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第三集 周英年臉皮雖然厚,然此刻不禁滿臉通紅,尷尬不已。
因為這些弟子知曉林亙回歸的訊息,那就意味著他們知曉自己驟然轉變態度的原因,就好像自己所做的丑事被人家當眾戳破一樣。
“我周英年平生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場面出乖露丑,一次的貪婪,造成種種的苦果。僅是眼前這種遭人鄙夷的滋味,就苦澀不堪。何況林亙決不會善罷干休,還有更大的打擊在后面。唉,我真后悔。如果當日不是鼠目寸光,冒著鋌而走險的賭博,那就不至于淪落到今天的情況。”
鋪天蓋地的歡呼中,一簇簇的明亮火把燃起,數千惕隱宗弟子齊齊高喊起林亙的名字。
從混亂到整齊,再到儼然如一。
天地之間,“林亙”兩字直上云宵。
一聲聲高昂而有力的呼喊,一張張激動而亢奮的通紅臉龐,聚集成浩翰的狂風,呼嘯狂卷。
每一個聽到者,都感到心臟的通通急跳,那些熾烈而滾動的血液急促奔騰流竄,血脈賁張。
烏云谷谷主霍清東、以及松濤宗等人面如土色,預感到大麻煩。
他們萬萬不想到,林亙沒有死,而一還在這個最重要的關節,突然現身。
他們之所以和惕隱宗對抗,主要原因是應少鋒威迫利誘的手段,令到他們不得不成為同伙,緊緊跟隨。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的野心和私欲作怪。人總是有野心和權力欲的一面,那個人不希望自己登立上權力的高處。將惕隱宗挑下馬,那就意味著他們可能躍升至壽境山脈的頂峰,成為第一大宗門。第一大宗門,那就能將別人壓于底下,將整個惕隱宗最大利益掌握已手。成為利益的分配者,成為最高權力的存在。
而將惕隱宗毀滅,不僅能擁有晉云塔的機會,更加能將惕隱宗這頭大肥羊分成八塊,分得一塊肥肉。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即使他們明知自己實力遠不如惕隱宗,但是在應少鋒的唆使,依然寶貴險中求,冒險一試。
給他們一百個腦袋,他們也想不到林亙會回歸。林亙在壽境山脈的名聲,幾乎如同天神的存在,別看這些小宗門嘴炮,將林亙貶得一文不值。但是他們知曉自己遠不是林亙的一個手指頭力量。
有個小宗長老低聲嘀咕:“我真是他嗎的鬼迷心竅,怎么會聽應少鋒這個王八蛋的慫恿,來挑戰惕隱宗?這不是找死么!林亙這個煞神出名的手狠手辣,我現今上到他惕隱宗來尋侮氣,伙同藏羽門來對付他,他怎么會放過我們。”
“我們上了姓應的大當。你看他們藏羽門宗主,在對著惕隱宗低聲下氣,拼命地在討好譚鐘壽長老。而卻利用什么做壞人,讓我們得罪惕隱宗,沖在最前送死。這應少鋒真是惡毒陰險!”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來。什么晉云塔,在惕隱宗不是好好的嗎。他藏羽名把我們哄來這,可能滅門都不在話下。希望惕隱宗看在大家都同在壽境山脈為鄰數百年,對我們的懲罰輕點,我們這趟真是錯了…”
他們搖頭嘆氣,只感到遇人不淑,上了藏羽門的大當。不論如何,此時后悔也于事無補,但愿宗門能夠逃過此劫。
在一陣陣高亢的千呼萬喚之中,一條消瘦的人影緩緩出現上空。
所有人定神瞧著空中的人影,不是林亙還有誰!
盡管之前所有人都猜測林亙沒有死,他就在附近,但是當他現身,當他們看到十年沒有見到的,那張依然浮著一縷病態白色的臉龐,萬聲雷動。
原本沸騰的人聲,瞬間沖到頂點,仿佛一鍋沸騰到頂點的開水,水蒸氣瞬間噴發,瞬間地沖擊發出那震耳的嘶鳴。
一聲聲整齊而有節奏的沖天高喊,歡迎王者歸來!
林亙佇立在半空,環顧一遍面前這座離開十年的大山,再緩緩將目光掃落地面那些密密麻麻,對著自己充滿的渴望的眼神。
他的目光掃落到何處,那里沸騰的呼喊聲便沉寂熄滅,就好像不經排演就形成的默契般。
他那傲然而充滿皇者的目光掃巡完,整個惕隱宗陡然鴉雀無聲,數千人沒有一人發出吵雜,甚至呼吸的氣息都是聽不到。
“我林亙回來了!”林亙的話得很緩慢,但是話里仿佛擁有磁力般,讓所有弟子都忽然無比的安謐。
“從今天起,再也沒有人敢動我惕隱宗!…我向你們保證,這十年來,那些狼子野心,背后對我惕隱宗使陰招的人,將會付出性命和鮮血的代價,毫無例外!”
這話的內容很少,但是比任何的話語都有力量,讓數千弟子重新感受到當年那個威風凜凜,毀天滅地,無所不能的戰神!
“林亙無敵!”
“戰神無敵!”
藏羽門的周英年臉色驀然一片慘白,很明顯,林亙的意思是不會放過他和藏羽門。
“這次我藏羽門大難臨頭,我周英年真是活回去。我當年為什么要冒這個險,難道我不知道,一旦賭輸,一旦林亙沒死,那整個藏羽門就會輸得精光嗎!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時的貪婪和僥幸,成為我藏羽門滅頂的禍頭。”
林亙眨眼已是來到他對面,不過林亙的目光不是看他,也不是看地上的應少鋒。
而是掃向重傷的譚鐘壽,恭身一禮道:“我不在的十年,讓譚長老你受苦了。”
譚鐘壽的老淚幾乎掉落,經過十年的支撐和堅守,終于等來林亙重歸,這個最完美結果,這讓他充滿欣慰。十年的艱辛,十年的殫心竭慮,讓他有一種心力交瘁的疲憊。而在此其中,最讓他沉重的,是宗門安危的壓力。他每時每刻都不敢放松,生怕任何一縷松懈都會讓藏羽門這頭猛虎尋找到機會而下。
然在自己最后的時刻,終于撐到林亙出現,林亙這一句溫暖的話語,讓他情緒觸動,話語不禁哽咽。
“是我譚某管理不善,有負林亙長老所托,才讓惕隱宗落至今日被人欺上門的局面。”
林亙拍一拍他的肩膀,順勢催入三縷的元源之力幫他穩住傷勢。
“你已經盡力,下面的事情就交給我。”
他這才倏然轉身,先是冷冷掃了周英年一眼,然后目光落到地上的應少鋒上。
應少鋒一遇到那如利刃的目光,嚇得瑟瑟發抖,結巴道:“林亙,這不關我事。我只是奉宗門行事,一切都是我師尊指使我做的。”
此刻,他一開始時掌握生殺大權的勝利者風范和少主的高傲,已然不知飛到何處去。反正他料到藏羽門,要殺他以將變成替代羔羊,是以他也不理什么宗門忠誠,直接推御責任,將責任全推在周英年和宗門身上。
“你這個逆徒,做了這么大逆不道有違道義之事,還敢將罪責推到宗門身上。好,我現今就清理門戶,以給林亙和惕隱宗譚長老交代!”應少鋒既然已經反臉,他也就不再猶豫,或者顧及師徒之誼。
身形一閃,一股蘊力就要擊落應少鋒胸膛。
“——你想殺人滅口!”應少鋒垂死之中,施放出防御寶器,想擋住周英年的攻擊。
但是周英年作為他的師父,早對他了如指掌。
那股蘊力迅速地沖破他的防御寶器,狠狠地擊落,將他的前胸轟出一碗口粗的大窟窿。
應少鋒瞪大眼,先低下首看向心口的血窟窿,然后再看向他。
…像直線般砰然倒地,雖然沒有氣息,但眼睛依然圓瞪著,死不瞑目。
圍觀的人看到藏羽門互相指責的內哄,師徒反目成仇,有的是搖頭嘆息,有的卻是感到無比的爽意。嘆息的是,堂堂藏羽門宗主會淪落到這一步;爽快的則,惡有惡報。藏羽門想將惕隱宗吞噬,應少鋒以公報私想摧毀惕隱宗,最終換來的,是自己身死和師徒相殘。
“周英年真是丟死人,如果我淪落到要和徒弟相殘,那我真要撞塊豆腐自盡算了,以免成為大陸的笑柄,丟我墨汐禁宗的老臉。”
“他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如果他不殺應少鋒,表明態度,那林亙肯定不會放過他藏羽門。當然,即使他殺了,能夠讓林亙更改主意的機會也是無比接近零。”
林亙看著地上應少鋒血淋淋的尸體,將目光投向周英年。
不論周英年是不是殺人滅口,他已經沒有興趣。他不是傻子,在大舉攻擊和襲占惕隱宗的過程中,如果周英年不是主事的人,那才真是奇怪。所以,周英年一定要死!
對于一個將死的人,有沒有證據和指證并不重要,因為他的結果就是死。
這個曾經的盟友,自己曾經和并肩力戰紫閥宗,結下鮮血的友誼。更曾經冒死救他數次,給他新生的機會。但正是他,眼見自己不在,立即對自己所在的宗門出手。
從數次戰斗中看,周英年無疑是一個不畏死的戰友,但同時他也是一個利益薰心的野心家。
如果他對別人野心,那林亙沒有意見,但是他絲毫不留情面地對自己的惕隱宗產生野心,并進行實施。
那么結果就只有一個,——死!
“應少鋒此人心胸狹窄,對你惕隱宗數次重創,我深感抱歉。我藏羽門一定會補償的…”周英年來到林亙面前,似乎沒有看到他那冰冷的目光:“林亙,十年不見,沒想到你還在生,我實在高興。來,我為你介紹我藏羽門的下一任宗主。這個人,一定是你所意想不動。那就是你肯定認識的…”
“陳缺,快過來。”周英年將不遠的陳缺招了過來,介紹道:“這是我藏羽門下一任宗主,他也是來看成青牛鎮,想來你們是老相識。以后,你一定要互相來往,看在同鄉情分上,多給我藏羽門照顧。”
“還有,我已經決定,退下藏羽門的位置,安心修煉。以免下次紫閥宗再次入侵的時候,我好好出一番力氣。”
林亙目光瞥身局促的陳缺,稍有意外。兩人曾經是青牛鎮的雙星,自己爬得這么快,算是一個異數。不想到他也是登到這個地步。
陳缺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大場面,而且這少主之位來得太突然,全然回不過神來,是以神情緊張。
他自然心里清楚,周英年將自己火線推到宗主之位,是想以自己和林亙的同鄉交情,打消林亙對藏羽門的報復。
旁側的雕玉仙子嘆道:“這周英年還真是老狐貍,竟然玩起這一套。”
“惕隱宗遭受到如此重創,肯定不會放過他藏羽門和他,所以他第一步將最罪大惡極的應少鋒誅殺,并將大部份責任推到他身上。第二步就是同是負重大責任的自己,退出藏羽門的宗主之位,自找懲罰,以解林亙的積怒。第三步,就是將這個年紀輕輕的陳缺推上宗主之位,令到林亙顧及同鄉之情,不至于出拳太重。接下來,第四步就是從重地補償惕隱宗的損失…”
蕭遠河同樣不得不嘆服周英年的高明:“這每一步都步步相扣,有條不紊。”
雕玉仙子道:“不過,他要是想憑著這些,就能解決林亙之怒,明顯是不可能。”
林亙并沒有理會陳缺,兩人雖然是同鄉,但是這種大義面前,不適合談同鄉情誼。對于周英年這些手段的心思,他自然瞧得清清楚楚。
“周宗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曉怎么回事。我說過,凡是打我惕隱宗主意者,都要血債血償。你是我曾經的戰友,想來比任何人都明顯我的一言九鼎和對敵人的心狠手辣。你是選擇自盡,還是等待我的出手?二選一吧,不用那么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