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斑駁的矮墻下,在泥濘的道路上,幾個人正按著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瘋狂地拳打腳踢,把他打得弓身抱頭如蝦米,哭聲慘叫聲頗為嘶啞。
而那幾個人,并非什么壯漢,僅僅是普通的一家六口而已,有六旬老人,有肥胖家庭主婦,有年輕夫妻,有七八歲的小孩,他們全都紅了眼睛罵罵咧咧,下起手來絲毫不留情,就連那個小孩子都拾起轉頭猛砸。
殘忍嗎?無情嗎?
不,這并不算無情…
因為那個十四歲的男孩有錯在先,他偷了人家的食物,就相當于挑釁了人家的底限,在這種隨時都可能會餓死的末日時代,偷食物的嚴重程度絲毫不亞于偷人家的嬰兒!
放在以前,一旦發現誰誰誰拐賣兒童肯定要被當場打殘扭送警局,現如今發現有人偷食物,就算當場打死了也沒有路人敢幫忙求情!
或許有人會認為海南盛產瓜果,幸存者基地又靠近海岸能夠捕獲漁產,按理說應該不至于那么食物貧乏。
然而,瓜果再多又能吃多久,別忘了現在全世界的植物都基因變異,很多野生的瓜果都已經帶有劇毒,哪怕沒有毒,瓜果蔬菜又怎么可能支撐一百五十萬幸存者的糧食消耗。
至于海產就更可笑了,這個基地距離海口市的港口足足有三十公里,這么遠的距離,怎可能大量地捕魚回來喂飽一百五十萬人?況且沒有了大型的捕魚船,根本就沒辦法一次性捕獲足夠的魚群,單憑雙手,你能在大海中捉到一條魚就已經是很牛逼的了,不過現在又有誰敢潛入海水里捉魚?一個不小心,碰到海中巨蟲,你有十條命都不夠丟呢!
“白櫻,遇到這種事,你打算管么?”
“和…那個男孩雖可憐但他有錯在知…偷食物與搶食物并無分別,我和媽媽貧困潦倒的時候,也曾有人搶過我們的食物害得我和媽媽差點被餓死,最后走投無路,媽媽才毅然瞞著我去做了妓女,用她的身體去換取嫖客的資助,所以我很明白那種感受…”
“哦?但那個男孩都快要被打死了,莫非你就不想將他救下?”
“他很可憐,可是…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海南的貧民窟每天都有人活活餓死,就算今天我們救得下他,明日、大明日他也照樣會去偷別人的食物來喂養他的瘸腿弟弟與其危害別人,還不如…”
魚白櫻搖著頭說道,她對小偷深惡痛絕恨不得所有的小偷都死個干凈。
“呵,很好你跟我那個冤家有著本質的不同…”她如果在這里的話,肯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上來保護那個男孩嗯,她這個人,做事從不經過大腦,總喜歡保護弱者…”
李佳玉很欣賞魚白櫻的是非分明,至少她不會胡亂地發正義春,這一點可比染紅霞好多了不過一一 “白櫻,你知道傳承者的義務和責任么?上天賦予了我們強大的力量是為了讓我們對抗入侵地球的兇殘異族,同時也是為了讓我們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助一下那些弱者,因為,他們是人類延續下去的最后血脈,我們可以對普通人的死活不聞不問…但如果某些事發生在你眼皮底下,你就該以你的人生觀來處理這些事了。”
“什么?”魚白櫻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李佳玉、的意思。
李佳玉沒說什么,直接就走近過去,忽然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幾條貯存的海魚,“啪”的幾聲就扔到那一家六口面前,低聲道:
“這幾條魚,頂得上你們一箱干脆面了,還不停手么。”
一家六口臉色齊齊一變,也不廢話,連忙彎腰拾起地上的肥碩海魚,道了幾聲榭后便溜回了自己家中,生怕被路人發現他們得了幾條又粗又長的海魚。
他們可不笨,自然看得出那披著魔法袍和待著銀面具的陌生人是傳承者,傳承者發話,他們敢不答應么?
至于那個挨打的男孩,雖被打得鼻青面腫渾身帶血,但沒有傷到筋骨,他掙扎著爬起來,想要道榭,感激李佳玉的救命之恩,但他愕然地發現,李佳玉和魚白櫻竟然早已消失不見勻 另一個拐角口處,魚白櫻悄聲問道:
“主人,你幫得了他一次,他以后還是會偷人東西…”
“我知道,我只是日行一善,偶爾興起罷了,在這饑荒的時代洪流之下,我個人的力量不過是滄海一粟,改變不了什么…你知道嗎,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或許那個孩子吃了這次教訓,之后,就不會偷東西,轉而去采集無毒的蘑菇,當然,他也可能會被毒死,總之他今天不死,明天他的生命就有無數種可能,說不定,他也會像你一樣,偶遇貴人,從而改變了命運…”
“主人,您的善惡觀念…白櫻有點跟不上了。”
“善惡?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善惡,人,自詡善良,卻頭以豬牛之肉為食,在豬牛的眼中,人就是魔鬼,而在蟲界大軍的眼中,人卻又是負隅頑抗的豬牛,它們也在納悶,為什么人類就不肯乖乖地讓它們宰割吃掉,川…所以,善惡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待眼前的一切…嗯,就好像猛毒獵魔團,他們雖作惡多端,但他們好歹也殺過許多蟲子與尸族,從某種角度上而言,他們也曾保護過這個基枷…我幫你滅了他們,雖被你奉為恩人,可他們卻將我當做了煞星,在他們眼中,我就是比他們更惡的惡魔…”
“重要的在于我怎么看待?”
“對,每個人的善惡標準都不一樣,你但求無愧于心就好,哪怕有一天,你覺得世上所有男人都是該死的,你也大可以放手去殺盡天下男人,只不過,你會死得稍微慘一點而已。”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我年紀還小…有些深層的意思沒觸碰到…”
“哈哈,我的意思是,想做就做哪來的那么多瞻前顧后,想救人就救人,想殺人就殺人,這才符合你刺紫客的風!無論你做錯亦或者是作對,但求無憾無悔就好。”
“想做就做嗎…可我不想傷害到無辜之人…”
“這世上,無所謂誰無辜誰不無辜,就好像剛才的雙方,你認為誰是無辜?那個偷干脆面的孩子?亦或者是那想殺人的一家六。?他們都沒錯錯就錯在他們生在這個朝不保夕的末日時代…之所以我拿出點食物息事寧人,是因為我沒有看誰不順眼,但如果換了些條件,我就會袖手旁觀了,比如那個男孩偷的不是幾包干脆面而是一整箱干脆面,投進了那一家的食物哼,到時候別說是那家子打死他,就連我也會親自出手將他輾成飛灰一一又或者那家子若是大奸大惡不是要打死男孩而是要把他賣給‘人肉販子“那我也會出手將那一家子抹殺掉,川…所以,別人善惡與否,完全由你一瞬來評劃,別人有沒有資格活下去…也由你來去裁斷,因為你是傳承者。”
“我、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以后你才會明白。”
李佳玉的語氣有些玄乎,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某些微妙的轉變他又對魚白櫻說道:
“心的歷練,有時候會相當的重要…這個末世,是拷問內心的絕佳舞臺,當你明白透徹了某些人性,你的念頭就會通暢無阻,進步自然就很快了,總有一天,傳奇的大門會為你而敞開。
魚白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說什么,繼續如影子般跟在李佳玉身后。
諾大的貧民區,發告的事可絕不在少數。
“開門開門!是時候該繳納保護費了,媽逼的這條街都歸我們管,每個人頭交一兩糧食,什么?交不起?操!要不是老子乃天神下凡,用氣運鎮著這條街道,這條街早就地陷崩毀了,你們還有命在?不交?行啊,把你老婆女兒全送過來,陪哥們兒幾個解解悶吧!”一群混混操著幾根鋼棍,挨家挨戶地敲詐勒索,誰要敢反抗直接亂棍打成重傷,家里的東西全都打砸成粉碎。
“朋友…是不是餓得頭暈眼花了…嘿嘿,來吧,我帶你去吃肉,這肉,很新鮮的,不是豬肉也不是魚肉,是一種你以前從沒吃過的肉,包你吃一次就終生難忘…”一個滿嘴口臭的惡心胖子,在拉攏著路人加入吃人的邪教組織。
“狗雜種!瞎了狗眼敢撞老子,你這是找死你知道嗎,哈?沒看見老子一身都是戎裝?哈?這可是軍隊后勤部制作的蟲皮戰衣,上面還耗費了幾顆蟲晶畫下了魔法陣!拿到黑市去賣,能賣十顆二級蟲晶!賠賠賠!你他媽的配得起嗎,哈?你渾身臟兮兮地撞過來,把整套戰衣都弄臟了,我還怎么穿!!什么?你說你媽死了,你心神不寧才沒看見我?滾你媽的!我現在就送你下去見你媽!”一個低級傳承者的親屬,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穿了一件蟲皮戰衣就胡亂欺負貧苦之人。
“誰來幫幫忙…我求求你們,我的孩子發高燒,燒得好厲害,渾身都是虛汗,我求求你們幫我救救他的命,我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孩子了…誰要能救活他,我愿意做牛做馬,一輩子做奴隸,我求求你…”一個披頭散發的三十歲婦女,早已餓得面黃肌瘦無比憔悴,但她還是抱著一名五六歲的瘦小孩童,滿大街地小跑狂奔,尋找著可以幫助她的人…”
只是,就算她能找到醫生又如何,沒有治療的藥物,醫生也無力回天,而諾大的貧民區,又哪兒有蟲晶這種高檔貨,就算有也不會有人拿出來給一個小孩子用。
“不要!不要趕我出去…不要趕我出去,你是我的丈夫啊!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一年前,我們在婚禮殿堂上,你說過愛我至死不渝,同甘共苦的啊,我為了你,連好好的公務員都放棄,連我爸媽的話都不聽,可為什么現在你要趕我出去…我感冒發燒咳嗽,那又怎樣,這只是普通的小病啊…你不過是聽你朋友說我得了瘟疫傳染病,就要棄我不管嗎!你寧愿聽你朋友的話,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妻子嗎…”
樓房外,一今年輕的丈夫,拿著掃帚將妻子趕出了家門,他的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朋友正陰笑連連地在旁邊覬覦著他的妻子,似乎恨不得一口將那可憐的妻子吞下去。
種種丑惡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不過是幾分鐘的路程,就鬧出了這么多的爭端,實在很難想象這個貧民窟里的人還能撐多少天。
“主人,川”
“想做就做吧,以你的價值去衡量對錯就好…我知道你也曾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想要報恩就去報,想要殺人就去殺,反正,我去南海那段時間,你也必須留在海南等我回和…嗟,這些低級的蟲晶只管拿去,不過,你也別太勉強,不需要把一切都做到盡善盡美。”
李佳玉知道,魚白櫻是想要管一管這個貧民區了,他也不反對,直接就給了魚白櫻自由。
魚白櫻點點頭,接過了一些蟲晶之后,她便化作了一道白煙,瞬間移動,閃現到那幾個敲詐勒索的混混身后,刀光閃現,幾個混混立馬身首異處,而后她又瞬閃到那個人肉邪教份子身后,一刀將他從頭砍到腳。
李佳玉一個人,走出了這個貧民區,徑自往好友武藤云的居住地走去。
在惡魔犬的引領之下,穿行了幾條街道,李佳玉就來到了一處略微破舊的汽車維修廠,墻壁都有了不少裂痕,四周還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怪味,使人聞了有些不大舒服。
“唔?老友就住在里邊?不是說他加盟了一個獵魔團嗎?獵魔團的財力,應該不會太差,可他住的地方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