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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酒,要慢慢品

  祝庸之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席菲菲的肩膀,臉色和緩了許多,只說了句:“菲菲,你上車吧,跟上我的車。”

  祝庸之的車停在路旁,還沒有熄火,看來他也是剛趕到不久。

  曾國強開著車,跟著祝庸之的車后,拐彎抹角穿行在臨江市的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了一間并不起眼的茶樓前。

  祝庸之看見車里下來的不止席菲菲一個人,便停住了往里走的步伐。

  席菲菲連忙說:“溫純,過來,見過祝教授。”

  溫純上前幾步,要與祝庸之握手,祝庸之卻置之不理,用嚴厲的眼光盯著席菲菲,席菲菲很是尷尬,解釋說:“這是溫純,我跟你說過的。”

  祝庸之毫不客氣地說:“菲菲,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

  溫純很知趣地退后了一步:“席書記,你進去吧,我在車里陪著國強。”

  席菲菲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祝庸之本來抬腿要進去的,見席菲菲定定地站在那,一動不動,知道她不希望撇開溫純,皺了皺眉頭,搖搖頭,苦笑道:“咳,你呀,真是青出于藍哪。別犟了,一起進來吧…”

  席菲菲這才轉身,向溫純招招手,等著他走過來,并肩走進了茶樓。

  關于祝庸之,溫純聽席菲菲講過他很多的趣聞,也知道他一些怪癖,例如,他自稱,一愛棋,癡愛圍棋,二好酒,喜歡品酒,三惜才,愛惜人才。也聽說過,官場上的人物,很難和老頭子打交道,可一旦入了他的法眼,便有不可多得的機遇。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路上,祝庸之已經訂好了包間。

  進了包間,一張桌子上是棋盤,一張桌子上是酒菜。

  溫純看了,暗想,這恐怕是老頭子的專用包間。

  祝庸之與席菲菲面對面坐下來,他給席菲菲和自己倒上酒,卻正眼也不看跟在身后的溫純,只說:“小伙子,要喝自己倒啊。”

  溫純窘住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別說倒酒喝了。

  席菲菲說:“溫純,坐下來,陪老頭子喝幾杯。”

  溫純怯怯地在旁邊坐了下來,席菲菲抓起酒瓶要給溫純倒上,卻被祝庸之一把搶過去了:“對不起啊,小伙子,今天沒有預備你的酒。”

  溫純簡直不知所措了,他站起來,淡淡一笑,說:“你們談,我去擺擺棋譜。”說完,坐到那張擺了棋盤的小桌子邊去了,背對著他們兩人,專心致志地擺起棋譜來。

  祝庸之這才抬起眼,看了一眼溫純的背影,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席菲菲笑道:“小氣。”端起杯子來,與祝庸之面前的杯子一碰,先喝了個底朝天。

  祝庸之卻不喝,說:“席菲菲,你這哪是喝酒,完全是糟蹋我的好酒。”

  “你不喝,我喝。”席菲菲賭氣搶過酒瓶子,又給自己倒滿了,剛要喝,被祝庸之按住了。

  這一路上想的,恨的,讓席菲菲郁悶得不行,用借酒澆愁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

  “急什么?酒喝急了容易傷身,事辦急了容易傷心。”祝庸之這會兒像個沒事人一樣,根本不在乎席菲菲心里有多急。說著,他端起杯子淺淺地抿了一口,吧嗒了一下嘴巴,慢悠悠地說:“酒,要慢慢品,才能品出酒香來。”

  她“哦”了一聲,若有所悟地揚起目光,看到祝庸之表情怪怪的望住她笑。她的臉微微一紅,才明白祝庸之是在借酒發揮,用另一種方式勸解她。

  席菲菲也學著他的樣子,淺淺地抿了一口,一股醇香從肺腑一點點升騰,悠悠地直沖唇齒,怡然爽口,心也慢慢地沉了下來。

  “菲菲啊,我早就說過,你要學會沉得住氣,這么急躁,要不得。”祝庸之又說。

  “我知道了。”她很痛快地承認了,端起酒杯,又淺淺地抿了一口。

  “你這么急匆匆地沖出來,找誰能解決你的問題?”祝庸之這才跟她說起了正事,“我可以告訴你,什么也解決不了,只能把你搞得更被動。”

  “太可氣了,我才不在乎呢。”這話聽上去,完全像是在賭氣。

  “就沖這句話,證明你還遠沒有成熟,政治上的幼稚比什么都可怕。你別忘了,現在的政治斗爭靠的不是戰爭年代的激情,更不是無謂的沖動,政治需要足夠的冷靜,還有沉著。”

  “老頭子,我冷靜不了!”她差點又要激動了,一想到財政局長和財務科長的死,她就沒法不激動。

  “冷靜不了也要冷靜,否則,你只有失敗,一敗涂地。”祝庸之的臉上露出了失望。勸說別人要冷靜,老頭子自己卻不夠冷靜,他挪開目光,端著酒杯站起來看著窗外。

  窗外像平日里一樣,人來人往,車流不息,只不過又是平常的日子而已。

  望了一會兒,祝庸之又將目光盯席菲菲的臉上,不甘心地說:“菲菲啊,你主政半年有余,怎么還像是在黨校里那樣,沒一點長進呢?”

  這句話讓她垂下頭,祝庸之這樣說,等于全盤否定了她。

  內心里,她不希望被人否定,她也渴盼著自己能盡快成熟起來,但面對殘暴與陰謀,她的良知容不得她熟視無睹,置若罔聞。

  “實話告訴你吧,他也不愿意看見你這個樣子,所以他才打電話讓我趕到高速路口去等著你。你可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片好心啊。”

  祝庸之口中的他,連溫純都聽得出來,指的是黎想。

  “我…”席菲菲有些不知所云了。

  “他還在開會,開完會也許會過來。他讓我告訴你,前幾任領導任上發生的問題,不是你個人能解決得了的,也不是一兩天之內就能徹底解決的。你是現任的書記,你的主要職責是把你任上的事情做好,而不是去翻過去的馬桶蓋,要不然,你沒有把別人搞臭,卻先把自己搞臭了。”

  她的頭慢慢垂下去,仔細琢磨著祝庸之剛才說的話,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差點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溫純聽在耳朵里,記在了心里,自己也差點推波助瀾,把席菲菲推進了泥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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