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回話的婆子不停地眺望前面的馬車。
武穆侯府的馬車裝飾精巧,拉車的馬比往常見的要高大一些,跟車的家人不少,還有幾個婆子正往這邊看過來。
那婆子看了一會兒,沒料到車夫坐上車去,馬車重新向前走去。
婆子正不知如何是好,轉眼一看,武穆侯家之前來問話的婆子提著紅燈籠走過來。
那婆子忙迎上前。
馮立昌家的道:“少夫人說了,娘家的事她是做不得主的。”
這話是什么意思?一直聽說名門望族家的小姐是很注重名聲的,難不成竟然不怕顧家將這件事說出來?
那婆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馮立昌家的幾眼,頭上戴著一只青玉簪子,身上穿著的也是上好料子做的新衫。
只是侯府的一個下人,穿戴卻不比她家里的太太、小姐們差,那婆子心里思量著低聲道:“您一定是管事的媽媽。”
馮立昌家的搖頭道:“我只是普通的下人罷了。”,那婆子自然不肯相信,仍舊解釋道:“,陶二小姐的庚帖還在家里,家里也是準備過的,總不能黑的白的都不說,就這樣算了”,”那婆子說著抹淚,“可憐我們家少爺還下了大獄,生死未卜,若是武穆侯夫人說句話,我們心里也能寬解一些。”
馮立昌家的為難起來,“你也不能怪我們家夫人,二小姐的婚事怎么也輪不到我們夫人做主”,”頓了頓,“,別說是我們家,就算是稍稍讀書知禮的都懂得這個道理。”
那婆子被說的啞口無言,馮立昌家的又要追趕馬車,匆匆告辭走了。
那婆子只能碰了一輩子的灰垂頭喪氣地回去復命。
薛明睿、容華回到薛家先去老夫人房里。
二太太正和老夫人說話,容華上前給老夫人行了禮,老夫人問道:“親家老太太情況怎么樣?”,薛明睿道:“比上次看起來精神又差了些。”
老夫人嘆口氣,“年紀越大越怕生病。”,二太太想起瑤華的事來,揚著眉毛打聽道:“你二姐怎么樣?家里都準備好了?說來也是巧我們兩家又多了一層親昵。”
不是要提這層親,而是故意要讓她難堪,卻不想想瑤華能嫁去常寧伯府,主要的原因是在常寧伯家。
瑤華嫁給常寧伯世子之后,常寧伯四小姐緊接著就要嫁進薛家,若是常寧伯世子的婚事辦的不盡如人意,老夫人又豈會放心薛明靂的親事?難免就要多加詢問,二太太魚目混珠的機會就少了。
容華臉上故意露出尷尬的表情來顯然是要回避這個話題。
二太太看在眼里不由地笑了。陶家將來免不了要落得不好的名聲,連帶著容華也不能好過。
從老夫人屋里出來,二太太回到房里說起容華娘家的事。
薛崇義冷笑一聲,“讓我們整個薛家都跟著顏面無光,好在是莊親王監國有些事不好決斷都壓著,若是皇上在,這件事早就被提到了明面上。案子雖然沒查清楚,陶正安是第一個要被拿辦的。陶正安之前依靠是義承侯趙家現在想轉投莊親王…晚了。別看和常寧伯府結了親,到了最后關頭常寧伯不一定會幫這個親家。不過是替兒子娶個沖喜的媳fù,誰會在意?”
二太太捂著嘴笑起來,“,這么說陶家這次是肯定完了?”
薛崇義笑了,“完了。到時候你想辦法再尋容華個錯處徹底將她壓下去。我聽母親的意思,很喜歡大媳fù,你也別太有成見許多事能給小輩做的就給她,將來她掌家還不是要聽你的,你何必擔著這個名聲。再說,等到明靂成了親,你身邊更有了人幫忙。掌家的事就像政務一樣,不能急于一時半刻。”
二太太半笑著看了丈夫一眼,“家里的事你們男人懂得什么?還說的頭頭是道。”
薛崇義拉起二太太的手“你啊,就是被個小輩唬住了你也不想想,她嫁過來有什么依靠?大嫂尚且比不過你她一個庶女最多得母親一時歡心落些好處罷了。”
二太太冷笑著塞了薛崇義一個葡萄,“,你幾時又想開了?前些日子在家里還不是死盯著明睿。”
薛崇義聲音一冷,“若不是我盯著他,說不定他就要去插手陶正安的事。”
二太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只扇扇子,“,做一兩件事就像將家里摸透了?母親忘記的事我還記得呢。”多年前在府里偷過東西被嫁出去的人,容華卻像寶一樣提用著,還將她女兒選進眉里來,恰好就安排在老夫人院子里。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想挑個錯處還不容易?
薛崇義道:“這兩日我就要去陪都公干,將明柏也帶上,我找了人給明柏活動了個經歷,也不知道行不行,總要去試試。”
二太太大喜過望,“我就說,明柏總不能還不如他弟弟。果然有發展,一一武我也就放心了。”,薛崇義拿起茶來喝。他也沒想到會這樣順利,他剛托了人去問,立即就有了消息。這就是跟對人的好處。每一步都走的比別人容易。只要等莊親王做了儲君,榮華富貴一瞬間就握在手里。
容華將從陶府拿來的東西安排好,這才回到房里。
薛明睿歪在臨窗大炕上,雁翎端了用過的洗腳水下去。
容華也坐下來讓丫鬟也服sì著洗了腳,然后蜷坐著看窗外的月亮。
“在想什么?”薛明睿伸手將容華摟在懷里。
容華攀住薛明睿的手,目光落下來,薛明睿也有在書上做注解的習慣,雖然字很小,卻仍舊剛勁有力,和他一比她顯得渺小又柔軟。
“侯爺給我寫個字吧!”,她用手摩挲他的手指,“寫個“順,字。”
人無力回天只能順應天意。生命就是這樣”都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讓最害怕的就是無法掌控的東西。
看著薛明睿仔細地在她手心寫了咋“順”容華的眼睛漸漸紅了。
“別哭,我去想法子。”薛明睿手指一合,將她的手握住,“,我找個莊子讓老太太過去養病。”,容華搖搖頭,“我說過,祖母不肯。”她能做的只是順著祖母的意思。
薛明睿皺起眉頭,聲音也變得沉重起來,“我再去讓人找幾個郎去瞧瞧,興許…”
容華靠在薛明睿懷里。
“再讓人去找點牛黃來,藥鋪里能買到的大多都是假的。這些日子你跟娘說說,經常回去瞧瞧。”
每一次去陶家”薛明睿坐的時間都不長,這一次卻和她陪了祖母許久。她知道薛明睿對于家里的事不是很耐心,他的耐心和抱負都在朝堂之上。
她從來沒想過”薛明睿能停下腳步顧及到她的心情,她曾一度認為,他在朝堂上,她在家里彼此之間相敬如賓,隔著一條難以跨越的線。
如今這條線已經變得模糊。
她越線,他也在越線。
容華放松自己依偎在薛明睿懷里,兩個人的手指在她腰間漸漸收攏,他低下頭來ěn上她的cún。
他的舌尖挑開她的cún,加深這個ěn。
她一時臉紅心跳。
大太太被人攙扶著坐下來,剛一沾到cuáng鋪,胯上頓時撕裂般的疼痛。大太太不由地痛叫出聲。
丫鬟們嚇了一跳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還是陳媽媽在旁邊道:“太太再忍忍,只要躺上去就好了。”,大太太皺著眉頭點集頭。
好不容易躺在cuáng上,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綠柚進屋來道:“老太太讓大太太過去伺候呢。”
大太太整顆心一下芋沉進了谷底。
陳媽媽忍不住道:“不然我去回了老太太,就說太太的傷嚴重了,躺在cuáng上動不了。”
大太太搖搖頭。
老太太都已經請出族里的人,她再有錯處恐怕整個陶家都容不得她。
大太太咬著牙讓下人上前伺候,又掙扎著去了老太太房里。
老太太已經躺在cuáng上,芮青喂老太太吃了湯藥,大太太坐在一旁打扇。
芮青退了下去,大太太幾乎以為老太太已經睡著了,剛要招呼人,只聽得一聲沉重的嘆息,大太太的手一抖。
“你是不是覺得今天很委屈?”,聲音帶著些長輩的威嚴,大太太已經很久沒聽過老太太這樣說話。
大太太搖搖頭,“媳fù本來就該在老太太cuáng榻前伺候,是媳fù做的不好。”
老太太猛然睜開眼睛,眼睛似是有兩道厲光盯在大太太臉上,“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我做的不好。我對你們太過放縱,等你們做出許多事來,我追悔莫及。”
“你心里清楚”比起五丫頭,你今天受得苦算得了什么?”
大太太心里一慌,手的扇子掉在地上。
“我在尚且如此,等我不在了,這個家還不知道要如何。”
大太太身體一軟幾乎從錦杌上跌下來。
老太太不準備放過大太太,冷冷地道:“五丫頭死后,你在五丫頭屋里找什么?是不是你給娘家的銀票丟了,賴在五丫頭頭上?”,老太太看也不想再看大太太一眼,“我死之后,你是不是也準備將我房里的東西都翻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