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純說:“各位說得都對,官場上沒有好混的地方,人人都想進步,可是僧多粥少,職位有限,還是我們黨校好,老師退下去之前,講師晉升個副教授,副教授弄個正教授,個人落了實惠,又不占在崗名額,多好。”
這么一說,眾人紛紛要給丁浩和付巖春敬酒。
丁浩被在座的學員們敬了一輪,多喝了幾杯,現在看矛頭又轉回來了,便捂著杯子不肯再喝。“慢著,慢著。你們說我們黨校好,可你們說好在哪了?你們問問付教授,大家都在議論我們黨校是什么?”
“付教授,是什么?快說嘛。”
付巖春知道,有些話丁浩當校長的不太好說,就把矛盾交給了自己,幸好旁邊還坐了一位青年講師,付巖春又把球踢到了他腳下:“這個,我也說不好,年輕人思想活躍,有些說法也是他們搞哲學的老師研究出來的,讓他來說說吧。”
青年講師倒是沒客氣,小聲說:“我們黨校是四不像。”
突然聽到這么個說法,大家都覺得新鮮,臨江醫學院的涂明強更著急,忙問:“哪四不像啊?”
“學校不像學校,機關不像機關…”青年講師像上課一樣賣了個關子,說了兩樣就停住了,留下空間讓學員們自己思考。
大家仔細一琢磨,還有點道理。
黨校和全日制學校不同,沒有固定的年級和班級,既培訓一定級別的干部,也培訓一般的入黨積極分子,此外就是各種各樣的專題班和研討班,現在又針對領導干部對于學歷的高要求,開設了什么MBA、MPA的研究生班和在職成人教育班,頒發研究生文憑或本科文憑。
黨校卻又相當于黨政機關,校長歷來是市委副書記兼任,所有干部都是有行政級別的,這種級別可以和地方官員的級別相提并論,因此,黨校的干部可以和地方干部直接進行交流,調地方任實職,地方的官員也可以調黨校擔任職務。
不過,搞教學出身的干部雖然也套有級別,但真正從教學崗位上調任地方官員的,則少之又少。
所以說,黨校是學校不像學校,機關不像機關。
涂明強念叨:“學校不像學校,機關不像機關,嗯,有道理。哎,這才兩不像呢,還有呢,還缺兩樣呢。”
老師就是老師,隨時隨地可以運用課堂教學方法。
付巖春啟發說:“既然已經說了兩不像了,大家推理一下,就應該知道了嘛。”
王曉翠還認真了,她念念叨叨地說:“學校…機關…機關…學校…哎呀,真是不好猜。”
湯如國冷冷地說:“還有兩不像,說的就是在座的各位了。”
“哦,明白了。”姜還是老的辣。
涂明強脫口而出:“老師不像老師,學生不像學生。”
丁浩嘿嘿嘿地笑,學員們則是哄堂大笑。
“形象,太形象了。喝酒,喝酒。”黃平大叫著,又吩咐高陽開了一瓶五糧液。
邊喝邊談,越喝越開心,真的是老師沒了老師的架子,學生沒了學生的樣子。
正喝得開心,外面吵吵嚷嚷起來,開始大家還沒有在意,后來聲音越來越大,眾人便停止了說笑。
這下,丁浩和黃平都有點坐不住了。
丁浩很不高興,讓服務員去把負責人喊來,問問怎么回事。
黃平使了個眼色,辦公室主任高陽緊跟著服務員也出去了。
丁浩是地主,黃平請的客,他們都有維護良好喝酒環境的責任和義務。
很快,高陽跑回來了,趴在黃平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黃平揮揮手,呵斥道:“你干什么吃的?幾個小混混還打發不了?”
高陽挨了訓斥,低著頭驚恐不安地說:“黃總,他們說是來找人的,黨校的保安不讓進,他們沖了進來,兩邊就吵起來了,我…勸了幾句,勸不好。”
黃平一臉怒氣,摸出煙來,剛放到嘴邊,高陽已經把打著火的打火機遞到了眼前。
外面吵嚷的聲音并沒有停息,好像還爆出了粗口,幾個女學員已經皺起了眉頭。
丁浩的臉色難看起來,說:“什么人,竟然跑到黨校里來搗亂,我來找保衛處長。”周末,保衛處長也回家了,他也不在現場,只能問了值班的保安隊長才能給出答復,丁浩的電話打了也是白打。
丁浩有些尷尬地笑笑,安慰說:“沒事,沒事,大概是服務員在外面惹了麻煩,人家找上門來扯皮了,一會兒就能處理好的。”
前些天,類似的事情發生過一次,一個女服務員在外面和別人發生了糾紛,她的男朋友把別人打了,被打的人會去又找了一幫人,跑到黨校來鬧,值班的保安也是阻擋不住,鬧到招待樓來了。
后來還是驚動了110,民警來把那幫人和那個女服務員一起帶回派出所,據說是調解好了。
丁浩還在解釋說,大概是上次的事情沒了結清楚,那幫人又來鬧了。
這會兒,食堂的負責人老王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了,廚師出身的他是個大胖子,急的滿頭是汗,上氣不接下去地說:“丁,丁,校長,外面,來,來了,一伙子人,他們,他們…”
丁浩站起來,問:“老王,是不是你的服務員又惹出麻煩來了?”
老王一個勁兒地搖頭:“不,是,不不不,是…”
丁浩很不耐煩地說:“到底是還是不是,你把氣喘勻了,慢慢說。”
老王還在喘氣,保安隊長進來了,他被保衛處長在電話里訓斥了一通,一看就是從現場趕過來的。
他的樣子有點狼狽,帽子歪了,胸口的扣子也掉了一顆。
“像個什么樣子?”丁浩看了更是生氣,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煙。
溫純開始一直坐著,也以為就是普通的糾紛,后來越聽越不太對勁兒,老王已經否認了是服務員惹的麻煩,心里就暗自揣測應該和在座的學員有關,否則不應該鬧到招待樓來。
是不是黃平在哪喝多了,惹著什么了人了?
這是溫純的第一反應。要不,他的辦公室主任驚慌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