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初露鋒芒(下)
當今圣上繼位的事,她雖然知道的并不多,但也是能聽到一些傳言,先帝高宗時在兩個王爺中選皇儲,一位是當今圣上,一位就是宣王,圣上繼承皇位后不久,宣王因謀逆獲罪圈禁。(牛文網)
連在內宅的婦孺都會耳聽到的傳言,可想而知當年是個什么情形,朝堂上的流言蜚語就更多了。
現在老夫人這樣一說,臉上又是這種復雜的表情,可想而知,薛家的事應該就和宣王離不開關系。
安國公能娶先帝高宗繼位時立過功的廖家,也就是說,薛家當年的立場是站在先帝高宗這一邊,再說以老夫人公主的身份,當年怎么就會理解錯了先帝高宗的心意站錯了立場?
容華不禁越想越多。
若說圣上想要徹底鏟除支持宣王的這一派,薛家的親家廖家這幾年卻十分的風光。反觀薛家,安國公薛崇禮早逝,薛明睿繼承了爵位卻并不被信任似的,薛家長房小心翼翼生怕因為什么事獲罪,薛家二房卻看似十分受重視。
當今圣上是眾人口中難得的仁君,對待官員上也并不嚴苛,怎么就對薛家長房這樣耿耿于懷?
安國公的封號是圣上認可的,安國公也曾被重用和恩寵過,這些都是在圣上繼承皇位之后。
這一件件的事,看起來十分的有關聯,細細分析起來卻又互相矛盾。
她本來就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庶女,嫁給了薛明睿,也讓人關注起來,宮里的御醫來給老夫人請脈,還要順便給她看脈。
這樣的作為就像是她剛剛吩咐錦秀找個郎中去看王寶外室一樣。
重要的不是這件事,而是透過這件事的含義。
在宣王沒了之后,曾經支持宣王的人更應該不足為慮了,卻反而第一時間派人來府里,老夫人處處小心翼翼,在人面前示弱,又囑咐她要沉得住氣。
讓人覺得,整個薛家似乎是在別人的監視之下生活。
雖然并不是宣王那般的圈禁,卻也…
老夫人微微笑道:“明睿對你如何?”
容華臉頰一紅。
老夫人笑道:“若是他待你不好,你就與我說,我來說他。”
容華只是抿嘴低頭笑。
屋子里正說著話,薛二太太的笑聲遠遠地傳來,“老夫人可在屋子里?”
香玉忙去打簾。
老夫人微微一笑,“你二嬸來了。”
容華忙將老夫人扶起來,又看看李媽媽,李媽媽上前,容華自然而然地退后一步,似是早就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道:“你先出去,我去換件衣服再出來。”
容華應了一聲,忙出去見二太太。
二太太看到容華在,不禁有些驚訝,“容華也在。”
容華微微一笑,熱絡地上前與二太太說話,“聽說太醫院的人來了,我就來看看老夫人。”
聽說宮里來人了,她都避之不及,容華卻肯過來?二太太臉色一變,“老夫人生病了?什么時候的事?”
容華與二太太坐下,“只是這幾日稍稍有些不舒服,就請了太醫院的過來看看。”
這話一說,倒像是她是外面人了。二太太心里冷笑,聽起來像是容華比她跟老夫人還要親近。
在家里向來都是她站在這個立場上與別人說話,什么時候輪到別人在氣勢上壓了她,二太太打量容華那細嫩的眉眼,容華微笑著臉上神情自然,沒有半點的異樣,卻讓二太太心里不由地有幾分的不舒服。
轉念一想,容華說的好聽,大房卻不一定能搶了什么好處。薛二太太嘴角浮起一絲輕誚的笑容,轉頭看見李媽媽打簾,老夫人從屋子里出來,便不再與容華說話,徑直迎了上去。
老夫人換了一身金紅兩色百福褙子,頭發梳的通亮,只用了蜜綠色妝花抹額綴了顆東珠搶眼,整個人和平日里一樣華貴又精神。
二太太抿嘴道:“老夫人不舒服怎么也不說一聲,我們也好過來伺候才是。”
老夫人看了一眼容華,和藹地笑道:“老毛病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正巧家里常吃的藥也沒了,就問太醫院要了些來。”
說的十分自然,屋子里的丫鬟們也都似平常一樣,二太太目光閃爍,笑著道:“沒事就好,老夫人病了這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擔憂呢,誰不知道老夫人就是這家里的梁柱。”
老夫人斜著看了二太太一眼,“每日嘴里都是吃了蜜的,凈要討我歡喜的說。”
二太太一笑,屋子里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二太太在一旁說話,逗得老夫人直笑,容華也在旁邊當陪客,老夫人怕容華寂寞,忙讓人將容華平日里愛吃的果子端些上來,又讓丫鬟給二太太沏了一杯花茶。
只坐了一會兒二太太身邊的杜鵑進來悄悄在二太太耳邊說了幾句。
二太太笑著道:“快讓莊子上的管事進來回老夫人。”
杜鵑忙下去傳管事的,老夫人問道:“怎么回事?”
二太太這才笑:“莊子上的第一茬菜已經下來了,想必是管事的又來回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這么快。”
二太太笑:“可不是嘛,今年的種子是老執事石盡忠采購的,又逢好年景農物長得都好,莊子上收獲都比往年要好許多。”
老夫人笑道:“這幾年我在這上面想的也少,都是你來管,眼見這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二太太抿嘴笑,“是老夫人的地好,不然哪里能長出好東西來。”
容華側頭去看二太太,二太太經老夫人一夸,頓時春風得意,容華只在旁邊微微一笑并不做聲。
礙于容華年輕,屋子里起了半截屏風,容華坐在屏風后面,莊子上的執事各自來向老夫人報喜。
莊子上的執事見過老夫人、二太太又向屏風后的容華行禮。
老夫人問:“聽二太太說莊子上的收成是極好的。”
幾個莊子上回話的執事不少,又一個是石盡忠的兒子石傳一,從小就在府里長大,老夫人很是喜歡,石盡忠沒有來,而是讓他兒子過來,可見是想要老夫人高看一眼,以后圖個前途。
老夫人卻沒有向以前一樣熱絡,照問的依然問了,其他話也不多說一句。石傳一不禁露出些失望的表情。
“這樣說來,除了天氣和耕種的方法,收成的好壞和種子有莫大關系?”
清脆的問話,讓石傳一打起了精神,這位侯爺夫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石傳一道:“回稟少夫人,小人的爹是這樣說的,所以才會給莊子上換了些種子。”
老夫人也笑道:“他老子平日里就愛拎一袋種子看,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入了魔,卻沒想倒是有些出息。”
容華也笑道:“我也是并不懂得這些事覺得好奇才問的。”既然府里的種子是一起買的,就算她說種子上有問題,二太太也能找出話來反駁她,再說收成好壞還有許多原因在里面。
果不其然,二太太歪過身子小聲地道:“長工、奴役、佃戶們弄不好也是不出活的。”
這是要怨她管理不周了,二太太在府里是有名的能干,家里的下人都是怕她的,她一個新嫁過來的武穆侯夫人有什么威信。
二太太突然之間叫了這么多人過來,是知道她要見莊子上的執事,更是已經知曉她管的兩個莊子收成都不是很好。二太太是想要不動聲色的要她難看。
再說,這邊二太太和莊子里的執事說話,她被擱置在一旁,二太太如魚得水笑的歡暢,管理事務手到擒來。
這樣不免讓她覺得對府里的事務難以插手,更無法融入其中,就會有知難而退的想法。
可是在她看來…
容華笑著與老夫人說話,“二嬸說的對,可不管是誰都愿意讓農物長好,不然忙活了一年卻得不來什么東西,誰心里都不會舒服。”
二太太接著道:“所以該獎的獎,該罰的罰。”難不成要讓容華當著下人面做了好人?
容華笑道:“府里獎賞銀子素來有文書的,賞了銀子倒不如也將文書給眾人傳看,大家心里都有個數。”
老夫人知容華的意思,“這樣也好,今年是個好年景,免不了要多賞一些,讓后面更加好起來。”
二太太笑。
容華也抿嘴笑,這樣好的收成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賞錢都少不了的,若是在暗地里有的可給有的就不給了,現在放在明處,只要沾著的人就要個個都賞,二太太難免要拿出一筆銀錢來。
她管的那兩個莊子,要不是二太太在里面打點,誰會做費力不討好的事,二太太給他們的銀錢多多少少不過是賞的,可是這樣一來有這幾個莊子上的獎賞比著,二太太給的又不能不少了。
有了賞錢平日里行事也就不會一樣,沒得賞錢的人心里會是什么滋味?
相對而言,得賞錢的畢竟在少數。不怕錢少,就怕分配不均,這些人不免要被人看在眼里讓人不忿。
再說,一樣的種子,若不是被動了手腳,大家本來就能分到銀錢。
到時候麻煩的不是她,而是二太太。
這些事既然都是二太太安排出來的,就用不著讓她去解決,她只要在適當的時候,充當適當的角色,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候,就要有武穆侯夫人的樣子來。
二太太道:“老夫人看看,有多少是要府里留下來的,剩下的就拿去換了銀錢,還有下一茬農物呢。”
老夫人點點頭。
二太太看向容華,容華微微一笑,上前低聲在老夫人耳邊說了些話。
老夫人笑道:“可是作準了?”
容華道:“我也是才開始著手呢。”
老夫人慈祥地一笑,“你這孩子,怎么不早跟我說,我也能幫幫忙。”
容華笑了。
老夫人和少夫人笑著說話,二太太有些不明就里,聰明的人都能看出這些來,容華隔著屏風看過去,果然有人迅速地低下了頭。
不會所有人都被錢財蒙住了眼睛,主子和下面人的關系就是要互相依靠。
老夫人讓莊子上的人都下去,又囑咐下面人,“今年和往年不同了,大房要多分些新鮮的蔬果。”
下面的人應聲去了。
不但沒有問容華管的兩個莊子農物如何,反而對容華露出滿意的笑容來。二太太忍不住找了個機會問道:“不知卻有什么好事呢?”
容華笑意更深,“等到事成了,一定讓二嬸知道。”
二太太仍是笑,笑容里卻少了幾分的爽快。
一會兒等到容華和二太太都走了,老夫人和李媽媽進到內室里。
李媽媽點了安神香,又拿來扇子坐在老夫人身邊輕輕地煽動,外面的丫鬟笑著去領新鮮的蔬果。
一到這個時候大家都是這樣,倒不是因為蔬果會有多好,新鮮的事物大家都會好奇一些。
只是第一印象長長會騙人,好看的蔬果不一定好吃。
老夫人半晌道:“是我看走眼了。還以為給明睿娶回來一個還算伶俐的,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聰明。”
李媽媽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莫不是侯爺與少夫人說了什么?”
老夫人搖搖頭,“明睿是個心思重的,不會這樣輕易…”
“要不然是少夫人屋子里的丫鬟打聽到了什么?”
老夫人道:“都靠打探能算得上是聰明?有些事不一定非要說出來才能弄個清楚。”
就拿一塊地來說,有人看到了名有人看到了利。
有人謀算了半天可能會自折手腳,有人不費力氣便可以名利雙收。
要的就是這份心思。
李媽媽又問,“侯爺的事怎么辦?”
老夫人嘆口氣,“他想做什么就讓他去做吧有多少人能有這份膽色?這一點不像是薛家的,倒像我們家的孩子,”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么。
“風云變化饒年少。”
“畢竟是血親啊”
最近四處奔忙好不狼狽,今天坐火車到了家里,就多寫了一些。
但愿這個月比上個月能好一些,碼字的時間能有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