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醒醒,醒醒,你不要死啊…”
似夢似醒間,聶空突然聽到這凄切惶急的女子聲音,不由怔了一怔,意識頓時清明了幾分:叔叔?我什么時候有了侄女?況且,我好像已經被雷劈死,她怎么還叫我不要死?難道…
當時,被閃電劈中游戲頭盔的霎那,聶空便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從身體里面飄了出來。窗外暴雨傾盆,電閃雷鳴,而他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軀體不停地抽搐,短暫的劇痛險些讓他窒息了過去。
身軀再沒半分動靜后,聶空越飄越高,無盡的黑暗與死寂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讓他意識不斷沉淪,直至完全模糊。聶空不知道那種孤寂的過程持續了多長時間,但他知道自己真的死了,可看現在的情況…
我還沒死?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聶空不覺激動起來,作為醫生,他對于死亡并沒有太大恐懼,可若是能夠繼續活著,自然值得歡喜。一時間,大腦突如其來的異常興奮,就像是打開枷鎖的鑰匙,一串串陌生的記憶片段如走馬燈似的涌現出來。
聶空呆住了,他竟從那些記憶中發現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所在的這具身體雖有著和他完全相同的姓名,可卻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人。這個聶空只有十八歲,是大成帝國薊陽城的聶家子弟。
大成帝國,薊陽城,聶家…
聶空仿佛被兜頭潑了盆冷水,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激動與興奮消失,代之而起的是難以言喻的震驚和恐慌,聶空腦子里一團亂麻,各種熟悉的、陌生的記憶交相混雜,最后竟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以前地球上的那個中醫醫師聶空,還是現在大成帝國薊陽城的少年聶空…
“叔叔,叔叔,你快點醒來,你昨天不是告訴我一定要撐下去的嗎,怎么能現在就走呢…”
哀婉的哭訴聲把聶空驚醒過來。
這時,聶空才恍然明白,她并不是自己的侄女,而是自己的嫂嫂花眉。這個世界沒有飛機汽車,沒有電腦電視等一切科技產品,倒是跟前世古代有幾分相似,在這里,嫂子也是管自己丈夫的弟弟叫“叔”。
這個聶空的母親早逝,從小就是病秧子,他哥哥聶穹也是。
花眉是三年前娶進門的,成親那天還沒拜堂聶穹就病逝。沒過多久,父親聶青陽也去了,花眉便一直照顧他,他對花眉也非常維護,撐到今天終于咽下最后一口氣,結果讓聶空撿了個便宜,占據了他的肉身。
聶空到底是見慣生死、也體驗過生死的人,遭逢如此不可思議的巨變,經歷過最初的慌亂后,心境漸漸平和下來。不管當時正在玩游戲的自己被雷劈中后發生了怎樣奇異的事情,既然在這薊陽城重新活了過來,那便得好好的活著。好在自己在那邊的親人早就過世,無牽無掛,得知自己死亡的消息,最多那些病患和顧客會惋惜一陣子,必不會像這邊的花眉那樣傷心難過。
聽著身邊花眉凄婉嘶啞的聲音,聶空忽然心里有點發酸。
“別哭了。”
聶空忍不住說道,卻沒有半點聲音發出來,身軀也是酸麻不堪,難以動彈。聶空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沉重得像是掛了兩顆鉛球。
“不愧是十八年的病秧子,這具身體真夠差勁的。”
聶空苦笑。
如果能夠行動,他相信憑著自己的醫術能把身體調理好,可現在跟個植物人似的不能說話不能活動,連給自己治病的最基本條件都沒有,著實讓人頭疼,得想個法子才好。聶空腦筋飛速轉動。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聶空的思索,似乎是房門被使勁踹開。
“你們…你們想干什么?”花眉的聲音旋即傳來,語調微微顫抖,顯然有些驚慌。
“想干什么?花眉,你忘記昨天答應我家三少爺的話了?”一個尖銳的男音嘿嘿笑道,聲音說不出的猥瑣。
三少爺?
聽到這幾字,聶空腦中不由跳出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男子的面孔。聶家是薊陽城的世家大族,聶空一家只是聶家的旁系,這三少爺卻是聶家的嫡系,且是聶家當今族長的第三子聶風行。
聶空心底莫名的焦急起來,這聶風行飛揚跋扈,而且在記憶中,他一直覬覦花眉的美色,只因這身體的原主人拼死保護再加上花眉抵死不從,他才沒能得逞,現在他闖進來,定不會是什么好事。
花眉囁嚅道:“我…我沒忘…”
那尖銳的男音笑嘻嘻的說道:“既然沒忘,那現在就跟我們走吧,三少爺還在那邊等著你呢。”
“不,我現在不能離開,我得為叔叔準備喪事。”
“喪事?聶空這病秧子終于死了嗎?死了好,死了好,像他這樣的廢物活著也是受罪,哈哈。”房間里響起一陣幸災樂禍的大笑,“可惜呀,白白浪費了三少爺的一瓶‘回春露’,不然…”
“武童,不許你這么說。”
花眉憤怒的道,“你回去告訴三少爺,等給我家叔叔辦完喪事,我…我就會自己去見他的。”
武童哼道:“三少爺已經等不了那么久了,花眉,你還是跟我們走吧,聶空的喪事我們給你辦。”
“你、你們出去,我現在不會跟你們去的。”
“不去?自你從三少爺那里要來那瓶‘回春露’之后,就已經由不得你了,給我把她帶走。”
“啊,放開我…”
許是受到這具身體記憶的影響,聽著旁邊花眉嘶啞的哭喊聲和激烈的推搡掙扎聲,聶空心如刀絞,憤懣油然而生。從花眉和武童的對話,他已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緣由,應該是看到自己奄奄一息時,花眉跑去聶風行那求來“回春露”給自己服下,而代價…恐怕就是花眉的身體。
“咚!”
一聲震響,似乎有什么撞到了墻壁上。
“…拉住她,拉住她…兩個廢物,連個女人都抓不住,要是她撞墻死了,三少爺饒不了你們。還好,還好,只破了點皮。”那武童松了口氣,接著又嘖嘖道,“花眉,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反正這病秧子也死了,不再需要你照顧,以后你跟著三少爺有的是好日子,干嘛尋死覓活的。”
“別碰我,你們這些畜生!”
“敢罵我…我碰你怎么了?嘿,就算拼著被三少爺責罵,我也要碰你幾下,嘖嘖,好滑嫩的臉蛋,聶穹那小子剛成親就變死鬼,真是沒福氣…”
“畜生!”
只聽聲音,聶空也知道房間里發生了些什么。花眉險些撞墻而死,又被武童戲辱,聶空心中急憤交加,怒氣盈胸,只覺渾身都似要爆炸開來。就在這時,一股暖流突然從小腹散布到四肢百骸,聶空全身豁然貫通,竟驟然大喝著翻身坐起: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