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寶山這一笑讓龐寬很納悶,難道中組部還有短腿的地方?
“潘局長,你說的層次是?”龐寬忍不住問道。
“龐委,到了中央層面,組織部的活動范圍看似很大,但層次絕對分明,直管的只是省部級干部,而那個位置上的人選,可能就不是由組織部說了算嘍,自由裁量度遠沒有在下面來得寬泛。”潘寶山笑答,“當然,到了那個層次,思想境界就不一樣了,追求可能也就有了截然的變化,等你到了中組部,或許就不會再考慮要直接提誰上去,拿誰下來。”
“還真是!”龐委嘖嘖地說道,“要么說坊間在部委排名上有一個說法,一般情況下,地方上都是把組織部排在宣傳部前面的,而到了中央,宣傳部就排到組織部前面了。現在想想并不難理解,在地方上,用人雖然是地方上說了算,但組織部的參考意見多少也能起點作用,而到了中央就不行了,像你說的,中央決定的人選,哪里還能由組織部來左右?可宣傳系統就不一樣了,恰恰相反,地方上的宣傳系統,就是為地方唱贊歌,微觀方面要服侍好地方黨委政府,宏觀上,又定不了任何調子,那些都是的事,全國定什么調、唱什么曲,都要跟著的指揮棒轉。”
“呵呵,龐委,你的見解可真不淺吶,善于在短時間內做出歸納總結,這才是做領導的好料子呢。”潘寶山聽后大笑起來。
龐寬搖頭擺手,很是謙虛,“潘局長見笑,見笑了。”
笑談間,到了吃飯的地方。潘寶山隨龐寬進了一個不起眼的門面店,來到一個裝修簡約的小包間。
“龐委,日報和晚報的領導班子變動情況不小吧。”坐下來之后,潘寶山不想繞彎子,那會顯得有些虛假,所以直奔主題,“主要領導都要動了,不知下一步情況如何?”
“現在正醞釀,具體還要看宣傳部那邊的提議。”龐寬明白潘寶山的想法,類似情況也算是慣例了,于是問道:“龐部長有合適人選?”
“還談不上人選,只是有兩個熟人想借機挪挪位子。”潘寶山略一停頓,道:“都是在下面記者站的,蠻有幾年了。”
“哦,那是也該動了,為了工作撇家撂口不容易。”龐寬道,“什么職位?”
“一個是日報駐友同市記者站站長,一個晚報駐友同市記者站記者。”潘寶山道,“龐委看看,能不能趁他們回本部的機會,再安排個合適的位子?那樣就好上加好了。”
“日報那邊有點難度,副總編級的老早就有人盯上了,而且路子也都已打通。”龐寬道,“目前來看只能是在部門上打主意了,看看有中意的重要部門,可以調節一下。至于晚報的,相對要容易,爬樓梯要一級一級來,先弄個部門副主任吧。”
“那人以前就是副主任。”潘寶山道,“只是因為個人關系出現了點波折。”
“哦,能找到底根的話那就一個步子,直接到正主任職務上來,明天我就查一下。”龐寬道,“如果能查得到,多是也不成問題。”
“感謝龐委啊,成與不成就沖你這態度,值得交心!”潘寶山爽朗一笑,端起酒杯敬了一下。
“謝什么,用你的話說那不見外了嘛。”龐寬脖子一仰飲了一杯,道:“不過有點前期工作還需要潘部長做一下,能不能跟黃部長打個招呼,在提名上適當點一下?那樣一來事情就會順當了。”
“可以!”潘寶山毫不猶豫,道:“我跟黃部長說說,他應該不會駁我的面子,起碼不會讓我大失所望,多少能成一個吧。”
這一點潘寶山有把握,第二天上午他便直接到黃衛坤辦公室,從閑談開始逐漸切入正題。
黃衛坤果真很爽快,滿口答應下來。其實他也有難言之隱,已經有多少人托關系找他了,其中不乏大院里的人,可是,潘寶山這次過來,是因私事第一次向他開口,絕對不能擋回去,否則極易傷感情。
潘寶山能料到黃衛坤的處境,知道打招呼的人肯定不少,也不想為難他,所以最后又留出了余地,說有些情況他也知道,難度肯定有,要是實在沒辦法就放一放,等有新的機會再說。黃衛坤聽后呵呵一笑,感慨著說確實有點困難,但他會盡力,能成一個是一個,總之不會完全走空。
這話是實在的,潘寶山能接受,當然他更期待的是能來個雙響炮,把張道飛和邵卓出的問題都解決好。
不管怎么說,這事能放一放了,潘寶山放松了腦筋,又想到了肖華的事,不知道對崔怡梅和嚴景標的行動什么時候能進一步推進。根據曹建興從北京回來后的匯報,說是三五天時間便能有動靜,現在已經超限了,還是悄無聲息,是不是出了問題?
潘寶山讓曹建興落實一下,問問是個什么情況。曹建興也正為此事焦心,這幾天他一直盯著,眼見五天過去了還沒個音訊,他已經打了電話給肖華。肖華說再耐心一點,畢竟這次曝光涉及到的人不一般,有點重量級別,而她又不是網站的什么領導,能一口拍板定音把事給辦了,也還得等待合適的機會,否則一旦出現差池,想重新來過都沒了可能。
這一點潘寶山能理解,弄不好網站是要擔責任的,肖華操作起來自然要費點周折。話再說回來,對付嚴景標也不急于一天兩天,好事多磨,耐住點性子按部就班不出錯就行。剛好,也趁著手閑再了解一下松陽的國有資產流失情況,因為從崔怡梅與嚴景標的通話內容來看,交通運輸公司改制后的去向,應該是落入官商勾結的大網之中,于公而言令人痛心寒心,而這種情況,在松陽應該不是一例兩例。
潘寶山又給曹建興去了個電話,讓他和魷魚幾個人碰個頭,把松陽國企改革中的官商背景嚴重的企業了解一下。
事實果真讓人驚異。不幾日,曹建興傳來一份材料,上面顯示松陽市自來水公司改制后的私股掌控者是一個叫莊文彥的女人,剛好被聘為公司總經理。據聽說,莊文彥和姚鋼有一定關系,但沒有人知道真實情況。
松陽市市政公司,則幾乎完全脫手賣給了私人,只留下不到百分之十的股份,安排了一個傀儡式的黨委書記做過度,馬上下一步就要徹底放手,把股份全部賣掉,讓市政公司成為一個完全的民營企業。曹建興說,現在市政公司的老總是一個叫施叢德的人。施叢德是誰?很有來頭,是萬少泉的外甥。
至于眼下改制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松陽市交通運輸公司,則由姚鋼的妹夫韓師行入主,他也順利成為公司總經理。
韓師行是姚鋼的妹夫?潘寶山有點不相信,姚鋼的膽子會那么大?簡直是自尋死路,不可思議。
潘寶山讓曹建興再了解一下,看消息是否屬實,如果是真的,只需向省紀委反映一下,姚鋼可能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了解的情況令人咋舌,韓師行確實是姚鋼的妹夫,但那是過去式,現在韓師行跟姚鋼的妹妹已經離婚。潘寶山一聽就知道是假象,是陰謀之下的法律形式上的離婚,無非是為了能順利登上交通公司改制的大船,等撈得盆缽滿溢之后便撤出去,然后登記一下復婚即可,再成為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潘寶山很是感嘆,琢磨著是不是該趁早上手摸底,從現在就開始對韓師行進行跟蹤監控,留點證據。潘寶山相信,韓師行和姚鋼的妹妹在生活中還是和以前一樣,甚至連分居的形式都沒有,還是生活意義上的夫妻。
正盤算著,曹建興那邊來消息了,說肖華給了回話,有關崔怡梅的曝光文章次日就在網上發布,但是不排除后期撤除的可能,所以要及時關注,做好視頻截圖、網頁脫機運行等工作,以方便在其他網站、論壇上復制發帖,增加影響。
潘寶山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過來,這事關系到對嚴景標斗爭的成敗,也算是頭等大事。他立刻讓曹建興通知魷魚幾人,明天別的事都放下,要牢牢盯住國聲在線網站的更新,做好各種保存措施,同時,還讓曹建興和肖華保持聯系,及時了解動態。
一切安排妥當,潘寶山的心緒平和了些,開始考慮工作上的事,不能把精力都投在私心倚重的事上,本職工作還是萬萬不能輕視的。
明天,總局紀檢組長徐兀明要來調研,不過陪同的省領導是萬少泉,潘寶山覺得有必要防備著點,免得讓萬少泉玩花招陰他,所以,得想好對策跟在徐兀明的身邊不離步,不給萬少泉留下潑臟水的機會。
但是,潘寶山的心還是留在國聲在線上面,次日上午,潘寶山除了機械地陪在徐兀明身邊之外,腦子里全是有關崔怡梅事件的曝光,到底什么時候能出來?他一遍遍看著手機,因為陪同徐兀明調研,手機是調成靜音的,他怕錯過來電或短信。
萬少泉看出潘寶山有點心神不定,而且摸弄手機的頻率還比較高,于是抓住個機會突然發問,“潘局長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怎么一直心不在焉?手機就別再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