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出塵 古往今來,女人一直被視作男人的附庸。
三從四德,列女傳等各種各樣的枷鎖,套在女子的身上,將她們,徹底關在了閨房閣樓里。
即便是上街游玩一圈,也會被視作拋頭露面,有為禮法。
雖然,三百年前,圣武皇帝以一女子身份,君臨天下。但依然無法扭轉,在這個天下,傳承了千年的風俗習慣。
即便是強如歐陽莫愁這般女子,心高氣傲,擁有一身不凡的武藝,也不得不再那壓在頭頂上的禮俗低頭。
想當初,為了逃婚,自己從江寧跑到了山西,隱居在這五臺山之中。
一過便是十年。
如今,再次面臨著人生道路的抉擇,歐陽莫愁心里難免有些忐忑。
這是一條新的人生道路?
還是十年前的重復》?
歐陽莫愁不知道。
抬起頭,亭子外的陽光依然美好。
可是,歐陽莫愁的目光,卻有些迷茫。
白云飄動的地方,是藍天。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個未知的前程呢?
見姑姑這迷茫忐忑,歐陽如霜對姑姑的心思,也深有感觸。
當初,年方十六的自己。也曾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希望才子佳人的千古傳奇,在自己身上上演。
每日里,繡著荷包,輕聲唱著讓人臉袖的小曲。
乏了的時候,站起來,看看繡樓外的風光。
看著那袖云綠煙,車水馬龍的江寧城。還有…
那搖著折扇,瀟灑倜儻的才子書生。
年方十六的歐陽莫愁,緊緊的抓緊著手里的荷包,目光癡癡。
終于有一天。一個白衫才子走過閣樓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仰起頭。對著閣樓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陽光正好灑在他的臉上。歐陽如霜仿佛看到了那書生,恬靜無比,純凈的笑容。
那一刻,歐陽如霜心如鹿撞。連忙關好窗戶,坐在閨房里。心情久久無法平息。
或許,明天他還會在此留步,對自己笑呢!
歐陽莫愁攥著荷包。心里如是想著。嘴角一抹羞澀的笑容。讓滿屋子的綻放花朵,頓時失色。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自己想的再好,也只是不切實際的想象。
第二天,父親一臉為難的告訴自己,讓自己去參加宮里選秀女。
正期待著那陽光板的書生。從樓下經過的歐陽如霜,在聽到這個消息后。臉色驟然變得煞白。純凈無比的眼睛,剎那間失去了靈氣。
死氣沉沉的坐在椅子上,頓時失去了思考能力。
昏昏沉沉的聽完,昏昏沉沉的回到閨房。
直到第二天,上了馬車,即將啟程的時候,歐陽如霜終于難以抑制心中的不甘,撩起車簾朝著外面看了一眼。
很幸運,她看到了那個昨日停留的書生。
不過,不幸的是。那個書生卻竟然是朝廷派下來,選秀女的官員。
至于那干凈的白衫,只是一件偽裝而已!
歐陽如霜那顆顫抖不已的心,頓時碎成了碎片。
放下簾子,坐在昏暗的馬車里。
聽著車轍碾過石板路,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歐陽如霜自嘲一笑,將那握在手里,秀了好幾個月的荷包,扔出了車子外。
既然是這樣。
認命吧!
如今,自己已經失去了選擇的機會。而且,這個機會是自己親手斷送的。
天下,沒有人能接受得了她。
沒有人會接受一個被玷污了的女子。
即便她曾經高貴過。
即便是有,但,看著他們那些人的目光。
歐陽如霜心如鋼鐵,嗤笑一聲,移開了眼睛。
他們的目光,只是一種看待青樓女子的目光。
自己在他們的眼里,僅僅是個玩物!
輕輕嘆息一聲,歐陽如霜收回了自己飄渺不定的神思。
看著眼前,忐忑不安的,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姑姑。既為她感到高興,卻又難掩羨慕。
笑了笑,伸出手握著姑姑的手,輕聲說道:“姑姑啊,你就不要瞎想了。那呂恒,霜兒此前也曾聽說過。他似乎不是那般淺薄的人呀!而且…”
歐陽如霜笑了笑,眨著眼睛,想了一下后,神神秘秘的上前,低聲在姑姑的耳邊,竊竊私語一番。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后,歐陽莫愁頓時發飆。站起來后,氣呼呼的罵道:“這個,這個登徒子。竟然連草原女子都不放過?”
歐陽如霜嗔怪著,拉著姑姑坐下,笑顏道:“什么呀,姑姑你有所不知。那兩個女子,乃是鐵達部落的韃靼,也就是咱們漢人嘴里的公主!加上鐵達部落汗王膝下無子。再過兩年,那鐵達部落必定落入那兩位女子的手里,到時候,你的情郎,我的姑父,可就兵不血刃,收復了一個擁有數萬騎兵的草原部落啊!”
“這般手段,一般人佩服還來不及呢,姑姑你怎么這么大反應?”歐陽如霜掩嘴偷笑,美眸流轉,看著氣憤不已的姑姑,笑著說道。
歐陽莫愁哼了一聲,不甘心的被侄女拉著坐下。
“哼,無論怎么說,都難以掩蓋他花心的本質!”歐陽莫愁氣呼呼的說道。
聞聽此言,歐陽如霜撲哧一笑,替呂恒解圍道:“男人花心,那是有本事啊。再說了,比起那些平日里在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绔,還有那些每日留戀青樓妓院的男子,我姑父可算得上圣人了!”
歐陽莫愁哼了一聲,隨口道:“他敢去妓院,老娘就閹了他!”
話剛說出口,聲音還沒落下。就聽到竹林里,突然傳來了一聲撲通的聲音。
似乎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一樣。
亭子里的二女,聽到此聲后。頓時大吃一驚。
手無縛雞之力的歐陽如霜,更是嚇得躲在了姑姑身后。怯怯可憐的揪著姑姑的袖子。一下都不肯放開了。
歐陽如霜眼睛微瞇,冷哼一聲:“哪里來的小賊,竟敢偷聽我姑侄談話,找死!”
抬手取下飄在空中的一片竹葉。隨手一抖。
嗖的一聲,竹葉脫手而出。
那劃破空氣的勁氣。猶如子彈破空一般。
竹林里,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接著,便是一聲慘叫由那竹林深處傳來。
二人聞聲后。面面相覷。
歐陽如霜納悶道:“這聲音聽得耳熟?”
歐陽莫愁愣了一下。隨即突然想到了什么,俏臉頓時羞成了迷人的粉袖色。
腳下輕點,身形疾閃,整個纖細窈窕的人影,宛若一支箭矢一般,從那亭子里及射而出。朝著竹林中飛去。
而歐陽如霜看到姑姑這般焦急羞澀的樣子后,頓時恍然大悟。一拍額頭道:“呀,我想起來了,他,他…哈哈!”
說到一半,歐陽如霜已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好笑,絲毫不顧忌形象,哈哈大笑起來。
飛在空中的歐陽莫愁,被身后侄女一番大笑,笑的身形不穩,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哎呀,這可怎么辦呢?難堪死了。
剛剛還在想著如何溫柔,如何勾引呂恒。這轉眼間,就一記飛葉。傷了人家。
這,這…
心里想著這些的時候,身形閃展騰挪間,穿林而過。人已經到了近前。
等看到背靠在樹上,嚇得臉色煞白,一下都不敢動的呂恒后。
歐陽莫愁驚訝片刻,忍俊不禁之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剛剛自己隨手擲出的那片竹葉,竟然是巧妙無比的穿過了呂恒的兩腿之間,將呂恒的長衫,釘在了樹干之上。
而那長衫撕裂的地方,竟然與,與那個地方,只有分毫之差。
“謀殺親夫啊你!”呂恒尷尬無比,靠在樹干上,腿腳都是軟的。見歐陽莫愁非但不上來幫忙,還在那里幸災樂禍的笑。呂恒黑著臉,沒好氣的罵道。
歐陽莫愁見呂恒這般出糗的樣子后,笑的更歡實了。
“還不快過來幫忙?”呂恒低頭看了一眼被撕開的長衫,感覺到一股涼颼颼的風,毫無阻攔的吹進來后,心里尷尬之極,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歐陽莫愁輕咬著嘴唇,努力的讓自己不再發笑。
“誰讓你偷聽的!”歐陽莫愁柔情萬千的瞪了呂恒一眼后,款款走來。
看了一眼竹葉插得位置后,歐陽莫愁俏臉微醺,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將那被插在了樹干里的長衫揪了出來。
呂恒轉過頭,將長衫后擺,揪過來。看到已經成為門簾的長衫,無奈的嘆了一聲。
歐陽莫愁故意瞥了一眼呂恒胯下的破洞,又是一陣放肆的笑聲。
銀鈴般的笑聲,回響在竹林里,隨著風聲,傳出好遠。
而在那竹林一頭。
歐陽如霜在聽到姑姑這開心的笑聲后,俏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輕松的笑意。
“看樣子,姑姑是找到了心中所愛了呢!”
鐘聲回蕩,檀香裊裊。
大雄寶殿里,法海一身破舊袈裟,站在釋迦摩尼佛像跟前,許久不說話。
目光虔誠的看著高高在上的佛主,神色不悲不喜。
無聊之極的阿貴,坐在大雄寶殿的門檻上,看著那已經站在佛像前一個時辰,一動不動的法海和尚,困乏的打了個哈欠。
“法海,在這樣下去,你真的要成佛了!”阿貴靠在門檻上,閉著眼睛,享受著午后的陽光,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