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哦”了一聲,沒有再回答。
難怪張天豪有點兒為難,呂騰是他定下的人選,估計早就和省里邊通過氣了,也許張天豪還打算向自己示好一下,沒想到省委組織部另有安排,這讓張天豪有點兒為難,不過陸為民倒不意外,自己初來乍到,就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有那么好的事兒,在這個骨節眼兒上,陸為民甚至覺得是一件好事。
失去了副專員的推薦權,對自己來說影響很大,估摸著張天豪本人都有點兒歉疚心理,畢竟當初他是有這個意思要給自己一番回報的,但現在不堊行了,自己可以退而求其次,眼前撤地建市帶來的豐州市一分為三倒是個機會。
如果沒有這個契機,自己還真不好過多的過問手這三個區人事安排,但是現在張天豪估計也會有這種心態了,也許要考慮給自己一個補償,那么倒是可以好好琢磨一下。
見陸為民面色淡然中又有些若有所思的表情,黃文旭自然想不透陸為民此時復雜的心理活動,進一步道:“這也是慣例,現在各級組織部門對于提拔任職越來越主張異地交流,像我們豐州這樣一次性缺員兩個,晉職提拔,起碼也是要有一個是異地交流來的。”
“那我們本地就不能產生到其他地方去交流任職么?”陸為民淡淡的反問一句。
黃文旭愣了一愣,臉上露出思索之色,“您的意思是我們在推薦人選上也還是可以考慮推兩個?”
“嗯,兩個甚至三個都可以嘛。豐州這幾年的表現也還差強人意,省里沒有理由不聞不問,干部的提拔多少也往往表明省里對一個地區的認可程度,我看近幾年我們豐州的干部出去的幾乎沒有,倒是進來的很多。你我甚至天豪書記都是外邊進來的,雖然我和天豪書記以前也在豐州干過,但是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這兩年豐州干部因為年齡原因退下去的不少,但是補充上來的相對較少,大家不是沒有看在眼里,我們應當有所作為。”
陸為民健步如飛,伏龍坡的山道并不險峻,雖然只有兩米寬,但是還算是整修過的,很適合爬山登高,黃文旭也緊緊跟上。
有所作為,黃文旭默默的咀嚼著這個詞兒,心里也是一陣豁然開朗。
這話說易行難,誰都想要推本地的干部晉職上位,他這個組織部長更是如此,能出干部,充分說明一地黨委的能力,但這需要充分的政績作為底氣,而這個政績目前更多的是以經濟指標量化為依據。
豐州這幾年增速還看得過去,但是在總量上仍然不入流,要以此作為底牌,省里邊未必認可。
和省委組織部有良好的個人關系只是一方面,大原則卻無法改變,黃文旭知道陸為民話語里的意思,但陸為民說得也沒錯,可以有所作為,也就意味著應該有所作為,這里邊的含義很豐富,起碼要去作,才能知道能不能為。
你推不推是你豐州地委的事情,推上去用不用是省委組織部的事情,這完全是兩個概念。
你連推都不敢推,或者說省里邊告訴你要占你一個名額只讓你推一個,你不去多解釋,不去做工作,就老老實實只推一個,這不能說明你聽話令行禁止,只能說明你頭腦不開竅,甚至可以說無能。
當然省里讓你推一個,你不分青紅皂白推兩三個上去,也只能落得一陣數落,起不到效果,這里邊需要做的工作很多,要把組織部那邊關節書挺好,相關領導那邊的工作做通,然后光明正大推兩三個上去,考察環節程序一樣走完,就算是這一次上不去,但是基本程序是走完了,也就是說這個人是在省委組織部那邊掛了號,而且是拿來就立即可以用的,萬一日后有機遇碰上了,沒準兒就是一場造化。
而這種已經把程序走完的人選,如無意外,一兩年內是肯定會給予考慮的,只不過是要走的位置好壞優劣冷熱的問題。
比如豐州地委副專員是副廳,昆湖市委副書記也是副廳,同樣省檔案局副局長、黎陽師專黨委書記也是副廳,你會落到哪里,還要看上邊的選擇了。
陸為民的意思很明顯,地委要推人選,而且肯定應該推兩個或者兩個以上人選,推上去,考察照樣考察,你省里要安排人來是你省里的事兒,但是你不能壓住豐州干部的選拔,符合省委組織部的選拔條件,程序走完,用不用,什么時候用,由你省委組織部來決定,豐州地委無權置喙,把態度拿足,姿態做夠。
“陸專員,您的意見很對,我覺得部里邊應該這樣走,我也會找機會向張書記匯報一下,我相信他應該會支持。”黃文旭跟上陸為民的步伐,朗聲道。
“天豪書記那么聰明的人,他怎么會不懂?他不過是在選擇時機罷了。你提出來也好,但提之前可以先和省委組織部那邊溝通一下,盡可能的把意圖溝通好,你和戰歌書記,甚至我,都可以出面去協調一下,把工作做到前面,最后如果還有問題,再請天豪書記出面嘛,我記得天豪書記和方部長淵源很深呢,甚至可以直接找邵書記匯報嘛。這關系到我們豐州干部的人心士氣問題,不可小覷,同樣也關系到你們豐州地委組織部的威信問題。”陸為民搖搖頭,微笑著道:“文旭,永遠不要小看天豪書記,他思路清晰著呢。”
“我知道,張書記深謀遠慮,考慮問題的角度也和我們不一樣。”黃文旭笑笑,“不過我們站在各自的角度位置上,也只能按照我們自身的意圖來開展工作。”
“唔,文旭,你這種心態是好的,但是很容易給人一種自我疏離感,你意識到么?”陸為民看了一眼和自己并行快步的黃文旭,“但組織部長,和其他角色不一樣,事實上你就是地委組織人事工作的智囊,地委需要什么樣的干部,提出標準,你就要拿得出來對應的人,而這只是基本的,一個優秀的組織部長,要做到不斷的把具有各種風格和優勢的干部不斷推薦給領導,讓領導在心目中早已有數,而不是到需要的時候才來找你要,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黃文旭笑了起來,“陸專員,您這個要求太高了,張書記是什么樣的人,你也清楚,想要左右他的想法,也許會適得其反。”
“誰說要去左右他的想法了?”陸為民反問,“耳濡目染潛移默化這話怎么說?作為組織部長,你就是為地委,或者說為地委書記在人士選擇決策上提供無數套最優方案供他選擇,平時工作怎么做,你難道不懂?你能游刃有余隨心所欲提前讓他接受,讓他認可,難道這叫左右?”
黃文旭不再言語了,這個話題不好深談,叫不叫左右,能不能做到,能做到什么層次,這都是一兩句話講得清的,很多東西大家也只能在心里自個兒體味,不足為外人道,再貼心的人也只能點到即止,陸為民和自己交心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極為難得了,可以說大大超出了一般上下級和朋友的關系了,換了任何人,黃文旭相信自己都不可能和對方談到這么深層次。
“陸書記,豐州市一分為三,豐城區名字確定下來了,灃南區和灃北區據說在名字上還有調整,灃南區可能會用伏龍區這個名字,而灃北區可能會用雙廟區這個名字,據說是省里覺得這樣更能體現歷史傳承。”黃文旭岔開話題。
“哦?這樣好啊,伏龍嶺也好伏龍坡也好,寓意諸葛亮,不管是否符合歷史,但總算是有這么一段淵源傳說嘛,雙廟,是指文武廟?文廟我知道,武廟在哪里?”陸為民順口問道。
“武廟在壇子口,北郊外,香火旺著呢,既拜岳王,又祭關帝,分裂壇子口東西兩頭,在國內也比較少見,一個叫岳王祠,一個叫關帝廟,所以這雙廟也有兩層意思,一方面是指文武廟,一方面是岳關兩位武神廟。”黃文旭笑著道:“我也覺得這雙廟區比灃北區好聽,嗯,原本說馮可行可能要去雙廟當區委書記,但是現在可能有變化。”
“哦?難道馮可行想去灃南,嗯,伏龍區?”陸為民頗感驚訝,馮可行好像不是那種勇挑重擔的性格啊。
“不是,昨天老丁的家屬從京里和我打了電話,說老丁的病已經基本確診了,是惡性的,可能老丁就要留在京里做手術,化療和放療,家屬轉達老丁的意思,請地委早作考慮,不要耽誤工作。
”黃文旭沉吟著道。
淮山縣委書記丁立暉在陸為民來豐州之前就到省里治病,但是省里一直沒有能確診,五一前去京里排隊檢查,檢查結果剛出來,陸為民也一直沒有能見到人,這個結果讓人無語。
陸為民吸了一口氣,“那馮可行想去淮山,那雙廟和伏龍兩個區的安排不是全都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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