人不愿意看到這種現象出現。
陸為民先前還是擔心陸志華和華民集團是不是受到了某些人壓力,但是現在看來陸志華固然受到了一些壓力,但是同樣她的態度不明朗也給了很多人以壓力,尤其是那些希望這件事情不要那么輕易就平復的人。
但是涉及到昌江省高層這么多人,陸為民也不得不三思,哪怕他根本不想卷入,但是卻沒有人會相信他能擺脫,甚至連安德健和彭偉國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一直這樣不明不白,也許反而會讓自己受傷。
這個時候他需要好好琢磨一下,也需要找人來幫自己參考一下,而連安德健的層次都低了一點,還達不到。
蘇燕青沒想到自己剛回到家中就接到了陸為民的電話。
這個電話一打就是半個小時。
把窈窕哄睡之后,蘇燕青覺得茲事體大,她需要詢問一下自己父親,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但還是給自己父親打了電話。
蘇伏波接到電話之后,很快就推掉了應酬,和白圃一起回來了。
陸家實際上已經和蘇家連為一體了,雖然蘇伏波也對陸家的發展嘆為觀止,但是陸家畢竟在政治層面上的影響力還是太弱了一點,那些建立在利益之上的人脈始終還是比不得這種血脈親情關系來得緊實。
“為民沒有問過力行么?”蘇伏波沉吟了一陣才問自己女兒。
“應該還沒有問,我今天上飛機的時候,他都沒有給我說這個事情,應該還不知道才對,晚上他說有一個應酬,是他老領導安德健召集的,他必須要去,應該是在飯局上得到的消息。”
蘇燕青沒有具體詢問陸為民獲得消息的來源,但是陸為民卻向她介紹了他自己對目前昌江省政治格局以及“德龍事件”可能對昌江政局帶來的沖擊。
“嗯,安德健升任黔省省委常委,去當省委組織部長了,也是力行的老下級,算是為民的啟蒙恩師。”蘇伏波雖然到人大去了,但是對于各地人事變化還是了如指掌,尤其是涉及到自己家里這些人的方面,更是十分關注,“他做答謝,為民當然要去,他請客肯定參加的人也都是昌江省政壇上的一些重要角色,為民獲得消息也很正常,不過為民的二姐志華之前沒有給為民透露半點風聲么?”
“應該沒有,為民說二姐去了歐洲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回來,可能也有躲的意思在里邊。”蘇燕青皺著眉頭,“德龍事件鬧得這么大,證監會和銀監會都出手調查了,昌江是重災區,銀行系統尤其是問題多,除了昌州和西梁兩家商業銀行外,也還涉及到其他幾家銀行,德龍總計在這幾家銀行一共套走了超過十五個億的資金,現在賬面損失起碼是超過十二個億,昌州和西梁兩家城商行損失最大,而昌州商業銀行的股東復雜,所以昌江省里有些壓不住聲音了。”
“唔,這是肯定的,十多個億的損失,誰也抹不平,誰也按不下的,尤其是德龍事件影響這么大,眾目睽睽,昌江的局面我和力行也談過,其實從田海華離開之后,昌江局面就是一種脆弱的平衡狀態,無論是邵涇川還是榮道聲都沒有真正駕馭住昌江的局面。”
“哦?”蘇燕青還是第一次聽自己父親分析昌江的政治格局,大感興趣,雖然她已經不在昌江工作了,但在昌江省政府辦公廳里工作多年,自認為自己對昌江的情況還是有些發言權的。
“邵涇川風格保守,但是識人善任的本事還行,榮道聲觀念視野比邵涇川開闊,但因為缺乏在市縣一級基層工作經驗,手腕和魄力缺一點,尤其是在手腕上差一點,而高晉也差不多,說句難聽一點的話,也就是遇上了高晉這個和他半斤八兩的,如果換一個從市縣一級慢慢爬起來的當省長,恐怕他更難。”蘇伏波語氣很肯定。
“爸,那你的意思是其實榮道聲也不愿意高晉因為這事兒而…”蘇燕青遲疑的問道:“那現在昌江這個局面是誰在里邊攪風攪雨?”
“榮道聲可能不愿意看到一個比高晉更強勢的角色來,但是高晉和他政見是有差別的,很多觀點上大相徑庭,所以他們倆也是表面和氣,其實分歧很大,而且高晉畢竟比榮道聲在昌江多呆了幾年,關系人脈也要廣一些,所以榮道聲還算聰明,把方國綱這個人抓得緊,讓高晉也是束手束腳。”
蘇伏波自打蘇燕青和陸為民結婚之后,就一直很關注昌江政治格局變化,畢竟自己女婿在昌江發展,需要隨時把脈昌江政壇變化,好在一來自己連襟夏力行在昌江的人脈深厚,對昌江情況也很熟悉,二來女婿自己也很努力,基本上靠他自己就打出了一片天地,這既讓蘇伏波感到欣慰,同時也有些遺憾自己沒有能發揮一些作用,今兒個女兒接到女婿電話之后來請教,他當然要賣力幫忙分析清楚。
“爸,你是說方國綱…?”蘇燕青吃了一驚,方國綱本事不簡單她當然清楚,當初擔任副省長時,她就接觸過,工作經驗豐富,手腕精明狠辣,做事果斷凌厲,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而且這么些年從副省長到組織部長,再到省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一步一個腳印,走得相當穩健,父親的話好像是言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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