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眼睛一睜,老夫人也沉聲問“…人怎么樣了?
李媽媽又看了一眼容華,面色一松,“還好少夫人屋里的春堯去給夫人送點心,路過如萱的屋子,似是聽到了什么,然后開門進去看到了忙叫了人….閱讀網)”李媽媽又道,“幸虧救的及時。”
老夫人點點頭,“夫人那邊怎么樣?”
李媽媽道:“我過去瞧瞧看到人沒事,就急忙來向老夫人、少夫人說。”
也就是沒有聽到薛夫人怎么勸如萱。
老夫人點點頭讓李媽媽退下去。
老夫人喝口茶這才看向容華,“按理說,出了這樣的事,不管是人死沒死都是留不得了。如萱雖然是賣的死契,她家里卻還是有人的,直接讓人將她打發回家也就走了”頓了頓道,“只是她是你娘身邊的大丫鬟,情分和你娘不同,這些年也沒少在你娘面前盡心力…”
容華點點頭。
老夫人又道:“我倒是沒想到這孩子會成這樣,前些年看也是好的,終究是年紀大了心思就多了,要不然府里的丫鬟到了十七八歲一定要放出去,就是這個道理。”
容華和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又將老夫人扶去側屋軟炕上休息,雪玉拿了美人拳來給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慈愛地看著容華,“去休息吧!”
容華低聲道:“老夫人歇著,我去娘那邊看看。”
老夫人輕微頜首,“你去瞧瞧也好。”
容華將老夫人身上的薄被蓋好,這才慢慢地走出了門。
容華走了,李媽媽才進屋,李媽媽伸手接過雪玉手里的美人拳,手上一邊動著一邊和老夫人說話,“真是兇險,再晚一會兒人就沒命了。
老夫人睜開眼睛看一眼李媽媽”“晚不了,就是怕出事容華才讓人盯著。如萱雖然是個丫鬟,容華也不像稀里糊涂就將事了結了。”手里權利不管多大,也不能輕易就做出任何決定,何況是自己沒弄清楚的情況下。
“老大媳fù的性子又是這樣”外面的事她不喜歡參與,對自己身邊的人就依賴。”老夫人說到這里嘆口氣,又問起李媽媽,“那件事查的怎么樣了?”
李媽媽道:“奴婢讓管事的找人去查,那個叫隆正平的商賈祖上原來也是讀過書的,后來家里貧瘠才走上這條路,這個隆正平經商有一套,信譽好人也爽利”才來京畿兩年就穩住了腳。”
老夫人問,“他在江南做的好好的,為什么又會來京畿?”
李媽媽道:“他家里有個哥兒…”
看來是想走回讀書人的路。不過商賈的后代想要科舉,那是需要人保薦的,“他結交老四是因為這個?”
李媽媽道:“奴婢也說不準。”
老夫人點點頭,“他還算是有眼光,在京里這些商賈向來是愛去找常寧伯,不但能幫上忙”還能找個靠山,我們家里雖然有幾個鋪子都是不成器的…難為他找上老四,也是個聰明人”說著道,“他跟老四交往多長時間了?”
李媽媽道:“有個兩三年了。”
卻一直沒聽老四說起讓家里幫忙保薦的事。
李媽媽接著說:“這幾日隆正平遣了不少人去查那天的事,和我們家派出去的人一樣都沒什么結果。”
老夫人嘆口氣,“哪里那么容易”那天在場的人沒幾個,大家都顧得看人落水,誰會注意那些人,連隆正平自己恐怕也想不出那些人的確切模樣,而且若是經商的人報復隆正平,那就更不好找人的,要知道商賈流動性最大,轉眼的功夫就出了京畿。”
老夫人道:“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報復隆正平”卻被老四趕上了,這倒沒什么好追究的”就怕是那些人本來就沖著咱們家來的。”
李媽媽看看周圍聲音更低了些,“老夫人,管事的回話說,去四老爺落水的地方查看的時候,看到了家里的蘇長久也在那里。”
蘇長久一家是分給容華用的家人,也就是容華也在讓人悄悄的查。
“還有一件事”李媽媽道,“常寧伯府里救了四老爺的下人沒有救過來。”
這次老四落水的事動靜不小,常寧伯府救了薛家四老爺的消息早已經傳的人盡皆知。
害人的沒害成,救人的揚了名,這份恩情薛家又不能不還。
老夫人目光一閃,“老二媳fù有些太聰明的”說著閉上眼睛,“計較的事太多,卻忘了娶妻娶賢這是老話了。”
聽著老夫人呼吸漸漸綿長了,李媽媽收起了手上的美人拳,出去叫了雪玉進來陪著。
容華這邊進了薛夫人的屋了。薛亦雙正陪著薛夫人坐著,看到容華來了,薛亦雙低了一下目炮,輕收了下頜。
也就是說她讓亦雙幫忙勸慰薛夫人,亦雙已經做好了。沒有比女兒的話更能讓母親舒心的了,她是媳fù畢竟隔了一層,這次又有她的干系,想到如萱的事可能還沒有完,她早早就知會了亦雙。
容華上前給薛夫人行禮,薛夫人的目光看過來很快挪開,顯然情緒不能完全平復。畢竟是跟著自己那么長時間的大丫鬟,在心里有一定的分量,多虧春堯將人救了下來,否則這個壞名聲她是擔定了。
薛夫人表情不如往日熱絡。
容華坐了一會兒站起身,“娘,我去如萱屋里看看。”
鼻夫人這倒是沒想到,也沒有多加阻攔。
容華就站起身進了如萱屋子。
薛夫人房里的另外兩個大丫鬟,茹娟和茹梅立在一旁不敢抬頭,聽說如萱出了事,她們立即就從戴姨娘那里回來,結果…
春堯搬來錦杌讓容華做了,然后將茹娟、茹梅帶下去,容華目光淡淡地掃向床上默默流淚的如萱。
如萱抬起頭看少夫人,少夫人的日光淡淡地落在她臉上,閃亮的眼眸里沒有半點波瀾,面容沉穩端莊,嘴抿著帶著淡淡的威嚴,如萱整個人似被扎了一下,頓時不敢直視。
“有什么話,就說吧!”眉潔的吩咐,不似往日平易近人的模樣。
如萱遲疑著,已經在生死關頭走過一圈的人,她還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咬咬嘴唇,“少夫人,奴婢不想離開府里,奴婢從進了府就一直在夫人身前伺候,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
“嫁給府里的家人也可以留在府里辦差,老夫人身邊的李媽媽,夫人身邊的顧媽媽,還不都是一樣從來沒有離開府里?管事的媽媽哪個不是最得力的?哪個讓人小看了?”
如萱一怔。
容華淡淡地道:“你是想去我屋里,而且覺得去了我屋里,還沒離開夫人眼前,不但是夫人身邊得力的,在我們府里還是半個主子。任誰都要高看你一眼,包括我。”
如萱睜大了眼睛頓時語塞。
“你為了救夫人受過傷,夫人一心為你打算,想要將你安置的最好,想要回報你那份忠心,你呢?無非是仗著夫人對你的情分。如果沒有了這份情,你問問自己,你還敢不敢做出今天的事?”
如萱張開嘴,卻不知道要說什么,嘴唇嗡動了幾下。
“主仆這么多年的情分,不應該用來做要挾。這種情分是拿什么都換不來的,你要仔細想清楚。”容華目光一輕,站起身來。
本來真摯的情誼摻了雜質早晚會被人發覺,到時候一文不值。
容華從屋子里走出來,到內室薛夫人跟前跪下。
她承認她不算是個十分順從的人,按理說嫁來婆家就應該遵從薛家長輩的安排,她卻反駁了。
她不想一時的低頭換來后面的不甘和源源不斷的麻煩。
那么容易被人感染行為的人,那么看不透世事不懂得自重的人,放在身邊會如何?就算薛明睿不會把她當作通房,就算永遠不會收她為妾室…還是一樣,她不想屋子里有一雙怨恨的眼睛。
并且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妥協,她卻要當作若無其事,無論如萱生死與她無關。
自欺欺人,她總是做不到。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害怕。
不安排通房是因為薛明睿不喜歡,不同意如萱做通房是因為如萱不合適,她不能軟弱的一時同意,她只是理智的分析,她維護她少夫人的權利,不能讓下人忘了身份,以為她是個軟弱的,只會一味牽就,只有這些理由,再沒有其他。
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薛亦雙暗暗著急,卻也不能做其他只能轉身離開內室。
“快起來””薛夫人終于開口。
容華這才站起身。
目光交匯,薛夫人目光有了幾分的溫和,卻不說別的,“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改天讓廚房多做些補品給你吃。”
容華眼睛一紅,低頭笑了。
薛夫人道:“亦雙還說給你做了件東西,你去瞧瞧。”
容華應了,起身向薛夫人行了禮才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