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名城置業聯合香港宏大集團要開發改造小商品市場,王寶良確實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積極響應政府的搬遷號召,誰知開發改造只是一個幌子,鬧到最后只是要把經營戶們趕出福慶街,既沒有搬遷的場所,也不給搬遷的費用。
他找當時的縣委書記譚政榮理論,譚政榮表態,地已經批給投資商了,有問題去找投資商談,氣得王寶良拍了譚政榮的桌子。
無奈之下,王寶良帶領大家死磨硬抗,才保住了大家伙的這塊經營場所。
過了大半年,開發改造煙消火息,譚政榮高升了,高亮泉代表政府竟將小商品市場交由王寶良等經營戶承包租賃經營。
一塊地嫁兩次,政府本身就犯了規,面對宏大集團的質疑,高亮泉卻振振有詞:“地批給你們幾年了,一點作為都沒有,難道不允許我另想辦法?”
宏大集團沒辦法,便要求退回投資的5000萬,高亮泉一推三六九,說:“誰給你們辦的,你們找誰解決。”
一句話就把宏大集團拖住了。
王寶良在福慶街上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見證了小商品市場的興衰,感受最深的,莫過于政府制定規則要讓你富你就能富,要讓你破產只要把規則一改,讓你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經商做生意,說不準誰能賺,誰會賠,就看誰能忽悠誰。
事實往往是,每次被忽悠的,都是弱勢群體。
現在政府又要啟動小商品市場的開發改造,王寶良擔心又被忽悠一次。
“不瞞席書記和溫指揮說,依著我的脾氣,是真想賴在福慶街不走了。”王寶良點了一根煙,吞云吐霧抽起來。
溫純笑道:“這可不像是你寶哥說的喪氣話啊。”
王寶良大笑起來:“哈哈,我在福慶街滾了一輩子,好歹我還有個養老送終的地方,其他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溫純正色道:“寶哥,要我說,這就是你的不地道了。”
“什么?”王寶良把大半截煙頭按進了煙灰缸,鼓起眼睛瞪著溫純。“溫指揮,我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還沒人說過我老王不地道啊。”
“寶哥,剛才你口口聲聲還可憐那些拖家帶口的,現在,你又只管自己有個地方養老送終,不管他們的死活了,你這是不是不夠地道啊。”
一句話,問得王寶良是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席菲菲趕緊出面打圓場,她笑吟吟地開了口:“溫純,別沒大沒小地開玩笑。王老,我給你透個底吧,橋南物流集團要在江邊建碼頭,將來把整個物流市場也搬過來,這可不是忽悠啊。”
“真的?”王寶良再次長大了嘴。
真要是這樣,生意肯定會越做越大啊。
看王寶良認了真,溫純言歸正傳,一本正經地說:“寶哥,望城物流園可是市里正式立項批復了的項目,省里關注的重點工程,可不會像以前那樣,說不搞就不搞了的。”
“這…”王寶良欲言又止。
甘欣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一直保持緘默,這會兒卻說話了:“王老,有話你可以敞開了說,席書記今天就是來聽你老的意見的。”
王寶良咬咬牙,突然冒出了一句:“市里,不還是譚政榮說了算?”
席菲菲聽了,臉色凝重起來,經營戶們被政府忽悠怕了,要想說服王寶良他們,還得用事實來說話,否則,心有余悸,疙瘩也解不開啊。
溫純深深吸一口氣,不得不對王寶良刮目相看,在望城縣恐怕沒有第二人敢把話說得如此直截了當。
最初他以為,王寶良會代表經營戶們借機要挾政府,獅子大張口,提出一大堆滿足不了的苛刻條件,但沒想到他們僅僅只是擔心政府會說話不算數。
這年頭,絕大多數的群眾是通情達理的,他們之所以有時候會走極端,是因為他們對政府官員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這才是最令人心寒的社會現象啊!
溫純盯住王寶良,意味深長地看了好長一會兒,說:“寶哥,我能理解你。”
王寶良激動地說:“席書記,溫指揮,我王寶良這把年紀還能活幾天啊,承蒙你們還看得起我這個糟老頭子,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政府一定要為福慶街上的子孫后代們著想啊。”
說著,他雙手端起了酒杯,畢恭畢敬地舉國頭頂,顫抖著聲音說:“就算我求你們了。”
一條寧死不屈的錚錚鐵漢,能說出開口求人的話來,這是多么的不易啊。
席菲菲、溫純和甘欣同時站了起來。
溫純和甘欣扶著王寶良坐下,席菲菲接過王寶良手里的酒杯,感動地說:“王老,這杯酒我喝了,我以我的人格和黨籍向你老保證,絕不做有損于望城父老的事。”說完,一仰頭把酒干了。
王寶良激動得老淚縱橫,半晌才說:“席書記,有你這句話,我老頭子也斗膽說一句,只要是為福慶街謀福利的事,我王寶良萬死不辭。”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稱得上是慷概激昂了。
席菲菲和溫純又把縣政府將要出臺了十大優惠政策詳細講解了一番。
首先,小商品市場現有的1000余經營戶按經營面積以一比二的比例置換搬遷,如果想要擴大經營規模,也可以最優惠的價格購置商鋪。
同時,錦繡地產投資在物流園區建設200套精裝配套公寓,替經營戶們解決經營和生活的后顧之憂,一期入駐的商戶還可獲贈精裝修,這也是給入駐望城物流園區的商戶們最實質性的幫扶。
為了彌補搬遷過程中可能帶來的損失,由政府從土地出讓金中撥付專款,按照經營面積的大小,給予經營戶們一次性現金補償。
這一系列的舉措,通過王寶良傳到了福慶街,受到了福慶街上絕大多數經營戶的普遍歡迎,小商品市場搬遷在即。
望城縣里三個項目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開工,臨江市里卻有一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了。
這個人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