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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賞賜

第十七章賞賜新君是個性情仁厚的好人,同時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凡是曾經幫助過他的人,他都會記在心里,然后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就大大地回報對方。雅文言情  這是明鸞在聽說了家人進宮的經歷之后,得出的結論。

  此番入宮,新君先是向章寂表達了一番感激之情,繼而為自己入京后一直未能騰出空來見他們而道歉,接著又問起章寂等人這些日子的經歷、身體狀況等等,雖然期間也詢問了沈氏的病情,但并沒有讓她凌駕于章寂之上,讓沈氏私下頗為失望,只能拿規矩禮數來安慰自己。但緊接著,新君就問起了章寂在安國侯府長子家中住得舒不舒服的事來。

  這個問題讓章敬有些緊張沈氏有些蠢蠢欲動,但最終還是被章寂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帶了過去。新君聽了,沒有循舊例夸獎章敬,反而還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然后微笑著對章寂道:“姨祖父的兒孫們,自然會孝敬您的,又怎會對您有絲毫怠慢呢?是朕多心了。”然后將南鄉侯過去的舊宅與當年被沒入官中的財物賜回給章寂,并且表示,南鄉侯世子的爵位歸屬,會聽取章寂的意見。

  南鄉侯府舊宅早在建文登基后不久,就被賜給了一名有擁立之功的大臣,那大臣有一大家子,兄弟子侄也有不少人出仕的,因為跟幾位藩王攀上了關系,加上家大業大,在建文倒臺后,勉強生存了下來。也因他們沒有明顯的罪名,為了穩定大局,無論是燕王還是朝臣,都不打算追究他家曾經擁立建文的事實,所以他家仍舊得以在那舊宅中安穩度日。直到十來天前,有人告發他家幾個成員在六部當差時曾出過大紕漏,既有貪贓枉法私吞公款的也有中飽私囊以至于大型水利工程成為豆腐渣的,年輕一輩中最有出息那個子弟,還被人發現了私通父妾的罪證。短短三天內,原本顯赫一時的官宦世家便如大廈傾倒老一輩的丟官去職,有一個甚至被判了秋后斬首,年輕一輩的也有幾個被革了功名,名聲還臭不可聞,連家中的姐妹女兒也都受了連累,其中一個向來以囂張任性出名的女兒,才出嫁一年就被夫家休了回來。

  沒了官職,這家人自然不能再住在那“御賜”宅子里了,皇帝將房產收了回去,又問戶部是否已經將原本屬于章家的財物清點妥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便順勢歸還給了章寂。

  這對于章寂而言,自然是意外之喜,那畢竟是他住了幾十年的家而且沒入官中的財物里,也有不少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能夠拿回來他就真沒什么遺憾了。

  這同樣也是一種象征新君對章家的寵信的恩典,他怎會不歡喜?

  但章敬的想法卻要復雜得多了。本來嘛,老父是在他府中住著,新君賜還舊宅,那老父是不是要搬走?還是隨心行事?萬一他有什么事惹惱了老父,老父威脅說要搬走,連落腳的地方都是現成的,到時候為難的就是他自己了。還有,新君方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他聽說了前些日子章家發生的事?

  章敬猶自猜疑著,但陳氏、明鸞等人聽說了消息卻都欣喜不已。陳氏眼眶含淚:“媳婦兒只當這輩子都回不去了呢!”玉翟、周姨娘則直接嗚嗚哽咽起來。

  章家舊宅對她們來說,是居住多年的地方,感情自然是不一樣的。明鸞穿越后只在那宅子里住了十來天,沒那么深感情,她想到的是朱翰之說過的話,心道:莫非是他在新君面前進言的?又覺得自家母女若是能搬回舊宅去就不用再看長房臉色度日了,就算那袁氏再幫章敬對付三房,也不必害怕。雅文言情于是她便問章寂說:“那咱們幾時能搬回舊宅子去?”

  章敬再也忍不住了:“在這府里住得好好的,又搬回去做什么?雖說皇上將宅子賞回給我們家,但畢竟讓外人住了幾年,如今也不知里頭是個什么境況,即便要回去瞧瞧,也要等過些日子閑下來了,派人過去收拾整理一番,才好請父親移步呢。”又面帶笑容勸章寂:“老宅再好,也比不得這新宅子,處處都是兒子命人精心布置好了的,您老人家就給兒子一個盡孝的機會吧。這幾年,兒子與您隔了幾千里遠,無時無刻不在盼著有朝一日能得享天倫之樂呢。好不容易一家團圓了,您又怎能棄兒子而去?”

  明鸞暗暗打了個冷戰,只覺得大伯父忽然肉麻起來,便偷偷去看章寂的表情。只見他神色淡淡的,既沒有氣惱,也沒有諷刺,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有人住過,意味著房屋一直有人打理,不會太破敗,要收拾起來也容易,其他的,日后慢慢修繕就是了。畢竟是圣上賜還的,總不能丟著不管,那豈不是有負圣恩么?過兩天先派些人過去整理一下,日后得了閑,我再去瞧瞧。”卻沒說會不會搬回去長住。

  章敬面露喜色,忙答應下來,明鸞卻十分失望。這么看來,祖父是不打算正式搬回舊宅,可他不搬,三房又怎能搬呢?她暗自煩惱著。

  就在這時,門房來報說宮中使者來了。章敬連忙站了起來:“想必是皇上的賞賜到了。”又命人擺香案,章家眾人連忙前去迎接。

  下人也去通知了沈氏,但過了半晌才回來道:“夫人說她身上不好,今日進宮一趟累著了,不能起身。”章敬的臉色又陰沉了下去。

  今日來送賞賜的內官并不是別人,正是多年來一直在新君朱文至身邊不離不棄的胡四海。因為與章家打了一段時間的交道,也算是相熟,本來正與章寂父子說笑的咋一聽下人這么說,臉上便是一僵,漸漸地收起了笑容。

  無論沈氏是不是皇帝的姨母,又在皇帝面前多有體面,都不過是個臣子之妻,如今圣旨下達了她身為安國侯夫人,很該和全家人一起出來跪接,如此拿大,也未免太不識相了。而胡四海如今水漲船高儼然已是宮中內官第一人,是名副其實的大內總管,他去哪家勛貴大臣府上,不是主人家傾府來迎的?此刻只覺得沈氏怠慢,再想到從前沈家的所作所為,他心里已經惱了,便皮笑肉不笑地說:“章夫人累著了?先前在宮里瞧著不是很精神么?跟皇上說話時,聽著聲()音也十分洪量,端得是中氣十足呀!怎的才一會兒功夫,就累得連房門都不能出了呢?先前也有太醫來為她看診,說是一切都好的,可見是這太醫欺君了。”

  章敬忙道:“總管大人勿怪,她這身子一向是好一陣,歹一陣的太醫也是盡力了。平時看著確實無礙,今日大概是走的路多了,又久不見圣上一時過于激動,才會虛弱些,還請總管大人多多擔待。圣上跟前,也就不必驚動了。”

  胡四海瞥了他一眼,沒說什么,章寂輕咳一聲,插嘴道:“大媳婦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但也沒什么要緊的,不過是容易累著罷了,只要略歇息兩日就好。圣上日理萬機無需讓這點小事引得他憂心。”

  胡四海似乎明白了,笑了笑,便吩咐隨行的太監:“頒旨吧!”

  圣旨內容章家人早已知道了,也就不必再提,連圣旨一并送來的,還有舊宅的房契等物以及一些大件的珍貴家具,原是當年被抄沒了的,只是許多女眷們的珠寶首飾衣裳等物,如今已大多沒了下落,也不知是被誰得了去,能還回來的,不過十之一二。胡四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指著自己帶來的幾個箱子,道:“那些財物恐怕是難以追回了,聽說里頭還有老夫人、夫人與幾位太太的陪嫁之物,有不少珍品。圣上心中深感愧疚,便吩咐了,照著當年查抄時的單子,拿價值相等之物充數,還讓奴婢再三給老太爺賠禮呢。”

  章寂忙道:“圣上言重了。這些東西,當年竟被抄沒,老臣一家本就沒指望能得回來,如今蒙圣上恩典,能得回其中一二,已是萬幸,更別說圣上還為老臣想得這般周到。原該是老臣向圣上叩謝大恩才是,又說什么賠禮不賠禮呢?”又給陳氏使了個眼色。

  陳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從那幾箱新珠寶里頭,隨手拿出一匣,瞧著那匣面雕花貼金嵌螺鈿,知道里頭的東西價值定然不菲,打開一瞧,果然如此,但那些首飾只是勝在數量與份量,論款式、論手工,卻并非獨一無二的,也沒有違禁之物,便合起匣子交給了章寂。章寂又將匣子遞給胡四海:“一點小意思,權當給總管大人與諸位公公喝茶。”

  胡四海怔了怔,笑道:“這怎么好意思?老太爺也太客氣了些。”卻不曾拒絕。如今他在宮中新升了總管,底下人卻多是前朝留下來的,要等到進新人,再慢慢調教得聽話,還要等很久,有些錢財在手,做事也方便些,更何況章家又不是外人,這點小事,即便皇帝知道了,也會睜只眼閉只眼的。

  收了好處,胡四海越發殷勤了,不但照著清單,為章家眾人一一點出賞賜的東西,還特地從袖中掏出一只扁平的小匣子,遞給章敬,道:“這原是圣上特地命人尋回,等著要還給章夫人的。沒想到夫人身上不好,不能親自接賞了,還請侯爺代為收下。”

  章敬心中詫異,收下匣子打開一看,發現里面居然是當年他送給妻子的象牙雕花簪子,更加吃驚了:“這…這東西怎會在圣上那兒?”

  胡四海嘆了口氣:“圣上當年在德慶時,聽說了這根簪子的來歷,心中就一直愧疚不已,因此回宮后,有了空閑,便命奴婢親自去追查章家被抄沒的財物下落,好不容易打聽得這簪子原來是落入了某個馮家黨羽的內眷手中,又費了不少時日,方才把東西找了回來,可惜后來的新主人已經將簪子作了改動,是圣上命宮中匠人小心打造,才讓簪子回復了舊貌。圣上說,這原是侯爺夫妻當年定情之物,看著它,便能體會到您夫妻多年的情誼,無論如何也要將此物歸還原主。”

  章敬微微有些動容。此物不但令他想起了舊時夫妻恩愛的情景,更讓他想到,新君特地賜還此物明顯是想給沈氏撐腰,看來他日后還是不能對妻子過于冷淡了。

  但沒想到胡四海緊接著又嘆了口氣:“圣上原是一片真心,可惜了,夫人竟不能親自從奴婢手中接過舊物。若是圣上知道了必然會覺得遺憾吧?臨行前,圣上可是再三囑咐過奴婢,務必要將簪子親手送到夫人手中的。”

  章敬臉色又變了變,將盛簪的匣子合起,淡淡地說:“圣上隆恩,微臣銘記于心。”心中卻在暗罵妻子,早不端架子晚不端架子,偏在這時候端架子,真會給人惹事!

  胡四海微微一笑,轉向了明鸞:“圣上也賞了東西給三姑娘呢,說是多謝三姑娘當初辛苦送飯之恩,也多謝您幫著開導懷安侯了。如今圣上兄弟和睦,也有姑娘一份功勞。”

  明鸞意外地睜大了眼:“啊?我嗎?”陳氏暗暗瞪她一眼,小聲提醒:“禮數!別忘了禮數!”明鸞連忙束手端立:“不敢當是圣上謬贊了。”

  胡四海回頭給隨行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便笑著對明鸞道:“三姑娘何必過謙?您還有一樣功勞呢。懷安侯說,當初在德慶時多虧您提點,他才想到了用竹枝充作箭身的法子,向燕王殿下獻計,大大緩解了燕王軍中箭矢不足的難處。只是外人不得而知,只當是懷安侯想出來的,侯爺深感愧疚,覺得是占了姑娘的功勞,便求到圣上面前,連燕王殿下也幫著他說話。因此圣上便道,雖不好公之于眾卻也不能有功不賞,怠慢了功臣,便特地命奴婢將賞賜一并帶了過來。姑娘只管收好了,這可是圣上賜給您的嫁妝!”

  明鸞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一時間只覺得受寵若驚,還是陳氏與玉翟雙雙推了她一把她才糊里糊涂地上前跪下,接受了這份賞賜,仔細一看清單,里面除去四匣子珠寶、二十匹宮緞以外,居然還有一份房契和一份田契,房子是在內城,離南鄉侯府舊宅不遠,田契則是良田二百畝,除此之外,還有白銀五百兩。明鸞只覺得自己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

  等她好不容易從這份暈眩感醒過來的時候,胡四海已經回宮復命去了。章寂接過她手中的清單,又瞧了瞧那些契約與財物,臉上喜色更甚:“這樣也好。見駕時,圣上就曾說過,你們母女倆寡婦失業的,你年紀又小,以后也不知要怎么辦,沒想到圣上轉眼就賜下這些東西。老三家的,替孩子把這些東西都收好了,等日后給她做嫁妝。東西數量尚在其次,難得的是這份體面。”陳氏連忙答應下來,看向女兒的目光中充滿了欣慰。

  沒人把新君賞賜明鸞的理由放在心上,只當是他隨便尋了個理由,但明鸞卻知道那是真的,當初她帶著朱翰之去瑤寨玩耍,朱翰之裝瘋賣傻地在奉大山跟前轉悠了半日,就專盯著人家的竹箭,沒想到是為日后燕王大軍的武器短缺問題作貢獻去了。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有功勞,但也想到,這份賞賜背后,一定是朱翰之在使力。

  她隱約記得,在江寧的小莊子里住著時,曾與朱翰之閑聊,無意中透露過自己對田地的念想,如今新君賞賜下來的東西里就有田地,會不會是他進的言?想到朱翰之連她偶爾提及的話都記得這般清楚,她心里就隱隱覺得歡喜,接下來的一天時間,臉上都沒少了笑容。旁人只當她是為賞賜高興,她卻只是草草看過那些財物,便丟開手不管了,任由陳氏替她收起來。

  據說安國侯章敬在胡四海一行離開后不久,就去了正院正房,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與夫人沈氏發生了爭吵,他最后怒氣沖沖地離開了,臨行前還在院中大罵:“休想我會派人去接他們!你也別再作白日夢了!”

  下人們竊竊私語,消息傳開后,玉翟便冷笑:“不用說,定是為了她娘家人了。她還真有臉開口!沈家如今是我們二房的死仇,大伯父但凡還沒糊涂,都不可能派人去接他們!”

  陳氏臉上淡淡的,什么也沒說。就在這時,明鸞興沖沖地從外頭跑了進來:“母親!我剛才去看四嬸,回來的路上看見門房往里報信,說是袁氏帶著大哥哥大姐姐已經進城了!頂多再過兩刻鐘就要到家!”

  “這么快?”陳氏驚訝地起身,“比原先說好的時間要早呀。”

  明鸞沖她擠了擠眼,樂呵呵地道:“咱們這就給大伯娘送信好不好?這場戲一定很有意思!”

  沈氏不負眾望,在聽說了消息后,臉上僵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時間,方才板起來,吩咐翠園:“去準備吧,一會兒侯爺的屋里人就要來見禮了。”頓了頓,陰森森地冷笑一聲:“叫她瞧瞧咱們京城的禮數和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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