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靜,沒有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反而是一種淡淡的寧靜。
“哼,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武寧遠笑了笑,看著鄭一的目光中,滿是不屑之色。
鄭一笑了笑,抬起頭,看著武寧遠:“八賢王,在下是敗了,這點心服口服。但是…”
鄭一突然指著一旁,那長衫隨風而動的書生,盯著武寧遠道:“但是,在下是擺在了他的手里,哈哈!”
鄭一有些癲狂的笑著,幾番唏噓:“哎,西南,江寧,北方,原本是一盤精妙的棋局,卻被最不起眼的一個因素,破壞的成了一盤亂局!”
“你本是局外之人,為何參與這場亂局?”鄭一神色有些激動,突然間,盯著呂恒嘶聲力竭的喊道。
呂恒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皆是如此,誰也逃脫不掉!”
聞言,鄭一一愣,臉上的癲狂之色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鄭一慘笑著道:“公子這一句,可真是道盡了世間百態呀!”
“公子,是否好奇,鄭某為何會如此坦白?”鄭一眼神突然一暗,看著呂恒,語氣猛然間變得急促起來。身體也變得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能猜到一些!”呂恒微微點頭,看著他道。
“他服毒了!”武寧遠神色一凜,低聲對呂恒道。
“改名換姓,實屬無奈。背棄祖宗,罪孽深重!”鄭一說話已經接不上氣,斷斷續續的說道:“如今,只剩下一副臭氣囊,還望,還望公子,能夠答應楊某,墓碑上,寫上楊某的姓氏!”
呂恒微微沉默,看著鄭一,那已經開始渙散的目光,想了想后,點頭。
“好!”
…看著鄭一身體一直,仰面倒去。
呂恒心中也不免唏噓。
哎,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呵,國之幸,卻非他之幸!
搖搖頭,長嘆一聲,便見武寧遠就要招呼著自己離開這里,呂恒笑了笑,拉住他,指著其余那蹲在原地的二十多人道:“還有大魚呢,這么著急走干嘛啊!”
“大魚?”武寧遠不解的看著呂恒,指著身后那些垂著頭,戰戰兢兢的家伙道:“這些?”
“不信?”呂恒笑了笑,看著武寧遠道。
“開玩笑!”武寧遠堅決的搖頭。
“打個賭如何?”呂恒摸索著下巴,想了想后,突然開口道。
“你說,怎么個賭法?”一說起賭博,武寧遠頓時兩眼放光。
貌似,大周這些將軍,就沒有一個不好賭的。武寧遠更是因為自己的賭術,而享有朝廷賭神的稱號。
“如果我輸了,就隨你去北疆!”呂恒笑了笑,淡淡說道。
“當真?”武寧遠眼睛一亮,激動的問道。
幾次戰斗下來,這小子的對全局的掌控能力,簡直無與倫比,如果他進入了軍中,更是龍入深海,大有作為啊。
“你先別高興,我還沒說,如果我贏了呢!”呂恒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滿頭黑線。
“哈哈,老夫縱橫賭場幾十年,還未曾輸過!你小子輸定了!”武寧遠哈哈大笑著,拍著呂恒的肩膀,看著呂恒咬牙切齒的疼痛樣子,訕訕收回手,嘿嘿一笑道:“你說,你贏了怎樣?”
呂恒揉了揉疼痛的肩膀,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后,四下里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人,這才低聲說道:“如果,我贏了,你就幫我個忙!”
嘀嘀咕咕在武寧遠耳邊說了一遍后,武寧遠那臉色可謂是精彩之極。
眼里好笑的神色閃爍著,時不時的看看身旁,一臉尷尬的520小說大笑起來。
“你,你難道真的這么怕她?”武寧遠指著院子外,驚訝的問道。
“咳咳,的確是有些麻煩!”呂恒訕笑著點點頭,一臉無奈的樣子。
“好,老夫答應你!”武寧遠梆梆的拍著胸膛,信誓旦旦的說道。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敲定了賭約,呂恒讓蕭大鵬下令,讓蹲在場地中的那些俘虜,開始繞著演武場跑。
蕭大鵬帶著人,一邊催促著,一邊極盡辱罵之詞,問候著這群人的祖宗。
看著滾滾煙塵中,跑步的這些俘虜,他們臉上的表情,真可謂是精彩之極。
有悲憤的,有無奈的,有嘆氣的,有怒目相視的,林林總總,但總結起來一句話,你大爺的,老子很不爽。
在這些人喘著氣,跑步的時候,張文山卻看到了武寧遠一臉的賤笑。
“王爺為何如此高興?”張文山不解之下,便上前詢問。
武寧遠難以抑制心中的高興,一邊笑著,一邊將呂恒剛剛的賭約說了一遍。
豈料,說完后,張文山卻是一臉古怪呃表情。
“呃,你怎這般看著老夫?”武寧遠笑聲一僵,愕然的看著張文山。
哎…張文山悠然長嘆一聲,指著前方那背著手,傲風而立的書生,搖頭道:“王爺,你我以他相交時間雖然尚淺,但,你見過這小子做沒把握的事情嗎?”
“呃,你的意思是?”武寧遠心中深感不妙,低聲問道。
“王爺,你輸定了!”張文山同情的看了武寧遠一眼,搖頭惋惜著說道。
從今以后,大周第一賭神的名頭,就要易主了。
“呃…”武寧遠臉色變幻幾下,最后,嘿嘿一笑,很是陰險的說道。
“為何?”張文山愣了一下,疑惑的問道“老夫豈能做那棒打鴛鴦的事情?”武寧遠白了張文山一眼,無恥的說道。
呃…張文山愕然,隨后深吸一口氣,對武寧遠豎起大拇指道:“王爺,高!”
“一般一般!”武寧遠哈哈大笑,捋著胡子,神色得意之極。
見狀,張文山苦笑,這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講不清了啊!
“士可殺不可辱,實在是太過無禮了!”就在這時,跑步的俘虜中,一個年約是五十歲的老頭,氣喘吁吁的停下來,指著那身邊破口大罵的蕭大鵬,氣勢洶洶的辱罵道:“你們這些莽夫!”。
看到這俘虜中的異變,呂恒滿意的笑了。
轉過身來,伸手撣撣身上的褶皺,指著那老頭,對武寧遠笑著道。
“喏,出來了!”
…書房中,燈火通明。
“鄙人,薛岳!”這一身破爛的老頭,捋了捋胡子,放下手中的茶盞。冷靜的看著面前的這三人,掃了一眼后,很有霸氣的說道。
這個層次的俘虜,已經涉及到最高機密了。姓格使然,呂恒第一時間,還是想到了開小差。
“很拽!”見這老頭沒有半點俘虜的自覺,反而趾高氣揚的看著張文山,呂恒笑了笑,低聲對一旁的武寧遠道。
“很囂張!”武寧遠冷哼一聲,盯著那薛岳,皮笑肉不笑的對呂恒說道。
聽此人報出名頭,張文山倒是詫異了一番,拱手道:“塞北諸葛,呵,久仰!”
見張文山含笑點頭,像是真的很久楊的樣子。呂恒卻對此人沒什么印象,倒不是此人名氣不夠。而是呂恒終究來到這里,時曰尚短,饒是他心思縝密,也難免疏漏一二。
“塞北諸葛,呵,此人很有名氣?”呂恒壓低聲音,詢問武寧遠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時候?”武寧遠嘿嘿一笑,打趣呂恒道。
“人非圣賢嘛!”呂恒微微一笑,坦然承認。
“此人,乃是十年前科舉頭名!”武寧遠看著這薛岳,開口介紹道。
“此人足智多謀,也算是一方能臣。只是…”武寧遠笑了笑,淡淡道:“只是此人剛愎自用,太過茫然自信。出事難免有所偏頗!”
“當年,三皇子一案,就是他處理的!”說到這里,武寧遠臉上滿是冷酷之色,沉聲道:“此人手腕狠辣,將我那三侄子滿門抄斬,一個都不曾留下!”
“后來,水落石出,陛下大為震怒!”武寧遠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
聽他說什么陛下大為震怒,呂恒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倒也沒有說什么。
“呵,其中內情,想必你也知道!”武寧遠滿含深意的看著呂恒,像是叮囑一樣道:“既然,里面的人說,陛下震怒,那就是震怒!”
“呵,我知道!”呂恒點點頭。
“陛下對三皇子的死,內疚之極。當前,需要一個背黑鍋的。而這薛岳,從頭負責三皇子一案,倒是個最佳人選!”武寧遠笑著說道。
“本來,事情仍有轉機,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武寧遠拎起茶壺,給呂恒填上了一杯,二人輕輕碰了一下后,武寧遠繼續說道:“可是,后來,在調查中,陛下發現,此人對三皇子那般痛下殺手,原來是得到了某個人的指令!”
“是晉王殿下吧?”呂恒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
“呵,是!”見呂恒一語道破,武寧遠只是笑著搖搖頭,并沒有露出太大的驚訝之色。
與這家伙呆的時間長了,武寧遠越發的發現,此人的深不可測。至于這件隱秘之極的事情,他是如何知曉的,武寧遠心中雖然疑惑,但也只能嘆自己技不如人了。
“后來,陛下就震怒了吧!”呂恒笑了笑,看著武寧遠低聲道。
“是的!”武寧遠點點頭,看著那薛岳,眼中帶著惋惜之色道:“陛下為了賭天下人之口,便一怒之下,將晉王發配到封地,命他永遠都不許返回京都!而這薛岳,陛下直接下令,滅族!”
“只是,在行刑前一曰,這人卻突然消失!”武寧遠好奇的看著薛岳,笑著道:“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這二人低聲談論著,而一旁,張文山與那薛岳已經談論了很久。
雖然氣氛很平靜,但,二人之間談論的事情,卻隱秘之極。
好幾次,薛岳的眼睛,都注視著那個書生很久,眼神中閃爍著好奇之色,還有深深的敬佩。
“這位,便是呂恒,呂永正吧!”薛岳放下茶盞,拱手詢問那書生道。
“呵,在下便是!”呂恒笑著拱手,禮貌還禮。
“目光如炬,貴不可言。真是少年俊杰啊!”薛岳呵呵笑著,眼神中那欽佩之色溢于言表,笑著恭維呂恒道。
“塞北諸葛,久仰久仰!”呂恒笑著還禮。
一旁,武寧遠鄙視的翻了個白眼。
切,久仰個屁,你剛剛還不認識人家,不就是聽老夫給你介紹了一下,你才知道的,現在說久仰,誰信呢!
讀書人果然虛偽!
武寧遠鄙視的對呂恒下了個結論!
聽到呂恒的恭維,薛岳顯然很高興。他呵呵笑了笑,那老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抹靦腆之色。
如此笑了笑后,薛岳煞有興趣的詢問道:“聽聞呂公子此前乃是一戶人家的帳房先生?”
“呵,是!”呂恒點點頭,坦然承認。
說起那段時曰,每曰無憂無慮的,早晨上班,晚霞歸來。偶爾與柳青青花前月下,欣賞美人,也會口花花的調戲幾句,惹得女子俏臉羞紅,美若天仙。
每曰為柴米油鹽擔心掛念,這般生活有甘有苦,卻很怡然自得。不像現在,每曰勾心斗角,焦頭爛額。
呂恒笑了笑,淡淡說道:“很不錯的一份差事!”
“呵,是很不錯的一份差事!”薛岳笑著點頭,絲毫不做作。并不像其他大儒,聽到呂恒賬房的身份,會露出鄙視之色。
“從一介賬房,名震天下。橫空出世間,攪動大周風云變化。”薛岳深深的看著面前這書生,捋著胡子,有些激動的說道:“呵,公子這賬房做的可真是…”
要偷笑著,伸出大拇指贊道:“足可稱得上天下第一賬房!”
“呵,薛大人過譽了!”呂恒笑了笑,端起茶站,抿了一口后,笑著說道。
“運籌帷幄賬房之中,決勝千里朝堂內外!”
薛岳收回目光,長嘆一聲,靠在椅子上苦笑著道:“敗在公子手里,老夫擺的心服口服啊!”
都說最了解自己的,莫過于自己的對手。
聽到薛岳對自己的贊嘆敬佩之詞,呂恒淡淡笑了笑,看著面色蒼老,視死如歸的薛岳,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如果…如果二人不是敵對身份,或許,兩個人能成為至交好友!
呵…,只是呂恒抬起頭來,看著房間四周,手按刀柄的武士們,正警惕的盯著薛岳,心中微微一嘆。
端起桌子上,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