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高桂達要離開松陽。丁方才不由得一怔。忙說雖然現在的日子并不好過。但熬一熬也就行了。等姚鋼重新得勢。失去的一把就能撈回來。
高桂達不以為然。他勸丁方才要認清自己的實力。不要太盲目自信。也許等不到姚鋼得勢的那一天。就會被潘寶山啃個精光。到時還拿什么資去撈回失去的那些東西。所以。還是趁現在實力尚足。趕緊躲遠點。沒準找著新機會還能發家。
丁方才一咂摸覺得是那么回事。不過再一想行不通。因為他的路子不夠寬。離開松陽能到哪里去。而眼前的高桂達又不是太讓他相信。并不能跟在他屁股后頭走。
高桂達看出丁方才似是有些動心。忙問他愿不愿一起走。兩人聯手力量大。到省城雙臨去尋找新機會肯定能有所作為。丁方才嘴上沒有立刻拒絕。說去雙臨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干凈。否則走得不利索也是個麻煩事。
說完這些丁方才就走了。他覺得已經沒必要跟高桂達再談下去。不愿意接手月光夜總會。完全沒得談。
回去的丁方才有些一籌莫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不得不向王寧說實話。
“王隊長。賣月光夜總會的事不太容易辦啊。”丁方才嘆道。“我找了幾個朋友。他們都不敢接手。”
“那也不奇怪。畢竟你的夜總會處在風口浪尖上。沒有兩把刷子是沒法接手的。”王寧道。“要不這樣。我幫你聯系聯系。哪怕再少個百八十萬也行。不管賣給誰。總歸能出手就好啊。”
“可以。再不出手就真成燙手的山芋了。”丁方才道。“哦對了王隊長。高桂達你知道吧。在松陽也算小有名氣。現在他正收拾攤子準備離開呢。說要到省城雙臨去謀出路。”
“高桂達的房地產項目屢遭不測。眼下純凈水公司好像也有問題。媒體上正報道呢。好幾個部門聯合對他展開了調查。”王寧道。“估計他的問題不小。想一走了之。”
“他的純凈水公司簡直就是瞎胡鬧。如果不早點脫身。肯定是死路一條。”丁方才道。“不過我也真是佩服他。生財有道啊。”
王寧聽到這里。對高桂達如何生財并不感興趣。倒是覺得他想撤離松陽是個很有價值的信息。因為憑直覺。他感到何大龍背后的人。也就是潘寶山方面。應該也在關注著高桂達。因此。這個時候把消息傳遞過去。應該算是“立功”。
這一點王寧想得沒錯。他把高桂達要離開松陽的事告訴了何大龍。經過逐級匯報后到了潘寶山那里。
潘寶山態度很堅決。不能讓高桂達就那么輕易走掉。因為從四部門聯合調查的初步結果來看問題很嚴重。自來水簡單過濾凈化就賣純凈水的錢。必須得往欺詐、危害公共安全的嚴重問題上靠。要狠狠地治。
“高桂達的純凈水公司。銷售額是多少。”潘寶山找彭自來問相關詳細情況。
“比較可觀。平均來算每天的銷量大概有五萬桶。一年下來就是一千八百萬桶。每桶按最低價的純凈水十二塊錢算。年銷售額就是兩個多億。”彭自來道。“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估計年利潤應該在一點五億以上。”
“那這么算來。高桂達在純凈水公司上。這兩年賺頭可不小啊。”潘寶山道。“對他要同對待丁方才一樣。甚至還要狠。擺渡姑爺在純凈水一事上要堅決處理到底。罰沒非法所得。至于高桂達人。該判幾年就判幾年。”
“要是認真起來講。高桂達的問題還比較嚴重。按照刑法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去判。最多可判他個無期徒刑。”彭自來道。“銷售金額達兩百萬就可以判十五年有期徒刑了。他的已經達到了幾億。可足夠嚴重的了。”
“罰金方面呢。”潘寶山道。“有什么說法。”
“可以處銷售金額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彭自來道。“我看適用兩倍罰金最好。讓他一把掏出五個億來。”
“只要再想想辦法。估計還不止五個億。”潘寶山道。“別忘了他還有個無期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立案。畢竟生產純凈水再假冒。也還不至于有多大危害吧。”
“就看怎么說了。高桂達的純凈水公司連起碼的衛生消毒都沒有。車間幾乎都是人工簡易cāo作。有些桶過來后甚至都不清洗。直接裝水封口就又運走了。而且就算是清洗。也只不過是表面工作而已。有些純凈水桶的內壁上一眼就能看出有污垢。用戶經常投訴。”彭自來道。“這就導致了水質嚴重不達標。各種有害菌都超標。有的都幾百上千倍地超。另外由于銷售的范圍廣。也就是說危害面還特別大。反正。各種不是往高里算。夠杠了。”
“行。你看著辦就是。”潘寶山道。“最近我得專注一下車改后遺癥問題。”
“怎么回事。”彭自來忙問。“有不正常情況。”
“留下來的司機小高是我這邊的人。不過他跟我沒直接聯系。都是跟老匡接頭。”潘寶山道。“據他傳過來的消息說。最近好像有一批下崗的司機要鬧事。”
“又是姚鋼搞的鬼。”
“肯定是。不過他這次做得很隱蔽。傳了幾次手。”
“不管怎樣。我這邊做好充分準備就是。一旦有異常就及時出動。”
“這事不能來強硬的。畢竟司機們不是愚民。越強硬越不奏效。到時見機行事。最好以溫和的方式把他們軟下。”
“反正我這邊做好策應就是。”彭自來道。“以免有不可控的事情發生。”
“也好。”潘寶山道。“事情還不一定呢。只是有這么個苗頭。現時你不用cāo心。眼下關鍵是把高桂達的事辦好。”
“哦。說到高桂達的事。潘書記。我覺得不宜公開處理。否則全市的老百姓都會坐不住。花高價錢喝劣質桶裝水。說實在的。還不如自來水呢。”彭自來道。“弄不好還會鬧亂子呢。沒準老百姓氣怒之下跑到高桂達的純凈水公司。一把火燒個jīng光也有可能。而且。他們可能還會進一步追究。為什么純凈水公司會那么肆無忌憚。黨和zhèngfǔ都干什么了。”
“得撤幾個人。”潘寶山緩緩地點著頭道。“市、區衛生局局長、衛生防疫站站長。全都要撤。”
“我覺得也合適。還有質監部門。也要打板子。”彭自來道。“平rì里他們肯定吃了高桂達不少東西。”
“一樣處理。市區兩級局長。還有直接業務監督站的站長。全拿下。”潘寶山道。“這么做雖然有點不合情理。因為沒有調查。也許有個別領導或許是冤枉的。沒跟高桂達有什么接觸。但放任下屬胡作非為也是失職。也該撤。”
潘寶山說完就拿起電話。擺渡姑爺把鄒恒喜叫了過來。說高桂達的純凈水公司干的凈是罪惡的勾當。而相關職能部門卻跟睜眼瞎一樣。是失職失德。不能不追究。
鄒恒喜聽后知道潘寶山要動人。但不知道怎么個動法。而且還不敢多問。所以就先應諾下來。爾后看了看一旁的彭自來。對他笑了笑。極盡友好之態。
離開潘寶山辦公室后。鄒恒喜便打電話給彭自來咨詢。說潘寶山的話他不太明白。追究相關職能部門的責任。哪些個部門是重中之重。
彭自來知道鄒恒喜沒有別的用意。便直接點題。說他的理解是。衛生和質監部門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從上到下要好好捋一捋。不管是市里和區里。但凡涉及到的責任人應該都要處理到位。
鄒恒喜嗯聲答著。說應該是那么回事。畢竟飲水涉及的面太廣。只要有問題就不是小事。
很快。鄒恒喜就把一份撤免職決定名單擺到了潘寶山面前。
潘寶山看了看。點點頭表示同意。但沒說什么。鄒恒喜略一沉思。又問免掉的負責人職位是否要及時補位。潘寶山說不用。暫且由第一副職主持工作。
鄒恒喜明白。潘寶山這么做能充分表明此番撤免完全是工作所需。并不是為了安插人手。
的確。這番干部調整的動作雖不大。但影響卻不小。因為潘寶山強硬執政的趨勢已明顯:凡有工作不盡職地方。都要堅決處理到個人。
一時間。松陽官場上人人警覺起來。有的震驚。有的恐慌。
當然。感到最為震驚和恐慌的。是官場之外的高桂達。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xìng。就因為他的純凈水公司。倒下了一批官員。而處在漩渦中心的他。下場有多悲慘就可想而知了。
人慌無智。此刻高桂達想到了丁方才。因為他覺得也需要打撈隊。否則肯定會被吸入漩渦沉到水底窒息而死。
高桂達擺下豪宴請丁方才喝酒。開始的時候丁方才并不知道高桂達的用意。等一聽他開口。頓時就笑了。
“唉喲。你說你還真是讓人難搞懂啊。”丁方才不忘挖苦一下。“你就不怕被冒牌的打撈隊給騙了。”
“行了。那些風涼話就別說了。我承認自己現在很慘。”高桂達搖頭嘆氣。“我已經聽說了。市里可能還要給我判刑。還相當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