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想到陸為民的履歷是這么豐富,我都有些好奇了,這么年輕,才三十三歲,就干了這么多職務,不簡單吶。”常務副省長杜崇山首先打破沉寂,笑著搖搖頭,似乎有些唏噓感慨,“也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我都有點看不透了。”
杜崇山的話讓人浮想聯翩,你既可以往好里想,履歷豐富,也可以往懷里想,這么短時間職務變換如此頻繁,就看你自己怎么去領會了。
沒有誰會相信杜崇山會無緣無故發此感慨,你要真有感慨,那也可以藏在心里感慨,這話說出來,自然就有意圖,自個兒去領悟吧。
榮道聲沒想到會是杜崇山來打頭炮,對自己這個副手,榮道聲沒太多私交,就一個感覺,中規中矩,外圓內方,不太顯山露水,但今兒個怎么會第一個來發感慨?這是什么意思?
要說他是在夸贊陸為民吧,但那后邊一句“也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又像是在影射什么,可你要說是貶謫吧,你這當頭來這么一句,能是貶的意思么?
“嗯,看這陸為民的履歷我才知道,他還干過政法委書堊記呢,不過只干了一年時間不到,有點兒意思。”搖頭晃腦看著手中資料的政法委書堊記左云鵬也像是附和著杜崇山來了這么一句“無心之言”似的。
榮道聲的眉頭微微蹙了蹙,怎么又來一個說話不靠譜的?
這兩句也是沒鹽沒味,琢磨半晌都不知道要表達一個什么意思,可這么一來卻把陸為民的聲勢一下子就給拱了起來。
“豐州地區是一個農業為主的地區,工業很薄弱,這幾年也沒有像樣的大項目支撐,所以經濟發展上還是欠缺了一些力度,選擇行署專員問題上,我覺得還是應當更多的從經濟發展這個角度來考慮才對。
”杜崇山沉吟了一下這才又道:“這是我個人的看法。”
沒說支持誰,只說需要從哪方面來考慮,這句話才稍微靠譜一點兒,榮道聲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但是也在心里罵杜崇山這個老滑頭,不肯把話挑明,只點了一個大項目的話題。
汪正熹眉峰微動,杜崇山這是直接排除了姚放,雖然他也知道姚放沒有什么勝算,但是杜崇山這么公開的撇開姚放,還是讓他有些不舒服。
“我覺得既然選擇的是行署專員人選,是行政主要領堊導,那么更多的還是要考慮綜合協調和平衡能力,不能完全唯經濟能力論,經濟能力重不重要?當然重要,但是地委里邊有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堊記,行署里邊有常務副專員,還有分管工業工作的副專員,他們都是搞經濟工作的主力軍,而作為行政一把手,我認為還是要看其綜合協調能力和工作經驗。”
發言的是宣傳部長滕光耀,他這番話也是說的不偏不倚,也切中命題,贏得了其他幾位常委的認同,像左云鵬、葉慶江等人都微微點頭表示同意滕光耀的觀點。
榮道聲微微舒了一口氣,滕光耀出面幫他扳了一局回來,把杜崇山的“亂拳”焦點明確了,提出了綜合協調能力和工作經驗,攻擊力量也出來了,這是尤連邦的強項。
高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杜崇山的話并沒有點明,可是滕光耀卻很陰險,一下子就借了力,把杜崇山的話語引到了尤連邦的長處上去了,這家伙斷章取義指鹿為馬的本事倒是挺厲害,不愧是宣傳部長。
杜崇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他卻不想解釋,自己已經闡明了自己意思,怎么理解那就是別人的事兒了。
不過陸為民的綜合協調能和工作經驗就差了么?高晉冷冷的想道,不點明之前,大家都可以云遮霧罩的含糊其辭,你說的那些有點強項,難道說其他人就沒有了?未必嘛,只是個人看法不一致,見仁見智嘛。
你說尤連邦善于搞經濟,對招商引資弄大項目很擅長,難道陸為民就差了?
華達鋼鐵去年鋼產量已經逼近了一百萬噸,產品涉及鋼坯、線材、棒材,正在積極向板材拓展,產值突破四十個億,創造了一個經濟奇跡,在全國民營鋼鐵企業中高居榜首,在非國有鋼鐵企業中也僅次于沙鋼,這樣的項目是陸為民一手引進,誰能無視?
你說尤連邦有大將之風,能獨當一面,可陸為民早就干過縣長、縣委書堊記了,早就獨當一面了,雙峰和阜頭這兩個縣份的經濟發展情況在那里擺著,有目共睹,已經不是能獨當一面的問題,而是當一面當得很好的問題了。
“大家都暢所欲言嘛,豐州地區馬上也要面臨撤地建市的任務,所以在這個人選上省里很重視,也希望選出一個最適合目前豐州局面的行署專員來。”邵涇川語氣中沒有任何偏向性,目光只是平靜的掠過還沒有發言的一干常委們的臉上。
“我來說說吧。”方國綱清了清嗓子,目光明澈,“就目前來說,全省的發展水平還是呈現出北高南低的狀況,尤其是東南部的情況就更差,黎陽、曲陽和豐州這三個地區人口占到全省的五分之一強,但是經濟總量僅占全省的十分之一強,也就是說人均GDP大大低于全省平均水平,昌東南已經成為我們昌江全省的塌陷區域,亟待振興,剛才崇山省長和光耀部長說得都有道理,我們選拔一名干部,的確要看全面的綜合的素質,但是我認為全面綜合中也要有所擇重,尤其是需要有針對性的擇重。”
方國綱是組織部長,選拔干部是組織部門的主要職責,他的意見當然相當關鍵,無論你喜歡不喜歡,接受不接受,他的意見都不可忽視。
“豐州乃至曲陽和黎陽這幾個地市目前的首要任務是什么,就是要發展經濟,盡快趕上全省其他幾個發展較快的地區,不能拖全省的后腿,作為行署專員,就是要肩負起全地區經濟發展的重任,地委定方向定調子,行署負責具體規劃實施,負責推進執行,我認為在選擇豐州地區行署專員的這個人選問題上,既要考察其是否有擔當一方重任的能力和經驗,更要考察其是否具有勇于創新開拓突破的勇氣魄力!”
方國綱沒有理睬周圍常委們復雜的目光,侃侃而談。
“東南區域幾個地市現在已經落后了,而且絕對差距在越拉越大,你在發展,覺得自己發展速度還行,可是你看看你周圍的地區呢,人家本身絕對值就比你高太多,你就算是增速比人家高一些,但是每年的絕對數據依然在不斷的拉大,除非你能對周鄰地區保持一個很高的增速差距,你才能有機會趕上人家,尤其是在經濟總量達到一定階段時,你要想趕上和超越對手,那就更難。”
“我們可以看一看,豐州去年GDP已經達到了一百四十八億,看似也還行,但是看看它東面是浙西柯州,自然條件和豐州相若,僅黎山——大淮山一山之隔,去年GDP已經突破了一百六十億,但柯州人口僅有豐州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說柯州的人均GDP三倍于豐州,而柯州的經濟發展水平還是浙省的倒數一二名,可能有人會說,我們怎么能和浙省比,可我們怎么就不能和浙省比?你連比都不敢去比,想都不敢去想,怎么指望去追趕別人?”
方國綱語氣有些重了,但是其他常委們的臉上并沒有多少反感的表情,更多的是思考,不過他也不太在意。
“豐州到柯州的古柯公路已經修通,兩地經濟往來也迅速密切,這可能產生兩種效應,一種是浙省那邊對我們勞動力吸引力更強,使得更多的勞動力走出去,去浙省那邊打工,這看上去也是好事兒,解決了農村剩余勞動力就業和增收問題,但反過來也是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培養出來的勞動力去為外省創造財富去了,另一種效應就是我們這邊對浙省豐裕的資金、技術和項目產生吸引力,這樣我們可以憑借較低的生活水平和薪資水平吸引外來資本和企業到我們這邊創業建廠,這對于我們東南片區也是一個極大的機遇,就看我們能不能抓住。”
“邵書堊記、榮省長,其實我想表達的就是一個意思,那就是不僅僅是豐州,包括曲陽、黎陽甚至洛門,這些發展較慢的地區才是制約我們全省經濟進一步發展的關鍵,只有把這幾個地區的經濟搞起來,我們全省經濟總量才能得到一個實質性的提升,同樣我們昌江在全國的地位也才能得到改善,所以在特定時期,尤其是在以經濟發展為中心的這個特定時期,我們選拔干部就是要把考核經濟工作能力放在重要位置,這不是偏廢的問題,而是突出一個重心的問題,那種想要面面俱到各方兼顧的想法其實是很難行得通的,只會兩頭討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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