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進建議丁方才趕緊把放貸的對象列個單子,把超過銀行四倍利息的錢挨個退回去。
丁方才一聽頓時傻眼,支吾著道:“那,那可是幾個億啊!”
“怎么做就隨便你了,是要錢還是要自由,你自己決定。”胡克進道,“剛才我說的,差不多是你能徹底解脫的唯一路子。”
“我再想想吧。”丁方才有些垂頭喪氣。
“容不得你多想了,現在絕對是十萬火急的關頭。”胡克進道,“老弟,如果我是你的話,肯定不會在乎錢。錢算個什么東西啊?唯有自由之身才是最大的財富。當然,我跟你說這些你可能不理解,或者理解的不深,不妨現在做個假設,假如當初你在陸皓案子上犯的事被揭出來,就算你拿出所有的錢財換你一命也換不回來,你會是個什么情況?”
“…”丁方才沉默了。
“恐慌?無助?人如困獸,心如死灰?”胡克進冷笑道,“其實眼前的事也是如此,道理是一樣的,只不過程度輕重而已。如果你現在不把高利貸的收益散出去,到時判你個幾年,悔青腸子都沒用。”
“好吧。”丁方才嘆道,“回頭我就安排。”
在這事上,丁方才真的是上了緊,他發動了一批人,只用一天時間就解決了所有借貸人的巨額利息歸還問題。
王達昆同樣“受益”,丁方才的人跟他說,先前歸還的一千兩百萬就算是還本錢了,下面只需要支付銀行利率四倍的利息就行。
大感意外的王達昆立刻把情況告訴了閆躍。
閆躍開始也很是不解,不過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立刻向彭自來匯報,說丁方才大吐血撇清了自己。
彭自來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丁方才行動如此之快,竟然這么利落地就揮刀割肉,可這么一來,就與潘寶山的意愿相違了。事情來不得猶豫,他立刻到潘寶山面前,把情況說了。
“哦。”潘寶山也是吃驚不小,“丁方才能有如此舉動,看來是有高人相助。”
“肯定是。”彭自來道,“根據初步了解的情況,丁方才這一下估計要少收入幾個億,他的那個‘金礦’估計瘦弱了不少。”
“嗯。”潘寶山點點頭,緩緩地說道:“也可以啊,他的那部分財產本來就是受害人的血汗錢,物歸原主也好。”
“如果想挽回他的‘金礦’損失,也不是沒有辦法。”彭自來道,“馬上加快對陸大千的審判,公布結果。因為宣判內容不涉及丁方才,估計他知曉后肯定會后悔,沒準又會把錢收回去。”
“還是算了吧,那種錢就應該歸位,否則擱在我們手上也太沉了,拿著也累。”
“哦,那就算是潘書記體恤民生了吧。”彭自來笑道。
“有些東西,就該從哪里來到哪里。”潘寶山也笑了,“對了,你查一下丁方才背后的狗頭軍師是誰,看樣子不簡單,該除掉的要除掉,不能讓丁方才惡虎添翼。”
“好的,馬上就對丁方才實行全方位監控。”彭自來道,“不過不知能否奏效,狗頭軍師如果真是厲害人物,應該不會與丁方才直接接觸,而且在通訊工具上也會有所防范,想抓蹤跡可能也不是那么簡單。”
“試試吧,揪不出來也無所謂。”潘寶山道,“不會影響計劃的推進,下一步,要對丁方才的渣土市場行為展開行動,通過嚴查狠罰,準備挖礦。”
“我已經開始收集資料了,丁方才的長盛工程公司在百源地區的土石方市場真的一家獨大,下面養著近百輛工程車。”彭自來道,“尤其是前段時間,突然又增加了幾十輛。”
“現在松陽的基建項目很多,土石方市場很大,看來丁方才還要把觸角向百源區以外伸展。”潘寶山道,“這樣,你讓魷魚跟何大龍合計一下,也成立個渣土工程公司,然后你們幾個做好配合工作,慢慢把丁方才的公司擠垮,吃掉。”
“好,這事讓魷魚干最合適。”彭自來道,“我馬上跟他聯系,把具體步驟安排一下。”
潘寶山點點頭,他心里還想著鄧如美的事,不知道丁方才這次大出血有沒有把她納入范圍,買兩套別墅挑毛病,再要求白送一套,跟放高利貸何異?
彭自來走后,潘寶山打電話給鄧如美。
情況依舊很糟糕,鄧如美說丁方才那邊這兩天盯得正緊呢,要么給退房補償三百萬,要么補一套別墅。
潘寶山一聽就皺起了眉頭,稍一思索便告訴鄧如美,讓她必須得給丁方才點厲害看看,而且也點出了方法。
“丁方才當初買別墅的時候,怎么付的款?”潘寶山問。
“牛比的要命,提一大箱現金。”鄧如美道,“當時財務向我匯報說怕有假鈔,還特地加了兩道驗鈔程序。”
“還真是天意如此啊。”潘寶山道,“按正規程序辦事,你讓何大龍帶著購房到你公司去談退房的事,可以先拋出引子,說可以適當賠償。等一旦見著,就立刻采取措施把搶走,然后就矢口否認丁方才曾經付過款。”
“能,能行嘛。”鄧如美根本就沒想到潘寶山會出這一招。
“我跟魷魚打個招呼,讓他去找你,具體實施方案由他定。”潘寶山道,“做事不怕事大,惡人還須惡人磨,對丁方才就得比他更沒人性才行。”
“那也不周全啊,當時丁方才交款的時候,有人看著呢。”
“對公安來說,人證比物證要差多了,那些都是動態的東西。只要當時沒有留下物證,就無所謂,大不了就認定他們是為證。”
“哦。”鄧如美有點猶豫,“物證方面有公司的監控,不顧我可以毀掉。”
“那就行了,別的不多想。”
“唉,到底是男人,可真夠狠的。”
“不是和我狠,而是丁方才確實欠收拾。”潘寶山道,“做人太貪得無厭就是自掘墳墓,丁方才就是典型的例子,手下有一批實體不好好經營,還搞什么高利貸?現在我正著手辦他,馬上他的土石方生意就會遭到滅頂性打擊。”
“土石方市場簡直就是黑社會的一個平臺。”鄧如美道,“從事土石方業務的公司或個人,哪個背后沒有關系?要么涉黑、要么涉政,后臺都硬杠杠的,而且居多還都跟公安的人有關系,或者說是跟公安有關系的人。只要有錢,摸著門路哪怕投一臺工程車,一個月下來起碼能趕上半年正常的工資。”
“照這么說,丁方才手下上百輛車,不是賺發了么?”
“那是肯定的,這兩年估計他在土石方市場賺了有兩千多萬。”鄧如美道,“在建筑行業大家都知道。”
“馬上這筆錢就不是他的了。”潘寶山道,“魷魚會注冊一個工程公司,把丁方才挖控擠走。”
“那你得先讓公安系統開個會,警示一下,馬上要整頓土石方市場,如果有涉嫌違規的趕緊退出來,也不計前嫌。”鄧如美道,“那樣會減少很多阻力,你知道丁方才公司里的那些車輛,有一部分并不是他的,肯定有些是有門路的,到時會添堵。”
“哦,你說的我明白。”潘寶山道,“是不是有一批人利用他的公司做平臺,投車掛靠賺錢?”
“是啊,而且那是普遍現象。據我所知,交巡警部門的人占多數,他們做事隱蔽,用親戚朋友的名義買車,然后通過種種手段投放到各土石方公司,還優先安排活兒,否則就有針對性地上路嚴查。”鄧如美道,“那一來誰家公司能受得了?各種違章還不罰死過去。”
“嗯,不過丁方才的公司應該沒有這種情況吧。”潘寶山道,“以前他的關系比誰都硬,估計一般人插不進他的公司。”
“他也不是傻子,打關系的事肯定會做,一些要害部門的人,哪怕是一般的辦事員,找他投車掛靠都行。”鄧如美道,“小鬼難纏嘛,很隱蔽地使壞搗亂防不勝防,他丁方才上面關系再硬有時也沒法子。”
“也是。”潘寶山道,“那就把準備工作做好,過幾天讓彭自來開個公安大會,強調一下。”
然而,事情并沒有按照計劃的那樣發展。
就在公安大會召開的當天,丁方才的長盛公司突然宣布解散!
這消息一出來,潘寶山頓時驚住,他立刻找彭自來了解具體情況。
彭自來也是措手不及,對丁方才解散公司轉移現有資產的招數也摸不著頭腦。
也難怪,丁方才的這一招確實有出奇制勝之效,因為有胡克進在。
胡克進有的是時間和精力,丁方才給了他不少好處,自然會力所能及地幫忙出謀劃策。在陸大千一案上他就十分關注,畢竟丁方才牽涉太多,得保護一下,所以,當他打聽到陸大千的案由跟丁方才無關時,就知道丁方才的苦難真的到來了。
于是,胡克進就找丁方才給他分析形勢,說明明他是陸大千案子的主要關系人,然而毛事都沒有,為什么?很明顯,有人把他看成了肥肉,想先保全后吞食他。因此,必須馬上把手中有風險的項目轉移掉,否則就會被掠走,像土石方市場的業務,一查準一個死。
丁方才聽了也覺得是那么回事,接受了胡克進的建議,當即就決定把公司注銷,轉移資產。
另外,胡克進還告訴丁方才,像酒店、游戲城、夜總會還有洗浴中心等,也要馬上整頓,一點都不能涉黃、涉毒、涉賭、涉黑,否則后患無窮。原因很簡單,因為現在沒有了保護傘。
這一點,丁方才也接納,并且都非常快地進行了安排。
不過胡克進沒有想到,丁方才做出如此犀利的應對之策,顯然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手筆。
這也是潘寶山和彭自來所關注的地方,他們看法一致,覺得對丁方才身邊的軍師不能再留了,必須清除,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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