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面前?陸為民心中微微一動,深看了對方一眼。
這個女人在“朋友”這個詞語上加重了語氣,這讓他倒是有些奇怪,這女人怎么就認定自己了?難道說滬上行那么一次見面,就能讓他看出自己非池中物?那這女人未免也太妖孽了一點兒吧。
誠然,自己這么年輕當到市長這一層面肯定會很引人矚目,但是這個女人早已經在滬上混得風生水起,據他所知依然和滬上市里的高層瓜葛甚深,在滬上也涉及到了諸多重要項目,基建、地產乃至證券和國有資產出讓等,用得著來昌江這塊窮鄉僻壤來啃骨頭么?
“和滬上相比,昌江是不是顯得很貧瘠落后?”陸為民很隨意的道。
“嗯,相比滬上,昌江的確落后二十年,但是昌江地域博大,資源豐富,而且毗鄰長三角地區,又有長江水道相通,論發展前景,昌江還是相當可觀的。”呂嘉薇沒有理睬陸為民的調侃,自顧自的道:“只有在發展最快的地方,商機才最多。”
“所以呂小姐才來昌江?”陸為民無可無不可的道。
“聽陸市長話語里的意思似乎很不希望看見我出現在昌江似的,我就那么招人嫌?”呂嘉薇微微歪頭,看著陸為民,“我一直覺得陸市長是個值得一交的朋友,卻沒有想到我的印象在陸市長心目中這么差啊。”
陸為民為之一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看見陸為民很難得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呂嘉薇略略有些得意,瞟了一眼陸為民,“陸市長,我知道陸市長對我有成見,嗯,是偏見。但是起碼我沒有損害過陸市長的利益吧?我一直覺得交朋友不是憑表面現象,而是應該通過更多的接觸交往來了解對方,外界的言語和觀感不能說明什么,陸市長,你覺得呢?”
女人嘴巴夠厲害,句句話不離要害,說得陸為民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對于呂嘉薇,的確很多東西都是道聽途說來的,但是并不是說這些道聽途說的東西就是空穴來風了。甚至陸為民可以肯定這些內容起碼也有五六成是真實的,當然可能會有些夸大虛構,或者以訛傳訛,但是絕對有其出處。
當然,這女人也說得沒錯,對方起碼沒有損害過自己,而現在要結交自己,也是某種意義上的交換,而自己不也是接受了這種“邀請”么?
“看來倒是我有些狹隘了。呂小姐這番話很有點兒讓我茅塞頓開的感覺啊,”陸為民梳理了一下思緒,緩緩的道:“昌江的確處于同一個大發展階段,也的確孕育著各種商機。無論是實業投資,還是商貿往來,亦或是基礎建設,都有很多機會。昌江省也歡迎外來各路客商來我們昌江投資經商興業。”
“陸市長,這種官面話我可聽得多了,不新鮮。沒意思。”呂嘉薇搖著頭笑道:“我想怎么做生意不用你來教,我也有專門人士來協助我。”
陸為民迎著對方的目光,心里卻有些發沉,看樣子這女人還真不是善茬兒,言語間流露出來的東西也是頗為自負,越是這樣,越讓陸為民覺得不安,和這個女人有瓜葛,還真不知是禍是福。
陸為民沒有說話。
“陸市長,聽說你們省里局面不太好,面臨著人事大動啊。”見陸為民不吭聲,呂嘉薇也不為己甚,她也知道陸為民不是善于之輩,這一次能同意見面,自然有其想法,而且她也通過在昌江這邊的一些關系,了解到了一些情況,雖然陸為民什么都沒有說,但是僅僅是同意見面也足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嗯。”陸為民已經在考慮自己這一次和這個女人見面究竟合適不合適了,當初打這個電話似乎有些心急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有些話題就不能隨便搭話了。
“陸市長年輕有為,也許能更上一層樓,能到更大的舞臺上展示自己的才能,這應該是好事啊。”呂嘉薇注意到陸為民面部表情的變化,也才揣摩。
“呂小姐,看來對我們昌江的情況十分了解啊,真沒想到呂小姐來我們昌江時間沒幾天就這么熟悉昌江情況了,是個有心人啊。”陸為民笑了笑。
呂嘉薇心中也是一凜,她有些吃不準怎么這個男人口風有些變化了,定了定神,這才道:“我好像和陸市長提起過,我在昌江有一些朋友,在外邊打拼這么多年,我也許錢沒有賺到幾個,但是朋友卻不少,尤其是在京里那段時間,交到不少朋友。”
陸為民看了對方一眼,點點頭:“是么?有朋友在這邊,呂小姐才想來昌江發展?”
“有這個原因吧,但我更希望結交更多的像陸市長這樣的朋友。”呂嘉薇很直白的道。
“呂小姐對朋友這個含義怎么理解?朋友相處之道該是怎么樣呢?”陸為民沉吟了一陣之后突然問道。
呂嘉薇略略一愣,思索了一下才道:“我的理解,朋友就是相互幫助相互支持,但更重要的要相互理解,要理解對方的難處,不要做讓朋友為難的事情,當然在力所能及范圍之內,也要盡量幫助朋友。”
陸為民瞥了一眼對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利益共生?”
呂嘉薇臉色一僵,“不能完全這么說吧,我個人理解,只要是原則范圍內的東西,都可以理解。”
陸為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藍山咖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都說國內沒有真的,我這口味還真難品出來有些東西啊,不是寫在招牌上就是藍山咖啡了,呂小姐,你說是不是?”
“對,我也認同,很多東西都需要經過親身嘗試才體味得到,但你總要去試才知道,不是么?”呂嘉薇看著陸為民的眼睛道。
“也是,是該試試。”陸為民有些懶散的道。
左云鵬撫摸著下頜,仔細的瀏覽了一遍摸底情況報告,其實這份報告早已經看過幾遍了,不過他還是下意識的要再看一遍,手中的簽字筆,在幾個名字下邊畫了幾道杠,有些游移的目光從報告上抬起來。
姚放的能力的確不錯,工作做得很扎實細膩,羅列出來的人選優劣分析得很客觀詳實,甚至對這些干部的思路和風格都有些較為中肯的評價,當然,這些評判難免會夾雜一些個人看法,但是從左云鵬的角度來看,這已經做得很扎實了。
看完之后,左云鵬望著窗外出了一會兒神,然后輕輕嘆了一口氣,再度在某個名字上畫了一個圈,再拿起坐上的電話打了出去:“姚部長,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姚放接到左云鵬電話就知道恐怕要步入實質性的進程了。
這一段時間圍繞在他身邊的人不少,電話更是幾乎打爆。
組織部要想保個密實在太難了,誰沒有三朋四友同學親戚,拐彎抹角也能找到各種關系尋上門來,誰都知道雖然大戲是那幾個位置,但是紅花也需要諸多綠葉來配,更何況綠葉也是一個相對說法,相對于幾個地市的書記來說是綠葉,但換做其他角色,這些綠葉就是紅花了。
“左部!”
“來坐,姚部長,我看了你們的最終意見稿,做的很詳細,辛苦你們了。”左云鵬有些板結的臉難得的浮出一抹笑容。
“嗨,都是份內事。”姚放沒客氣,“怎么,書記辦公會要開會準備研究了?”
“差不多吧,辦公廳那邊還沒有通知,但是榮書記和我說過兩次了,要抓緊時間。”左云鵬點點頭,目光平靜,“我看完了,有一個問題,你把陸為民擱在了昆湖和宋州的第二備選名單中,這是怎么考慮的?”
姚放心里咯噔一響,他意識到左云鵬問這個問題肯定是事出有因,之前他和左云鵬也探討過,雖然沒有這么深入直接,但是自己的意見對方似乎并沒有反對,怎么這一次卻專門提及了這個問題來?是他也需要一個更合適的理由來向榮道聲杜崇山他們解釋,還是其他原因?
“左部,想必您也看到了,我的意見是相對于昆湖和宋州這一類經濟總量較大的地市,陸為民更適合像宜山、豐州這一類經濟基礎和總量相對較弱的地市,在這些地市中更能發揮出其能力和作用。”姚放也沒有回避,徑直回答道。
“理由呢?”左云鵬眉峰挑了一挑,他想看看姚放怎么來解答這個問題,他也可以肯定,在書記辦公會上,榮道聲不好說,但是杜崇山是絕對會問及這個問題的。
出差忙啊,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