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根、春旺等人逃回到村里,溫老太爺聽了,氣得花白的胡子直抖,連說:“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牛廣濟不在家,辣根吃了大虧,也不敢向牛廣濟匯報,他怕挨罵。
眾人便拿眼睛看著牛娜。
牛娜這丫頭上次嚇唬譚二愣子太過莽撞,被牛廣濟批了一頓,再不敢胡鬧,便出了個主意:村里派人去跟石料廠的人交涉,要求他們賠禮道歉,交還搶去的東西并賠償這邊被打傷人員的醫藥費、誤工費。
沒別的法子,也只好如此了,可誰去交涉呢?
男人去,怕是說不了幾句可能要急眼,牛娜年齡不大,膽子不小,決定親自出馬,帶了一個能說會道的小姑娘直奔石料廠。
牛娜趕到石料廠的時候,沙河鄉黨委書記吳幸福也正在礦上,他接到了譚家兄弟的報告,上山之后,看石料廠的人占了便宜,便不以為意。
吳幸福就在廠長辦公室里接待了牛娜。
他態度傲慢,自己坐著,卻讓牛娜站著,既不說倒水,也不給讓座。
聽了牛娜提出的要求,他拍著桌子,吹胡子瞪眼道:“賠償?狗屁!我沙河鄉一大汪子泉水白白給你們用來釀酒,你們怎么不說賠呢?你不要說了,要賠償,沒門!”
牛娜反駁道:“桂花村祖祖輩輩都用新泉水來釀桂花酒,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你沙河鄉的呢?”
“牛娜,你才幾歲,就跟我說什么祖祖輩輩?你太沒大沒小的了,我不跟你談,讓你爸牛廣濟來。”說完,吳幸福起身要走。
牛娜追出去,扯住吳幸福的袖子,不讓他走。
吳幸福不怒反笑:“牛娜,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你拉住我算什么?”
牛娜粉臉通紅,但也毫不怯場:“吳書記,事情還沒個結果,你不能走。”
“我還有事呢,別纏著我。”吳幸福晚上有幾個鄉鎮企業的頭頭約他喝酒打牌,心里早就癢癢了,懶得和牛娜多糾纏。
牛娜不依,伸手攔住了吳幸福的去路:“石料廠無緣無故打傷桂花村的人,你得給個說法。”
吳幸福把臉一板:“桂花村的人傷了,石料廠的人也傷了,扯平了,你還要什么說法?”
“你——”牛娜還是嫩呢,被吳幸福一句話噎得不知道說什么好,氣急了,只緊緊扯住吳幸福的衣袖,不讓他走。
吳幸福生氣了,用力一甩,差點甩到牛娜的胸口上。
牛娜練過武的,反應很機敏,稍一閃身,又一把抓住了吳幸福的衣襟。
譚二愣子幾個在旁邊看了,生怕吳幸福吃了虧,二話不說沖上來把牛娜扭住了。
吳幸福趁機走脫,嘴里氣哼哼地說:“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跑到我沙河鄉來撒野,不教訓教訓,真要無法無天了。”
說完,大踏步地出了門。
譚二愣子得了吳幸福的暗示,指揮著手下把牛娜往一間小屋子里拖。
牛娜還拼命掙扎,叫喊。
譚二愣子趁機摸了一把牛娜的臉蛋:“你個小娘們,細皮嫩肉的,不知道我譚家兄弟的厲害,還敢跟我們吳書記動手動腳的。”
牛娜又羞又氣,一口痰吐到了譚二愣子臉上。
譚二愣子惱羞成怒,喝道:“綁了,讓牛廣濟親自來領人。”
跟隨去的那個小姑娘也算機靈,看形勢不妙,趁亂跑了出來,站在野地里好一陣才回過神來,返回村子,告知辣根和溫老太爺等人,牛娜被譚二愣子綁了。
牛娜可是桂花村的村花,不少牛姓之外的小青年們都心存幻想。
春旺等小年輕的聽說牛娜被譚家兄弟扣留了,都禁不住咆哮如雷,紛紛嚷嚷著要去把牛娜搶回來。
辣根慌忙攔住,兄一聲弟一聲地勸,說石料廠人多勢眾,肯定還有準備,切不可魯莽行事,先別亂來,等牛書記回來再說吧。
穩住了幾個年輕氣盛的小青年,辣根立即給牛廣濟打了電話,只說打了一架,沒敢說牛娜被綁的事。
牛廣濟得到消息,聽說沙河鄉的人又要霸占新泉,心里早窩了一肚子的火,立即和鄉長溫國林等從紅杏村往回趕,等他趕到村里,天已經黑了。
牛廣濟回到家,才聽說牛娜被譚家兄弟綁了,這火就直沖腦門了。
老婆又在一邊哭哭啼啼罵他無能,連自己的女兒都照顧不了,還當什么狗屁書記喲。
別看牛廣濟在與沙河鄉的沖突中總能顧全大局,忍辱負重,但牛娜是牛廣濟唯一的寶貝女兒,長得如花似玉,一直是牛廣濟的掌上明珠,心頭肉尖尖。
這丫頭在青蓮寺練過幾天武,膽子不小,脾氣又大,這次落到譚家兄弟手里,會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牛廣濟氣急了,把靠在門口的大叉一抓,吆喝一聲:“辣根,春旺,跟我去石料廠要人。”
鄉長溫國林也振臂高呼:“走,要人去。”
牛廣濟忙攔住了溫國林:“國林,你不能去,你在家照看好老人和孩子。”
“為什么?”身為鄉長,溫國林不能臨陣退縮,那樣的話,以后誰還瞧得起你這樣的干部。
牛廣濟說:“溫家嶺鄉的干部不能全栽進去。”
姜還是老的辣。
要有人帶隊去搶人,更要留人將來好講理。
道理溫國林當然懂,他也不甘示弱:“那好,牛書記,你留下,我帶人去。”
牛廣濟哪能聽他的:“不行,牛娜是我的閨女,我必須去。”
溫國林還想爭,牛廣濟把鋼叉一頓:“別爭了,你還年輕,聽我的。”
溫國林這才不爭了。
剛要出發,牛廣濟在人群中看見了溫一刀,便沉下臉說:“老溫,你是走村串戶的手藝人,這種鳥事就不要參加了。”
溫一刀知道牛廣濟是在關照自己,自是無話可說,默默地調轉頭,回家去給溫純通風報信。
牛廣濟大叉一揮:“老少爺們,走!”
桂花村憋了好長日子的氣了,現在書記一聲令下,個個群情激憤,呼啦啦幾十號人跟在了牛廣濟的身后,打著火把,手電,手里提著鐵锨、木棒、扁擔,鋼叉,直奔石料廠而去。
一場血斗看來在所難免。